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誓與仇
「隊長，迷霧好像越來越濃了…」
仍被籠罩在永夜中的詭秘之森，泰德爾跟著漢克向著東方前進，艱難地在一片白霧中尋找可以踏足的路徑。
兩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雜草中，在一片寂靜下只有刷刷的刮草聲。
為了不被敵人發現，漢克在出發前就熄滅了任何的照明設備，憑藉腦海中的地圖一步步往白羅蘭城貼近。
正如泰德爾所說，四周的迷霧越來越濃，漢克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直到一抹亮光出現在不遠處。
作為經驗老到的偵察兵，漢克以極快的速度給二人上了好幾層隱藏氣息的魔法，與此同時，一道元素波動從亮光處傳來。
儘管確定自己並沒有被偵查到，泰德爾依舊緊張地捏著拳頭，甚至拽下來兩根雜草，雖然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情況而在夢中被傳送到這裡，但他現在迫切地想回到白羅蘭城，將萬靈之王進軍的消息報告回去。
「這裡是王國雄獅團最高指揮官霍爾斯·加百列，士兵，聽到請在腦中回答。」
突如其來的聲音撥動了泰德爾緊繃著的心弦，好在士兵的素養讓他很快就冷靜下來。
「泰德爾·沃夫，隸屬於王國雄獅團第三偵察隊，向您報告。」
簡短的回復了腦海中的聲音后，泰德爾輕聲講這件事告訴給了隊長漢克，二人暫時停下了潛行的步伐，在原地等待接下來的命令。
霍爾斯的第二次通話很快就傳了過來。
「士兵泰德爾，我們已經知曉萬靈之王深夜進軍的消息，白羅蘭城已經恢復防備，現在只剩下你所處的詭秘之森仍舊處於情報範圍外，請彙報當前情況。」
「收到，我與隊長漢克正在一片迷霧中，我們看到了萬靈之王的軍隊，大概處於中段。」
「哦？已經匯合了？低估了錨點的深度啊。」
白羅蘭城，收到消息的洛林有些意外的側了下腦袋，他本來都打算藉助風語者的能力幫泰德爾打通一條直達漢克的路，現在看來自己的準備似乎是不需要了。
「要用心靈鏈接將通話轉移到漢克身上嗎？」芙靈接著問道。
洛林搖了搖頭。
「暫時不必，轉移鏈接可能會引起萬靈之王的注意。」
在這之前，接收到來自敵方陣營的消息后，洛林拍手驚醒了正處於小雞啄米狀態的年輕城主。
緊繃著神經長達大半個夜晚的芙靈終究只是個剛畢業的小女孩，高強度的思考與多方面的信息讓她不得不借著短暫的等待時間休息一下，雖然在洛林詢問她是否需要睡眠時她的原話是自己激動地根本躺不下來。
風語者將萬靈之王深夜出動的消息通過「元素節點」跨越了大半個不法之地傳遞而來，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守候在白羅蘭城的三位最高指揮人員按照原定的計劃開始了這次行動。
為了確保不被元素靈體發現異常，洛林並沒有解除籠罩在不法之地上空的「永夜」魔法，只是在白羅蘭城內部施放了一個能喚醒士兵的小型法陣。
與此同時，芙靈照著洛林的教程構建了對「錨點」的複式法陣，用來溝通深入詭秘之森卻仍處於永夜範圍內的士兵。
以對話的流暢度來看，風語者的確給他們留了後門，高傳輸率的通話質量甚至能清楚地聽到泰德爾因緊張而變得急促的呼吸聲。
短暫的交流后，芙靈接著向泰德爾下達了一個新的指令。
「不必緊張，
士兵，告訴你的隊長，羊圈已就位。」
泰德爾飛快地向隊長漢克傳達了這項指令，即便他絲毫不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但作為年輕士兵的嗅覺告訴他，自己可能被選中成為秘密任務小隊的一員了。
與他此刻略微有些激動的神情相反的是，漢克依舊是那副眉頭緊皺的樣子，在聽到「羊圈就位」的消息后，身為「牧羊人」的他自然明白該以哪種方式去跟隨敵人。
