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拿什麼祭奠你

第7章 我拿什麼祭奠你

尼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然爬到我的身邊。「沈利,光頭說得是不是沈先生。」

我有些茫然,不置可否。

光頭男還在喋喋不休,「布郎這個天殺的,他欠的債卻讓我來償。」在兩分鐘之前,這個布郎「極好的朋友」轉眼便惡語相向。

我低沉地回應:「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認真的說一說!如果有半個字的錯誤,我會割斷你的喉嚨。」

「是,布郎想要那個中國人的菜地,那個中國人卻說什麼也不答應,布郎就把他們請到酒店,那個奧斯曼人挑斷了他的手筋和腳筋,讓我把他裝進麻袋扔到河裡了。今天我跑到黑妞那裡快活一下,剛出來就遇到了英雄您。我就是一個跑腿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天殺的布郎乾的。」

我心亂如麻,告訴尼莫,「我要找到光頭所說的那具屍體,我要確定父親是不是真的被害。」我和尼莫抽出匕首向前摸去,等到光頭男的身後,我突然暴起,宛如一隻捕食的青蛙,騎在光頭男的身上,匕首已經橫抵在光頭男的脖頸。光頭男嚇得大叫,我低聲喝道:「別動,你只要動一動我會毫不猶豫地割斷你的脖子,如果不小心割到動脈,你的血會噴出一米遠。」

光頭男聽罷立即變得極是溫順,像一隻人畜無害的烏龜縮在那裡,唯獨是無法把脖子縮進自己的胸腔。

尼莫解下光頭男的腰帶,將他的雙手反向捆在一起,又解下自己的腰帶將其雙腳扎牢。

光頭男轉過身躺在那裡,卻忽然看到尼莫,立刻破口大罵:「原來是你這個小雜種捉弄老子,沒老子在食堂照應,你和你媽早就餓死了,趁老子沒發怒,快給我解開。」

我突然後悔帶尼莫現身了,今天的事情恐怕要改變尼莫一家人的生活了。尼莫也呆在那裡。

光頭男愈發得意,「想必你們知道,老子管理的就是礦區的食堂,在礦區,布朗老闆是老大,我就是老二,還奶奶地呆著幹什麼,快給老子鬆開。」光頭男在尼莫面前大逞淫威,卻忽視了一旁還有一個我。

匕首落下,扎在了光頭男的大腿小,他一聲尖叫,眼神中充滿恐懼,這才正視自己的現實。「啊,疼呀!不要殺我。」

「把今天布朗殺人的事情,再跟我細細的說說。」我說。

「我跟你說,布朗你是得罪不起的,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光頭男顫聲道。

匕首並沒能從他腿上拔出來,此刻,我輕輕轉動匕首,光頭男便殺豬般的叫起來,「英雄饒命,我全都說。」

「那好,開始吧。我問你,你們殺得那個中國人叫什麼?」

「不清楚,我們只知道他姓沈,布朗老闆叫他沈先生。」

我顫聲問道:「那布朗為什麼要沈生先的菜園?」

「是這樣,澳洲政府的新都已經開始建設,新都堪培拉的工地上需要蔬菜供應,布朗先生已經拿到了所有的蔬菜供應的訂單,他要買下周邊所有的菜田來保障供給,可唯獨沈先生不肯出讓菜園。布朗先生談了幾次,都被沈生拒絕。」

「那是為什麼?」

「那個姓沈的太貪了,布朗先生出價已經到一千英磅了。」

我嗤之以鼻,布朗「吸血鬼」的名頭不是白叫的,花一千英磅就想得到一個很有前景的菜園。

光頭男繼續說,「昨天晚上,布朗先生把沈先生約到布登城裡,再次談判,沈先生還是一口拒絕,還說布朗是周扒皮。您說這位先生也真有意思,布朗先生當然姓布朗,怎麼會叫周扒皮,我看他是糊塗了。」

