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荒廢梨園

來人正是王永勝和李志新，及時地解除了胡方樹的尷尬，看著李志新提著的空柳筐，胡方樹疑惑的抬頭望了下東方的太陽，沒錯啊！絕對沒超過九點鐘，裁縫店開業放鞭才過去一小會兒，街上人也不算特別多，大批趕集人還沒到呢。可怎麼柳筐是空的？我的煤油燈呢！

三人來到一起，胡方樹還沒開口，王永勝有些得意的說道：「沒想到吧，已經賣了。」還指了李志新手裡的空柳筐。

胡方樹聽說已經賣了，沒出現什麼意外，當然也很高興，：「賣得這麼快啊！你們真厲害！」李志新也樂呵呵的說道：「我們也沒想到啊，早上我們推著小車去你說的地方，路過前天那家賣布的老闆，叫住我們，問我們是不是又賣煤油燈了，知道我們只有最後一箱，向我們打聽在哪裡批發的。昨天你說以後不做了，我沒幫你保密，就告訴了他實情。」

「然後呢？」胡方樹心裡有個猜測。

「老闆聽完以後，問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再做了，我說真的。他就叫我們便宜點賣給他，他全要了。」李志新說道這裡，把柳筐往胡方樹手裡一塞，「所以就都賣啦。」

「便宜了多少錢？」胡方樹有點擔心兩人圖省事，降價太多。

「沒便宜，一分都沒少賣。」王永勝接過話題，第一句就回答了胡方樹關心的問題。「我們跟他說了，反正我們也沒事，今天賣不完明天賣，最後他知道我們對降價不當家，猶豫了一下還是都買下了。」

「李志新，你家小車呢？早上不是推著煤油燈走的嗎？」煤油燈雖然不重，但是抬著不好走路，路上還容易碰壞了。所以胡方樹才有此疑問。

「你又犯傻了。」王永勝說了一句不再正面回答，「沒想到賣布老闆心真黑，我們還沒走了，有人打聽價格，他就把煤油燈漲價到兩塊錢一個了，還說不談價。」

胡方樹被王永勝說了句，也反應了過來，『小車應該放在攤位哪裡了，李志新回家順路，當然不會來回推著。』

李志新把八十塊錢給了胡方樹，胡方樹說了句『真不給你們錢啦，就這個我還有點不夠用的了。』王永勝回了句『你滾不呢』，李志新說『以後再有苦錢點子不要忘記我們就行了。』

胡方樹心中有事，跟兩人告別回家。經過帶鋸房的時候站了一下，看見父親跟一個不認識的人說話，沒有去打擾。回到家以後，胡小奶正在打掃已經空了的豬圈，把被豬住過的一層泥鏟起來當肥料。抽空到田裡弄些泥回來填上，年後又可以再買一頭小豬仔養了。

胡方樹告訴母親餘下的煤油燈又賣了八十塊錢，想用這錢給自己和弟弟做身新衣服。過新年，沒有父母不想給孩子做新衣服的！可惜家裡的條件不允許。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胡小奶聽了兒子的想法，高興的連聲說幾個『好，以後做事多跟家裡大人商議。』看著胡方樹離去的背影欣慰的笑了。

昨天看到王永勝帥氣漂亮的新衣服，胡方樹眼紅的很，剛才又被裁縫店的女老闆再次提醒，現在又有了錢。終於下定決心用自己的錢做新衣服了。棉襖，棉褲雖說是新的，卻是哥哥們穿了好幾年舊衣服翻新的，單獨看還不錯，和王永勝的一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接受了上次的教訓，胡方樹覺得還是徵得父母同意好些，免得花了自己的錢，還給自己惹麻煩，何況衣服還有弟弟的一份。

中午跟放學的胡方棟一說，胡方棟大喜過望，讓胡方樹想不到的是胡方棟還把母親給的十塊錢貢獻了出來。

說這錢太多在手裡也不敢花，讓胡方樹給他一塊兩塊就行，父母要是問起來，他就說錢全部給小哥做衣服去了。胡方樹不得不對這個外表憨厚的弟弟重新作了評價。

午飯後兩人興沖沖的去了，上午剛開業的裁縫店。正如女老闆說的一樣，上衣十元一件，褲子六元，每件比正常的優惠了一塊錢。一套十六元，一共花去胡方樹三十二元。捏著最後的五十六元二角錢，（加上胡方棟給的八塊錢）胡方樹知道往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會再有大的進項了，要省著點花啊！

胡家吃飯不許說話的規矩最近被飯桌議事取代了，老大家住到西邊，再商議事情不如原來方便，在對小的們強調一番保密的重要性以後，大多數事情都在吃飯時交流和決定。當然特別重要的除外。

