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遇阻
梧庭在霞海坊外的小衚衕里找到了寧文鈺。
寧文鈺靠牆蹲著,正抱著膝蓋哭。梧庭站在不遠處,滿腹愁雲。過了幾分鐘,梧庭走到寧文鈺身邊,斟酌語氣道:「我明天一定把東西拿回來,所以你先別哭了,好嗎?」
寧文鈺哭泣道:「騙子,你自己都沒有錢,你拿什麼去贖?」
「我師父有錢。等他回來我就能去贖了。」梧庭蹲下身,強硬地拉開寧文鈺的手臂,把自己臉上的手帕解了下來,用朝外的一面擦乾淨了寧文鈺臉上的淚,「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忘記了我身上沒帶錢。對不起。」
「你為什麼這麼蠢。」寧文鈺定定地看著她。
梧庭仔細地擦著他的臉,目光里透露出一種寧文鈺看不懂的落寞,「我才來這裡不久……沒有習慣。」
上輩子用慣了移動支付的人,到了這個世界后時常忘記要帶錢在身上。她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一個星期,很多事情都沒有習慣。
梧庭承認這次全都是自己的錯,但她不是擅於自責懊悔的人。做了錯事就要及時彌補,這才是梧庭處事的理念。
「我要是不能把你母親留給你的遺物完完整整地拿回來,到時候你想怎麼懲罰我都行。」梧庭收起手帕,拉著他站起來,「我們先回去,好不好?」
寧文鈺抽泣著點點頭,緊緊抓著梧庭的手臂站起身來,帶著濃厚的鼻音說道:「我腿麻了。」
梧庭認命地背對他蹲下身來,「上來吧,小少爺,我背你回去。」
寧文鈺沒說話,一邊打著哭嗝,一邊趴在了梧庭背上。
少年的身體還沒有長開,猶如嫩芽,青澀稚嫩。梧庭的雙手從寧文鈺的腿彎里穿過,把人往上掂了掂,隨後站起身來,背著他沿這條昏暗的小衚衕朝東邊的煙雲坊走去。
寧文鈺將自己的臉埋在梧庭單薄的背脊上,嗅聞著她身上清雅的芝蘭香氣,心裡有怨懟、仇恨,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溫暖情緒,讓他內心酸軟,忍不住想和眼前的女子更加親近。少年不知道這種情緒來源於什麼,因此更加委屈起來。
梧庭走著走著,便察覺到背上的衣服被液體暈濕了。寧文鈺壓抑的哭聲從身後傳來,梧庭長嘆一口氣,穩了穩身子,繼續向前走。
一刻鐘后,二人回到了煙雲坊。他們依然走的是小路。到了寧府下人院後門后,寧文鈺悶聲道:「放我下來。」
梧庭依言將他放下。寧文鈺眼睛通紅,形狀優美的嘴唇也被他自己咬得一片緋紅。他仰起頭哀怨地望著梧庭,說:「我回去了。」
梧庭尷尬地笑笑,對他做了個送行的動作。
寧文鈺垂下頭,從空空蕩蕩的後門走了進去。
梧庭目送他離開后,也回了自己的宅院。整座府中空無一人,原本放在桌上的紙條被人動過。梧庭留下的字下邊多了一行遒勁有力的楷書:「為師離開幾日,這些錢你先用。」
字條邊多了一堆碎銀、一疊銀票和一個幕籬。
便宜師父行蹤不定是一貫的事,梧庭沒有心思過問。她拿起銀票數了數,一張是一千兩的額度,共有十張,銀子一共有五十兩。梧庭把這些錢全部掃進懷裡,戴上幕籬,大步朝外頭走去。
日頭逐漸朝西移動,酒樓里卻依然沒有空座。掌柜在櫃檯后劃撥著算盤,眼神不曾離開過賬本半刻,說道:「那塊玉石並非凡物,二少爺可知道了?」
掌柜身旁一名穿著黑色粗布衣服的人道:「二少爺叫人來回了信,說是如果主人來贖,便出錢買下。如果不肯,便把人做了。這塊玉石,二少爺一定要。」
掌柜點點頭,過了會兒,又問道:「二少爺何時來視察?」
「明日便來。」那人回道。
小二把抹布甩在肩上,拎著茶壺朝櫃檯走來,笑言道:「掌柜的,咱們酒樓生意這麼好,二少爺見了一定高興,肯定會提拔你呢。到時候別忘了我們啊。」
掌柜笑道:「嘴貧。來客人了,快去接待。」
一個戴著幕籬的女子走進酒樓,小二連忙笑容滿面地迎上去:「喲,這位客官瞧著面生,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梧庭微微掀起了面紗,待小二認出她后,又把面紗放了下來,平靜道:「我是來拿回我抵在這兒的東西的。」
小二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滯了,他回頭望向掌柜和掌柜身邊的人,道:「掌柜的,玉石。」
