第51章 怒火 利益

隨著喊聲，李站長腰間，後背，傳來陣陣疼痛，腦袋上還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有液體順著面部流下，李站長記住了『好漢不打庄』的秘訣，絕不還手，還手會引來更強烈的攻擊，後果會更嚴重，這時屁股上不知被誰踹了一腳，踉蹌往前幾步又遇到正面的胡小爹和王忠強，心中知道今天難逃一頓暴揍，如果有人趁亂下手，小命丟在這裡也不是不可能的。因為李站長記得剛才不過十來個人，現在已經有二三十人圍著自己了，並且還有人扛著鐵杴，草叉，扁擔的從遠處跑來。

讓李站長沒想到是，身前兩人並沒有對自己動手，只見胡小爹對王忠強說了一句什麼，又看到牛貴雲來到了自己身邊，三人成環形將自己夾在中間，圍著的人當然不會打這三人，形勢緩和了不少，胡小爹的聲音讓李站長慌亂的心安定了不少：「各位老少爺們，不要再打了，謝謝大家幫我胡家出氣，現在請給我老胡個面子，不要打了，我叫他們賠錢。」

「對，叫他們賠錢，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們！」有人跟著支持。

「我帶他們去大隊部處理，大家都散了吧！」王中強跟著說道。

牛貴雲感覺自己存在感太低了，又想到工作上的事情，舉起雙手：「各位好鄰居，我是牛貴雲啊，以後誰家賣豬找我，我不會再讓旁人插手了，外人來買豬你們也不要賣，我們老牛家絕不會做對不起鄉親的事情！」

『好的。』

『知道了。』

『哦，哦。』

『當然相信你了。』

『豬能不能給我們牛價錢啊！』什麼時候都少不了搗蛋的傢伙。大家嬉笑著散開，也有個別人跟著王忠強幾人往大隊部走去。

到了大隊部在乒乓球桌周圍坐下，王忠強拿了張報紙給李站長：「到外邊擦擦吧。」隨即轉過臉去。李站長看著幾人躲閃的目光，和牛貴雲忍住笑的樣子，起身出門。空氣吹來，一股騷臭味！用報紙在臉上擦了一把，拿到眼前一看『卧草，誰他嗎生孩子沒屁眼，豬騷泥往老子頭上砸！』轉身四處尋找了一下，看到院子中央有口水井，也顧不上天冷了，打上一桶井水，將頭臉洗了一番，脫下外套想把頭髮擦乾些，效果很差『尼瑪的，衣服的料子雖然好，吃水卻不如鄉下人穿的全棉的！』

大家重新坐好王忠強說道：「李站長。你知道不知道，要是在幾年前。我肯定把你們幾個綁了，掛上牌子在三星鎮遊街一圈，再送到派出所。就是現在做一次，也沒人敢說我們做錯了！今天給你們留個面子，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你看怎麼辦吧？」

李站長苦著個臉：「都是我的錯，我做了瞎眼事，現在你們怎麼處理我都行。」

王忠強：「胡小爹，你是苦主，屬於受害者，你提個意見吧。」

李站長『他苦主？有我苦嗎？他受害了？他身上有我和這位同事疼嗎？』心裡雖然是這樣想的，嘴裡說出的話完全不一樣：「胡小爹，你比我大，你是老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今天只要我能做到的，都答應你，請你說說吧！」

胡小爹板著臉望著李站長：「李站長，你我互不相識，而我姓胡的一貫老實做人，憑的是手藝吃飯，自認沒得罪過你，我就不明白了，你高高在上的大站長，非要欺負我老胡家做什麼？」

胡小爹越說越激動，氣息也變得粗了起來：「想我姓胡的當年被偽軍吊起來兩天兩夜都沒服過軟，說自家不會修槍，不幫他們打三星鎮人，

現在共產黨當家這麼多年了，還被你這個頂著共產黨帽子的人欺負，像你這種手裡沒槍沒炮的人，老胡真的不懼你！你欺負老實人欺負到家了！不是怕連累一家老小，我老斧頭三兩下劈死你信不信？」

坐著的王忠強和牛貴雲看著平時話不多，很少和人爭執的胡小爹，震驚的睜大了雙眼，真沒想到，表面溫順老實的胡小爹還有這麼讓人心顫的一面。

牛貴雲見到胡小爹像是要控制不住情緒的樣子，趕忙站起來，來到胡小爹身邊，扶著胡小爹的肩膀，掏出一支煙遞給對方，又用火柴給胡小爹點煙，為的就是延長些時間，讓胡小爹冷靜下來。：「胡小爹啊，你消消氣，今天是我事情沒辦好，有話慢慢說，李站長會給你滿意交代的。」

點煙抽煙讓胡小爹平息了不少，對牛貴雲說道：「你我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高攀一聲叫你老弟了，我別的不問，我就要李站長把事情說明白，不說清楚我們派出所講理去。」

