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自私
「人生在世，最怕的便是看不懂情形，這到最後啊，不得好死都是輕的。」沐靈犀順勢接過話來。
洛雅上前了兩步：「可不就是么，這世間總有人覺得自己能守住秘密，殊不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再是秘密，也終有一日會被公之於眾。」
沐靈犀：「在很小的時候，我弄壞了家中的東西，被娘親發現之後，就說那是父親弄壞的，父親並未揭穿，母親當時也信了。我便一直以為，我很聰慧，瞞了過去，後來才知，他們不過是在配合我罷了，哪裡會不知是怎麼回事。原來我當時以為的聰慧，不過是自作聰明。」
「可不就是么，是不是只恨自己當時未能看清，還沾沾自喜？」洛雅有模有樣地感慨，「這叫什麼？這就叫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
兩人一唱一和，說得很是起勁。
嘉言瞧著沐靈犀這靈動活潑的模樣，唇角揚起了笑。
而城主府的一眾人則是心思各異。
「咳咳咳……」
就在這寂靜之中，一陣咳嗽聲忽地響起。
眾人看向床榻處。
「陽陽，你可算是醒了！」城主夫人喜極而泣。
「娘？」陳陽神色迷惘，「我這是在哪裡？」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城主厲聲呵斥，「除了家裡，還能在哪裡？」
「他們，是誰？」陳陽看著沐靈犀等人。
「他們是上修域來的修士。」老城主解釋，並未多說。
陳陽掀開被褥，欲要下床，只是身子疲軟無力，根本無法走動。
「少城主有話直言便是。」嘉言溫聲道。
「我想求你們一件事。」陳陽神色哀傷，「瞧著幾位，想必是修為高深之人，求你們救救蔓蔓，她是個好人，不該被那般對待。」
「閉嘴！」城主臉色沉下來。
「爹，您醒醒吧，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熒惑星。」陳陽眼眶微紅，水霧瀰漫，「真正的熒惑星，不是某個人，而是人心。若是剛正不阿，從未做過虧心事，又怎會害怕有人會害自己？」
沐靈犀原以為，這是一個忘恩負義的人，現下看來，想是另有隱情。
「陽陽——」
「娘，您讓我說吧。」陳陽打斷母親的話，看向一眾人當中氣勢最強的鐘毓，「陳陽一無所有，僅有這一條命，這條命還是為蔓蔓所救，若是沒有她，我想必已經橫屍山野了。她是一個善良的女孩，是我害了她。」
說著，淚奪眶而出：「若非是我執意要帶著家人去感謝，大家也不會發現她，她還能好好的活著。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你為何會去那山中？」鍾毓冷聲問。
「一個月前，我聽聞那山中有一種珍稀草藥，便想要去尋來贈予娘親，原是想著給一個驚喜，便沒有跟家中人說，獨自前往了。不成想——」
他面露痛色：「草藥沒找到，卻險些丟了命，被路過的蔓蔓所救……」
「你聽誰說那裡有草藥的？」洛雅問，「也不證實消息是否屬實，就直接去了？」
她覺得，這人貌似腦子不怎麼好使。
什麼都不問清楚就去了，萬一是別人的陷阱，那豈不是性命難保？
「……我當時太過於高興，便沒有多問。」陳陽覺得甚是慚愧，羞愧難當。
「……」
「十二年前，你為何要將這家人趕出雲城？」鍾毓看向城主。
事已至此，城主也知是瞞不住了，他淺嘆一息：「那日，國師突然降臨府上，說熒惑星降世，會毀了全城，且示意將其除之。我當時看到剛生產完的婦人以及襁褓中的孩子心軟了，只是將人給趕走了，萬萬沒有想到，他們並未離開，而是住進了山裡。」
「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我不得不將她除去。」說著，忽地話鋒一轉，「不過，我不後悔！既是不該來到世上的人，就該除之，十二年前我已然放過了他們一命，是他們沒走，這怪不得我。」
「他們生在此，長在此，你想趕他們去何處？」沐靈犀緊了緊拳頭，咬牙道，「在你們離開之後，他們父女倆就打算離開了，可你沒有給他們機會！」
「那時候離開有什麼用？！」城主忽然憤怒地瞪著眾人，「已經晚了！他們若是不死，死的就會是我們！熒惑星為世人所不容，包庇只會害了大家，郝城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身為一城之主，不能拿全城人的性命去賭。」
「用一家無辜之人的性命，換來你們的安寧，你們的良心就真的能安嗎？」洛雅也被這種自私氣得不清，「就沒有想過，怨魂會回來尋仇？」
沐靈犀只感覺胸腔有一團火，怎麼都散不去，她看向鍾毓：「師尊……」
鍾毓摸了摸她的頭，安撫著，而後才道：「馮蔓蔓的怨靈暫且離去，但也可能會隨時回來，要想日後過得安穩，就每日里為她抄經書，誠心誦經祈福，讓她怨氣散去，不再流連人間，重新轉世投胎。」
「我定會誠心！」陳陽忙道，「還有什麼是我可做的？」
「記得誠心！」鍾毓著重強調。
處理妥當，並未多加停留，一行人出了城主府。
城中孩子之所以會那般，是馮蔓蔓的怨氣所致，如今她怨靈散了，其他孩子自然也便無礙。
離開時，一行人的面色都很凝重。
城中人為了自保，逼死了馮蔓蔓一家，馮蔓蔓怨靈不散，報復，鬧得城中人心惶惶。
這一切，似乎都出於無奈，然也體現了人性。
不過……
「那個國師是何許人？得道高人？」沐靈犀望向身邊的人，問詢。
鍾毓從思緒中回神，看了眼滿面愁容的少女：「國師是皇室的客卿，十二年前就存在，至於其來歷，神秘得很，無人得知。」
「就連師尊也不知道嗎？」沐靈犀狐疑。
鍾毓搖頭。
他曾試著查探過，並未尋到線索。
「對了。」沐靈犀看向身後，「你不是說你是個什麼公主么？你應該知道的比我們都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