諾克亞爾豐富的軍事知識儲備保證了每一位合格的老兵都多少有著無數種作戰方式的經驗，如果泰德爾能再冷靜點的話，說不定會在腦海中想起有關這部分的知識。
王城軍營的理論老師可不管你以後會被調配到哪個部隊成為哪個兵種，凡是記載在案的作戰體系都會放到課堂和訓練場里，保證新兵在經歷了無數場訓練后，身體會形成肌肉記憶，即便腦子再不清醒也會下意識地反應過來現在該做什麼。
「牧羊人」體系正是最為經典的偵察兵作戰體系之一，主要目標便是跟隨並保證「羊群」按照計劃行動。
而在敵方數量遠大於己方的情況下，「牧羊人」需要做的只有前半部分的跟隨，並且時事彙報「羊群」的每一個變動給指揮部。
永夜籠罩之處仍是一片黑暗，不受魔法所影響的洛林卻突然看向遠方。
曜日星辰的第一縷光芒已經出現了。
和他一樣發現這道光芒的還有永夜的施放者——「晨曦之影」素素。
此刻她正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思索著那場不久前的對話。
「從你出現在這片戰場時，我就已經意識到了這是個陷阱。」
萬靈之王多隆爾·R·塞爾薩斯淡淡地說道，這位被冠以上古王庭之姓的萬靈之王同樣有著不亞於精靈們的敏銳嗅覺，在拆穿了這份陰謀后仍然擁有著風輕雲淡的氣場，似乎對此並不在意。
而越是如此，熟悉他性格的素素越是緊張，不安的情緒在內心不斷蔓延。
終於在氣氛達到頂峰時，首先承受不住安靜的素素率先開口問道。
「既然你已經知道這是一場陷阱，為什麼還要告訴我，你不是那種自大到覺得一切盡在掌握的人。」
「哦？是嗎？原來『晨曦之影』一直是這麼高看我的，那可真是太榮幸了。」
多隆爾轉身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似乎真的是被老朋友的誇獎所動容。
隨著他緩步走來，素素默默地構建了一個又一個隨時可以發動卻在準備階段不會引起波動的元素魔法。
「別太緊張了，我可不想在素靈院上留下一筆殺害同類的罪狀，更何況這位同類還是我的老朋友。」
僅僅只是向這邊看了一眼，多隆爾便知道了自己這位老朋友正在準備些什麼，心裡一陣悲哀的同時並未露出太多失望的表情。
他搖了搖頭接著說道：「既然素靈院和你背後的那位都希望我走進這個陷阱，我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只是可笑僅憑一張白紙黑字的契約就將大半個元素靈體壓得喘不過氣來罷了。」
彷彿是認命般說完這些話，他的身影似乎不再如之前一般高大。
然而在素素正準備說些什麼時，多隆爾的身體突然變得異常閃爍，在過分起伏的情緒波動下，他死死地盯著眼前之人，嚇得素素差點把自己準備的元素魔法一股腦扔出去。
沉重的聲音從萬靈之王的體內發出，這是元素靈體的天賦能力之一，也是每一位素靈在重要場合下的發言儀式。
「『晨曦之影』素素，記住我今日所說的話，並將它帶給素靈院以及你背後的那位！
三萬二千位元素士兵，一千八百五十位元素法師，四十七位腐朽素靈！
一位元素將領以及一位萬靈之王！
將這三萬三千八百九十九位元素靈體推入深淵的是你們！
即便我們會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中，即便我們會埋沒在你們自以為是的新時代泥土下！
但我多隆爾以塞爾薩斯之姓向你們宣誓！
這三萬三千八百九十九位冤魂會重返卡蘭蘇尼亞，奪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魔鬼的誓言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中，多隆爾的身影消失在這片高地上，只留下仍不知自己的內心是何想法的素素。
久久未能平靜下來的她感覺萬靈之王離去前的那句低語仍然盤旋在耳邊。
那是一句素靈的古話。
翻譯過來便是：
「靈柩淵海呼嘯之日，地獄之門敞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