李站長：「胡小爹請你問吧，不用去派出所，請大隊領導處理就行了。」

胡小爹看了看李站長：「那好！你看看我頭髮，我快六十歲人了，比你父親小不了幾歲吧？」

李站長：「不小，我家父親也沒到六十呢。」

胡小爹：「這麼說你父親跟我差不多大！好！那我問你，你一早對我甩臉色，我賠笑臉，你冤枉我家，我賠笑臉，你要扣秤，我還是賠笑臉！你是領導，你應該知道，我賣豬，憑的是養了近一年功夫的肥豬換錢的，不是向你討飯的，答應你扣秤了，你還要玩鬼，再玩去我二十斤。裡外近三十斤了，算出來就是十幾塊錢，放在前兩年，夠我們一家幾個月零花的。有這麼欺負人的嗎？你這樣不是想逼出人命嗎？你都想要我一家人命了！你說，換成你家父親被這麼逼急了，會不會先把對方砍了？就在剛才，如果不是我們三人護著你，幾十個人中有一人留不住手，一下把你打死了，想找人給你抵命都找不出正主。」

胡小爹說到這裡使勁的抽了兩口煙：「現在我就問你，這是為什麼？你跟我胡家有怨還是有仇？說清楚萬事皆休，說不清楚，第一去派出所，第二去縣裡找你上級。」說完後邊向椅子靠了靠，一副坐等回答的樣子。

王忠強：「姓李的，小爹話說到這份上了，一切在於你自己，說吧！」胡小爹見王忠強對李站長和自己都換了稱呼，知道這位大隊營長完全向著自己的。心中一陣感動。

李站長：「不管怎麼說，今天是我做錯了事，而且這事跟胡小爹完全無關，是我瞎了眼，鬼迷心竅，我跟胡小爹你家一點意見都沒有，更不用說有什麼仇了，我現在不知道從哪裡說起。」說著用乞求的眼光看向牛貴雲。：「牛小爺啊，求你了，請你幫我說吧，事情緣由你都知道，你說比我更說得清楚。」

牛貴云：「既然你請我說，我也不怕丟人，我也不加你大帽子，就事論事，你要認為我說錯不服的，可以請大家評理。」

牛貴雲的一番話讓在座的領略到了採購站內部勾心鬥角的精彩片段。

採購站和機械廠一樣，是直屬縣裡管轄的，三星鎮對於他們沒有人事權，職工拿的是固定工資。福利獎金之類的外快，在於自家單位的本事，多賺多分，少賺少分，縣裡可以批准你發放的指標，你自家單位沒錢發不出來，縣裡也不會補給你，發超標了也不會追查你責任，這樣下來，有油水的單位，外快比工資高，甚至高出幾倍。

而採購站屬於真正的有油水的單位，還是有大油水。比如廢品收購，坐在單位等人上門賣一些廢鐵，廢玻璃，紙箱，外人的不知道內部定價的，收購還是用農村沒幾個人認識的磅秤。收購生豬，屠宰了賣豬肉，也是其中一項，收豬是有等級的，從特級到三級，還有等外級。

每級價格不同，標準也在收購單位和經手人的心裡，每年完成上繳的利潤任務，還有返還獎勵，年長日久，單位有了經驗，只完成上繳利潤指標，多餘部分就變成了單位的福利。鎮里管不著，縣裡只要你完成任務就沒人管。對於這種買賣不用發票，支出不走銀行賬戶的單位，油水不足才是怪事。也難怪像牛貴雲這樣的人都沒正眼瞧鄰居了。

福利分配站長有極大的權利，霸道的能做到一言堂。有利益就會有爭鬥，採購站的站長位置變成了香饃饃。李站長不是本地人，牛貴雲不但是本地人，而且家族又大，還有個親戚在縣裡上班，牛貴雲有了替代李站長位置的想法，時間長了李站長也發現了苗頭，後來兩人都心知肚明，明爭暗鬥很激烈。

最近有了傳言要打破鐵飯碗，牛貴雲更加不把李站長放在眼裡，李站長也無權開除牛貴雲，站里的職工更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能撈一把是一把，牛貴雲當然也是不落人後，早上胡小爹去找牛貴雲賣豬，牛貴雲一口答應，雖然是鄰居牛貴雲也還會小賺一筆的，當然是正常的賺。

採購站管理鬆散，外出收豬明面上還是要做到一人屬私，二人屬公的，而且收豬一人也做不到，答應胡小爹以後，喊了兩個和自己走得較近的人一起出來公幹，一個站里人員就那麼幾位，李站長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跟著來的目的是好處插上一手，最好再壞一下牛貴雲的面子。

李站長認為當著牛貴雲的家邊人，讓他丟面子是很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