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傻子

何解？

這怕不是被淹死的人在向你索命。

李久安低頭略作思考，然後方才回到。

「最近你是否常下水？」

「這是自然，我們村的哪有不下水的。」

「那可能是在水中遇到冤死之人，想找你替命。」

青年聽到李久安這麼說，一時著急了起來。

「那道長這該怎麼辦？」

眼前的青年還沒問，旁邊卻已經有人搶先問了出來。

李久安轉頭看去，只見周圍眾人已經安靜了下來，面色皆有些著急，只剩下稚童不解的在那左看右看。

還真是一個不少呢。

李久安環顧了一圈眾人的反應，突然一笑。

「這也不要緊，只要不下水，不靠近河邊自然就沒事了，那些水裡的冤魂見你們不下去，過段日子自然就順流而下了。」

眾人聞言放下了心，氣氛又輕鬆了起來。

「道長，我也要問，我也要問。」

這時一道呼聲從人群外傳來。

李久安目光越過人群尋聲而去，這是一個滿身邋遢的的少年，在人群外面高舉著雙手。

「胡鬧，你有什麼好問的。」

老人瞧見這少年，立馬當頭喝問，接著又轉頭向李久安解釋。

「道長莫怪，那是個傻子。」

傻子？

李久安瞧那少年的眼神清澈，心中一動。

「無妨，也許傻子反而能看出常人所看不見的東西呢。」

說完揮手示意那少年進來。

「嘿嘿嘿。」

那少年痴笑著穿過人群，口水從嘴角留下也不管，一副呆傻樣。

「嘿嘿嘿，道長，我教你長生呀。」

傻子少年盯著李久安又是一陣憨笑，然後說出驚人之語。

教我長生？

李久安搖頭，據他所知，這世上同樣沒有長生之法。

「你會長生？」

「嘿嘿嘿，只要，只要...」

說著傻子少年腹中突然發出一陣咕嚕叫，他停下話語，摸著肚子盯著道士口袋。

「餓了，吃。」

那口袋中是幾個包子，這人傻，眼神鼻子倒挺好。

李久安笑了笑將包子拿出遞給他。

「哦哦，只要有的吃就能長生嘍。」

吃就能長生？

怎麼不說只要呼吸就不會死呢。

李久安看著傻子少年手舞足蹈的一路朝外跑去，感到好笑。

.......

接下來又是不少人一一詢問，而李久安也都不厭其煩的給他們解答了。

這幾番問答下來，道士倒是知道了不少消息。

只是這些消息多半不怎麼實用。

如西邊的錢寡婦最近夢中得遇神人，活的異常滋潤。南邊沈老頭更是離譜，近視突然好了，說看東西都清楚了不少。

還有什麼小兒掉坑，半夜見鬼等等不一而足。

如此待所有人都問完後天色已暗。

老人看了看天色，用手中拐杖敲響地面。

「時候不早了，讓道長早點歇息吧。」老人轉頭，又一臉歉意的看著李久安，「本來道長如此幫忙，小老兒理應請道長吃飯，但我們村子實在沒什麼吃的，道長若不嫌棄，把袍子脫了，讓王三嬸給道長縫補一二。」

李久安看著周圍人的神色，明明精氣十足，可不像是沒有吃的樣子。

到底是真沒有還是不願？亦或是別的什麼原因。

「不用勞煩王三嬸，貧道明日早起便直接上路了。」

老人見道士拒絕，也就沒有多言，驅散了圍觀眾人後一路帶他走向自己房子。

老人是村中里正，有一個老伴，不過腿腳不利索，常年在家，不怎麼出門，還有一個兒子，只是前幾年出門后就再也沒回來。

李久安跟在老人身後，仔細觀察著村內結構，可惜看了半天也沒發現哪裡不對勁，這就是個普通的村子的樣子。

難道是我多想了？

李久安腦中有些懷疑起來。

不應該啊。

「道長，那就是小老兒家了，馬上到了。」

老人伸手往前一指。

李久安微微點頭，順著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就是一個普通的房子。

只是他在前面突然感到一陣熟悉的氣息。

「那是？」

走近后李久安目光順著那氣息看去，終於在一個竹桶旁找到一個蜷縮在地上的身影。

「是那傻子。」

「誒，那也是個可憐的娃。」這時老人也看到了，發出一聲嘆息。

「他叫孫旺，自幼沒了父母，在我們村吃百家飯長大的。前段時間突然就傻了，一天天的說著什麼長生，長生的，也不知受了什麼刺激。」

原來如此，這亂世活下來就殊為不易，也許傻樂傻樂也挺好。

「道長不用擔心，我們還是時常會照顧他的。畢竟他也是我們大家看著長大的孩子。」

老人怕道士以為他們會欺負人，連忙再次解釋。

李久安微微頷首，這世道能做到這種地步已經很可以了。

在他們走過孫旺后，這個傻子少年鬆開蜷著的身子，抬頭看向道士的背影，眼神發亮。

只是沒過幾秒，那痴笑再次浮於臉上。

「嘿嘿嘿。」

正巧幾個青年路過，聽到孫旺的傻笑聲，暗罵一句。

「這傻子。」

......

天色已暗，老人將道士送進了房間。

「道長早些歇息。」老人站在門邊道別，又突然想起了什麼，道：「對了道長，這村裡不比城中，晚上可能會有些動物經過，如有些聲響道長不用在意。」

「好。」

李久安不以為意，這能有什麼動靜。

「那小老兒就走了。」

說著，老人往對面的房間走去，不一會裡面就傳來責備的聲響。

似乎是老婆婆在抱怨丈夫為什麼回來的如此之晚。

道士莞爾一笑，把門關上，吹滅了燭火躺上床。

......

夜半三更，月明星稀。

一陣稀碎的沙沙聲從院中傳進道士的耳朵。

是有動物經過？

還是別有玄機？

目光往床上看去，空無一人。

那人呢？

目光再往窗邊看去，只見道士好整以暇的坐在窗邊，懷中抱著長劍，倚牆而眠。

等了片刻，院中聲音漸輕，同時一朵雲飄過擋住了月光。

李久安睜開雙眼，悄悄將窗戶抬起一絲縫隙，然後朝院中看去。

只見兩個人影面對面蹲在院中，雙手不停的往嘴裡塞著什麼。

只是月光太暗，看不大清。

「呼~」

耐心等了片刻，一陣風吹過，吹走了雲，月光再次照下。

這次李久安看清了。

那倆人影一個是里正，他對面的應是里正的妻子。

他們往嘴裡塞的是土。

紅色的土混合著口水從嘴角滴下，好似是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