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生辰宴·下
宛府內,宛將軍留著些親好的同僚在府上把酒言歡。而宛將軍愛女宛秋月此刻正調皮年紀,與新來的夥伴玩得正歡。
今天是她最高興的一天,夥伴讓她感到赤誠,好像孤獨的島嶼迎來了船隻。
雖然有「爹」了,家人不多也讓她格外想親近他。
可那日摔傷她哭著想抱爹,他拿手就揮開了。一臉不甚耐煩的情緒匆匆離去了,小孩子最敏感。
府里沒姨娘,乳娘還說娘親生下她就不在了。
乳娘也是祁王妃憐她生下來孱弱又沒娘親才送來照顧她的。
她與乳娘安嚒嚒最親近。而安嚒嚒對王妃曾搭救之恩沒齒難忘,總能聽到她嘴裡蹦出王妃的幾句好話。
「宛兒,你在幹嘛?」祁初霽學著安嚒嚒的稱呼那般叫她。
帶著些許稚嫩又有絲不合年齡的沉穩之音響起,讓秋月心頭一顫,回過神來。
來人正是祈王之子祁初霽,世子小小年紀聰慧,且談吐了得,說話間還很照顧人情緒。
個子高她許多,最難得是面如潤玉,一雙眼睛像容納了星辰大海,細看里似還翻湧著一絲狡黠靈動,深不見底又魅人心魄。從小看就知道將來是個招桃花的。
「我覺得和你們一起玩很開心」秋月說話聲里都夾著絲絲甜意。
小孩心思來得快去得快,她已然忘了「爹」帶來的陰鬱感。
「嗯,走吧,那我以後和雲妹妹玩都帶你!」語氣里的雀躍藏不住,忙拉著她的衣袖去尋雲和。
宛府很大,秋月帶著夥伴們在丫鬟的呼喊追逐下亂竄,甩開她們老遠。
玩鬧中,手卻不小心被瓦子劃破,慌亂不已,疼痛讓她哭了起來。
雲和嚇了一跳,而祁初霽則迅速喚雲和去喊丫鬟,自己則按著秋月滿是血漬的手。從自己袖口處撕下一塊柔軟裡衣幫她把傷口緊緊裹住。
「沒事的,宛妹妹,一會就好了。我上次磕碰到爹爹就這樣。」少年溫潤急切的關懷好似真的從心理上止住了秋月的痛。
丫鬟過來后幫她重新包紮了傷口。
手受傷了,宛秋月就一旁逗著初霽的三歲小妹妹祁惜咿呀學語,小不點很是可愛。
不一會兒祁惜就困了,來人抱她去了客房。
這時,安嚒嚒也來帶秋月回房休息,可她並不困。
「嚒嚒,你可以把妹妹抱來嗎」
「宛兒,你該睡覺啦」
「可我不困,就想看妹妹嘛,家裡從來沒這麼熱鬧過」
話語讓安嚒嚒心下一動,又看眼前撇著嘴,說話軟糯的秋月,只得悄聲把人抱了過來。秋月看著面前的睡顏安心了許多。
白天的熱鬧嘈雜不斷,延續至晚間還不見停歇。
空氣里也開始泛著些許血的腥甜。安嚒嚒隱隱不安就出去了。再回來時臉色都變了,她抱著祁惜就走。
秋月連忙拉住嚒嚒。嚒嚒看了秋月一眼,還是蹲了下來,扒著秋月兩臂,扯得秋月有些生疼。
「宛兒,你一個人在卧房裡好好待著,不要亂跑,嚒嚒把妹妹帶出去就回。」
說完抱著人就沒影了。
許久,嚒嚒還沒回來哄她睡覺,秋月就去找她。
四周靜了許多。天也早被一塊暗黑色幕布覆蓋,紅色靚麗的燈籠照的堂前屋后光亮,牆上不知什麼時候也沾上血漬,和著耳邊的嘶叫尤為瘮人。
倏爾,兵劍相撞的巨大刺裂聲響起,猶為刺耳。她朝聲音靠近,瞥見到了爹、祁王爺和王妃。
地上的人橫七豎八,一動不動,只脖子處那細微血痕無言訴說著生命的短暫。
秋月的瞳孔地震,心在晃蕩,腳下生鉛。
祁王爺此刻微靠柱樑,腹部那一截短劍入肉已深,肉里源源不斷地淌著鮮紅的血。
而王妃滿眼淚痕,表情痛苦猙獰。宛顯不覺,仍緊緊抓握王妃那凝脂般蔥白玉手,不讓她走近祁王爺。
「這個時候你還想著他,明明我們才是一對,你不要執迷不悟!」宛顯一副志在必得。
王妃更咽著吐不出一句清晰的字句,只將全部精力傾注給了那血泊中的男人。
似沒想到,祁王爺文弱卻還能反擊,堅刃劃破衣裳刺中宛顯胸膛。
宛顯猛地一輝,把刀刺進王爺心臟。王爺眼睛微顫了一下,眼裡儘是疼痛。臉色是失去了生命血液的蒼白,手不禁慾拉王妃,終是無力倒了下去。
愛人橫死,王妃似洪水決堤前般瘋嚎,她拿起利刃決絕地劃破喉嚨,血在空中劃出弧線濺了些許在宛顯臉上。
宛顯呆愣了一瞬,慌張捂住女人脖子,鮮血自手縫決堤,流了滿地,他語氣失了平穩,多了几絲瘋魔。
大呼手下「召大夫,快召大夫!」
仍沒攔住一縷芳華自此逝去……
親歷這一幕的宛秋月驚懼之下倒了,自此這幕也成了她多年夢魘。
「處理好了嗎?」
「回將軍,人都死光了。不過在牆角發現了小姐,還有氣息」
「嗯,撤!」漠然的語氣沒一絲溫度。
說完一行人扔下火把就離開了宛府。
火正肆意地吐著它的舌頭,但凡它舔過的地方立馬就躥起了小火苗。不一會兒,宛府就已經面目全飛……
另一邊,看著血漬參著淚水的兩個孩子在馬車裡睡下,一旁呆坐的白宣尉眼裡正淌著淚。
他不防遇此情形,今日所帶隨從不多,小廝報告宛府異常,他立馬前往了宛府,俯瓦牆上時,望那兵馬,他只得趁短兵交接時救下孩子,此刻於倉皇中回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