今天晚飯和往常一樣，胡方森講了些新房子事情，胡方柱則是講了整個西城大隊已經有三個生產隊買了新式的轉盤三輪車，【轉盤三輪車：小型貨車】沒有手扶拖拉機拉得多，跑的速度卻快，五隊都幫人拉貨跑到省外了，讓一家人大大的感嘆了一番。

飯快要吃完時，胡小爹宣布了一件大事：今天新橋農場來人找到了帶鋸房，他們有十多畝地的甜梨園要倒林了【倒林：把樹林砍（挖）掉】，想找個主戶把梨樹賣掉。但是，西城二隊只有個帶鋸房，不要說買了，白給都用不上。因為普通的果木樹是不能打造傢具的，木性太大，幾十年以後還會走樣，變形，裂口，彎曲，更不要說剛砍到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農場無奈之下才派人出來四處找買家，帶鋸房更是必需聯繫的地方，既然找到了帶鋸房，理所當然要經過胡小爹這關。

生產隊幾個幹部考慮都不考慮，對農場的人說『就是最好的松木生產隊也不會買，第一是沒錢，第二是用不上。何況還是這種廢材』。再次失望的農場人臨走時請胡小爹幫忙，說胡小爹在帶鋸房，容易接觸和木材有關的人，希望胡小爹把這事關心一下，遇到適合的幫著推銷，還說事成之後農場會有回報的。

胡小爹自從聽說這事，心裡就有個想法。只是不好在生產隊沒決定之前說出來，現在有了機會當然不會放過，讓農場這位本家胡會計大大的高興了一把，答應胡小爹要求先去看貨的要求，說好了明天在農村等著胡小爹，不見不散。

在胡小奶和兩個大弟兄問胡小爹買回這麼多的廢材有什麼打算時，胡小爹笑笑說道，自己只是有個大概的計劃，具體怎麼做還得去看過以後再確定。

聽說父親明天要去農場，吃完飯的胡方樹故意湊到了大桌邊，眼巴巴的瞅著胡小爹，讓父親注意到自己。胡小爹決定了的事情家裡人當然不會反對，何況還是專業性很強的木材生意。一家人都散了，胡方樹還賴著不走。

早已注意到兒子異樣的胡小爹沒好氣的說道：「你有什麼事就說，不要玩這鬼樣子。」語氣雖然不好聽，卻一點也不嚴肅。

胡方樹勇氣大增：「『嗯大』明天上農場能不能帶上我啊！」

「能啊！本來我就打算帶你去的，到了地頭幫著照看一下自行車也好的。」看著父親進屋的背影，胡方樹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胡方樹心想父親騎車好慢啊！一點也沒有當初自己騎車的風馳電掣爽快感。奇怪的是雖然感覺不快，不知不覺中超過了一輛又一輛同路的騎車人。上了年紀的人騎車，和年輕人不同，像胡方樹一般大的人，風一陣火一陣的，自我感覺速度很快，實際的平均速度並不快，遠遠不如胡小爹這樣，一直保持均速行駛。

再走幾里路轉個弧度很大的彎就到大橋了，胡方樹清楚的記得已經接近自己賣地蛋和人撞車的地方了，不由得有點小期盼『能不能遇到撞車的小十妹呢，記得好像姓陳吧！』這裡離大橋不遠，難怪叫新橋農場。

沒到撞車地點，自行車左轉向北了，路兩旁的松樹在冬天裡還顯示一片綠色，卻沒能給胡方樹帶來春天的感覺，縮了縮身子，貼緊父親的後背，躲避迎面而來的西北風，這條路並不寬，中心部分有少許的砂石鋪在上面，兩邊的泥土路面倒是比中心平整了很多。幾百米以後，胡方樹的視角出現了一排低矮的磚石結構瓦房。

胡小爹在屋前十幾米遠停了下來，支好了自行車：「你在這裡不要走遠，更不要騎車玩。」胡小爹不敢保證這個兒子能老老實實待在這裡，只好布置的詳細點，免得少說一句話，等會又看不見他人了。

胡方樹看到父親進了屋，裡面情況就看不見了。不能走遠，又不許騎自行車，無聊的摸摸樹榦，又蹲下在路中心找了找，沒發現能作為彈弓子彈的小石塊，出門帶上彈弓已經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了。無聊中拿出彈弓，觀察附近松樹上有沒有麻雀小鳥。無聊的時間過得很慢，好在終於看見胡小爹在兩個人陪同下走了出來。

胡小爹向兒子招了招手，胡方樹推起自行車在牆邊支好。也不好問父親『家裡這輛老爺車沒有鎖放這裡安全不安全，』父親示意了應該問題不大。

胡方樹吊車尾跟著三人，越過路東邊四五排的松樹林，眼前豁然開朗，一大片空茬地映入眼帘，地面上一棵棵奇形怪狀的樹，沒有規律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