掌柜停下了手裡的動作,滿是褶子的一張臉笑起來像菊花。「這位客官,我正好想和您談一樁生意。」
梧庭莫名,掏出一把碎銀子放到櫃檯上,「我不談,我就是來贖東西的。我那頓飯值多少錢?我把錢給你,你把玉石還給我。」
掌柜笑臉一僵,繼續道:「客官,且聽我把話說完。這筆生意,您穩賺不賠啊!您中午吃的那頓飯,是七兩銀子。您抵在這兒的玉石呢,我著人看過了,品質並不算上佳,最多也就值個三十兩。而我家主人呢,卻對您抵在這兒的玉石有了眼緣,願意出一百兩買下。如果您同意的話,飯錢我就給您免了,再另外給您一百兩銀子,您看如何?」
梧庭拒絕地乾脆果斷:「我不賣,我給你十兩,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掌柜一愣,還是不死心,「姑娘,你別犯傻啊。你自個兒出去問問,你那塊石頭,能賣出一百兩嗎?」
「我說了,我不賣!」梧庭不耐煩道,「你有完沒完?」
掌柜啞口無言,側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這一直靜立在旁邊的高個子男人長得平平無奇,一雙眼卻很凌厲。他的聲音沉穩,道:「姑娘,這玉石,也不是你的東西吧?就算要來贖,也應該是原主人來贖,你請回吧。」
梧庭察覺到了不對勁,「你問問小二,我和這玉石的主人是一道來吃飯的。他是我朋友,我代他來贖回東西,有何不妥?」
「我們怎麼知道,你贖回東西,會不會還給原主人呢?如果你贖走了玉石,沒有還給原主,原主到我們酒樓里要東西,麻煩的可是我們。」男人道,「所以,要贖東西,請原主親自過來。您請回吧。」
這話說得無可辯駁,梧庭在上輩子也見過這種糾紛。她找不出反駁的話,只好悻悻而歸。
第二日一早,梧庭便拉著寧文鈺再次去了酒樓。在路上,梧庭把昨日的事情和寧文鈺說了,寧文鈺聽完后,點了點頭,道:「這次我去了,他們一定會把玉石還給我。」
梧庭卻有不妙的預感,她總覺得不會那麼順利。
她的預感十分靈驗。果然,二人一到酒樓,昨日那男人不在,掌柜的依舊死皮賴臉地說著「要和他們談一樁絕好的生意」。寧文鈺自然不同意。面對雙份的拒絕,那掌柜的也僵在原地,忽地變了臉色,「二位,我可跟你們明說了。這塊玉石,我家主人是一定要的。你們要是識趣,就拿走這一百兩銀子,把玉石留下。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寧文鈺面色大變:「你什麼意思?」
掌柜的冷笑一聲,「就算喚雷城處在修真界和凡間交界的邊境,這裡也依舊處於修真界內。在修真界里,殺人奪寶的事,二位想必不陌生吧?我家主人可是喚雷城第三大世家商家的二少爺,就憑我家主人的勢力,現在把你們偷偷做了,都不會有人發現。到底是把這塊玉石賣給我們,拿錢活著出去,還是不肯接受這筆交易,把命留在這裡,您二位掂量清楚。」
寧文鈺大駭,下意識抓住了梧庭的手。梧庭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酒樓里已經空無一人,門窗也不知何時被人關上了。清早陽光不明,關上門的酒樓里一片陰暗,連同二人所處的環境也倍增緊張壓抑之感。小二站在不遠處,抱著臂,面露殺意。十幾名大漢在二人眼前黑壓壓地站成一片。
這種局面,梧庭心裡哪裡能不清楚將要發生什麼?她把寧文鈺護在身後,低聲道:「他們要殺人奪寶。」
「他們敢!我可是寧家三少爺!」寧文鈺咬牙道。
梧庭沉默了一瞬,有些話她說不出口。
「我們先逃出去再說。」她果斷下了結論,「我保護你。」
想了想,梧庭還是做了個預警:「今日怕是要見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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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就是個代理權的問題,梧庭屬於表見代理,但對方拿無權代理做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