我強忍淚水,「他沒有糊塗,你繼續說,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就動起手來,沒想到沈先生身手很好,幾拳就把我們幾個打倒了,即使布朗先生請來的奧斯曼人也只能打個平手,只是在好的肉身也擋不過子彈。關鏈時刻布朗開了槍,擊中了沈先生,黑狼趁勢擊倒沈先生,並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布朗先生又問他答不答應。英雄您說可笑不可笑,都成了殘廢,他居然還是不答應。布朗先生叫我們把他裝進麻袋,再裝了幾塊石頭,扔到河裡。布朗先生真是聰明,一下子就去除了一個競爭對手,還省了一千英磅。」

我問道:「那位沈先生你們扔到哪裡。」

「哦,就沉到韋斯頓的湖裡,我們趁夜深人靜在碼頭扔下去的。英雄,你是誰?問這些事情做什麼?」光頭男失去了思考能力,現在才想起問我的來歷。

我看著他,「你聽清楚,你說的沈先生就是你的父親,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光頭男大吃一驚,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恐懼,「啊,原來是沈先生的少爺,是是是,沈先生真是有種,黑狼挑斷他的手筋時居然沒有啍一聲,佩服,真是佩服……」

就在光頭男喋喋不休的時候,我揮手擊打在光頭男的後頸,光頭男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尼莫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說:「沈利,你殺了他?」

我看著他,冷冷地說:「你可以到警局去告發我。」

尼莫的大腦袋搖了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會的,況且,我也恨這個光頭。我是想問,接下了我們該怎麼辦。」

「放心,他沒有死,只是現在我城要去找到我父親的屍骨!」

「我跟你一起去。」尼莫果斷說道。

「不行,你需要在這裡看住這個光頭。然後等我回來。」

尼莫小聲的問:「沈利,如果沈先生真得——死了,你會怎麼辦。」

我冷冷地說:「殺人償命。」直起身體奮然上路,向布登城的方向疾走。

清風徐來,我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父親在我的心中,一直是如山嶽般的存在,他用自己的身軀給予我溫暖與關懷,用自己的慈愛給予我光明與歡樂。做為父親,他的愛沒有安妮那般細膩卻深沉而熱烈。是他帶著安妮和我,來到異國他鄉,憑藉著自己的勤勞與勇敢支撐著這個家。是他教會了射擊,教會了技擊,還節衣縮食為他的痴兒買來獵槍;也是他經營著菜園,用微薄的收入,維繫我們雖清苦但卻恬淡的生活。

他還不止一次為我講述自己的故國,還答應帶我去那裡走一走。他告訴我,在他的故國,那裡有長江、黃河,還有一道綿延萬里的長城,如龍般在群山起伏,我不止一次想像那條龍的強大,最終所能想象出來的長城的樣子還是父親的模樣。是的,每每思鄉之時,父親會給我吟誦著古老的詩句,那吟誦抑揚頓挫,雖然很多我不明白什麼意思,但依然能感受到其中的情感,奔放抑或憂傷,達觀抑或困頓。那字裡行間,有父親童年時的夢,少年時的志,青年時的情和成年後的思戀。

如果說是安妮給了我身體,那一定是父親為這具身體注入了靈魂,這具靈魂是他從長城的瓦礫中帶來,從綿綿的江河中帶來,從巍巍的崑崙帶來,從悠悠的滄海帶來,也是他從美麗的詩句中帶來,從厚重的經典中帶來,從金戈鐵馬中帶來,從夫子聲聲教導中帶來。

父親在我的心中一直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他年少就到水師學堂攻讀,然後和鄧永昌將軍一起到了威海,他跑遍了歐洲,經歷了那次關乎帝國生死的海戰,經歷了維新的陣痛,甚至身陷天牢也不曾屈服,即便是面對聯軍攻城依然想提槍上陣,縱是逃亡澳洲,也依然不減本色,只等帝國撤消他的通緝便要立即回國報效。他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卻不曾想在這蠻荒的澳洲隕命。

親愛的父親,我拿什麼去祭奠你的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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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台神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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