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浜地水族店殺人案
一周的時間過去,劫持事件的餘波在帝都政經大學緩緩平息,除開更加嚴格的門關和雇傭審查外,已經看不到任何痕迹。只是女孩出院后,大學表彰會上主角卻並未出現,看著照片中手捧謝禮的落寞女孩,不少人心中或許都有點遺憾。
要說什麼稍微有所變化的話,那就是嵐斗教授慘淡的課上多了一個對露央沙鍥而不捨的追求者,其頑強的程度已經影響到了她的心情,但奈何能做主驅逐的嵐斗在這件事上完全靠不住,其態度模擬兩可。
五郎部勇因露央沙而來,露央沙因沐子而留下,沐子為嵐斗而痴迷,嵐斗想著自己的教學指標,有時候人際關係總是能繞成一個圈,脆弱而複雜。
「土曜日也沒空嗎?那日曜日呢?你不可能每天都有課吧!」
露央沙按著緊蹙的眉毛,彷彿能透過眼前的臉直接看到屏幕一般,耳邊傳來嵐斗的授課聲:「心理變態的範疇是什麼?」
「教授,恕我直言,這傢伙就足夠變態的了。」
她的抗議聲很顯然被無視,嵐斗尷尬地繼續問道:「大街上滑步走路算心理變態嗎?全年都穿和服算心理變態嗎,又或者是...............」
沐子的終於到來令嵐斗如遇大赦,示意道:「坐下吧。」
露央沙的臉色一下子好看了許久,揪著沐子的衣角彷彿在埋怨。
「我可是有請假的哦。」沐子坐下后便義正言辭地申明道:「有人約我在咖啡廳見面,她只有早上有時間。」
她隨即好奇地道:「為什麼嵐斗教授在聊異裝癖的問題。」
這句話被嵐斗聽見,他臉色微紅連咳數聲不再做鋪墊:「綜上所述,我想說明的是,人們對於心理變態的認定與文化環境息息相關。」
「比如和去世的人結婚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在法國卻也常見。美國俄亥俄州的警察,還可以用咬狗的方式將狗制服,這在當地都是可以接受的。」
他頓了頓嚴肅道:「但由此又會誕生出一個問題,難道違背社會常模的人便是心理變態?這個觀點會使得變態心理在認同標準和病理標準之間模糊不清,可以聯想到的排他性社會更是讓人感到可怕。」
「有朝一日我們所建立的烏托邦,嚴格的標準近乎成了法律,「不同者」被隔離在「城堡」之外,我們會克隆我們自己,甚至我們的孩子,來保證連基因都不再冗雜。」
感覺到學生沉默的震撼后,嵐斗滿意地點點頭:「因此,我們將沒有能力做出社會一般行為的人才稱為心理變態,注意,是沒有能力。」
「近些年關於這方面的區分越來越詳細,即便已經被證明是精神病人,也會有詳細的列證來區分他在作案之時是否清醒來確定刑罰。」
「一刀致死和九十九刀致死,前者會是死刑,後者反而會是無期徒刑,因為前者明顯是清醒的,而後者不是。」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起案件。」
嵐斗用信號筆點了點屏幕,很快映現出的臉讓學生們都驚叫出聲,因為這張臉他們再熟悉不過了,因為不僅是之前在學校會偶爾瞥見,更是在最近的新聞里持續滾屏,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名叫做近谷勝。
「近谷勝,近期被抓獲的嫌疑人,除開.......」嵐斗緘默了一會,繼續說道:「他的供述也使得另外一串懸案浮出水面,無論是新聞還是警方,都將其稱為池袋殺人案。但其實按照時間分別有三起,為鹿鳴殺人案、西口公園殺人案以及浜地水族店殺人案。」
「而近谷勝作為犯人之一參與其中的,便是最後發生的浜地水族店殺人案,當時的現場異常乾淨,讓見過各種現場的我都印象深刻,之後警方也沒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毛髮、腳印甚至是指紋。」
屏幕中出現一張張照片,所有的照片都給人一種詭異的靜謐感。森林般的晦暗色調,配合著明亮的水箱燈光,低頭靠坐在牆邊的中年人,藍色的牆紙上筆直地拖著一條血痕。
雖然有個能得到一手資料的老師是值得驕傲的事,但如此接近地直面死亡的氣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不適。
「這起案件雖然疑點重重,但沒有前兩件那麼複雜,只是犯人似乎有著一定的反偵察意識,通過不在場證明和水族店周圍的監控錄像的排查也未能縮小嫌疑圈。」
「再加上一直缺乏證據,無法進行更近一步的審問搜查,才使得這起案件一度成為了懸案。」
以可怕的熒幕為背景,嵐斗露出了考驗的微笑:「那麼,誰先來?想要抓住犯人,就必須要做正確的側寫。」
出乎意料的是,露央沙第一個舉手。
「露央沙,請講。」
「從屍體臉部的仰拍照來看,浜地涼介應該是被槍殺,所用子彈為點四五口徑,有可能是美國史密斯-韋森公司生產的pm.45手槍,因為此款自衛槍渠道購置難度較低,在私人保鏢公司以及黑幫手中都比較常見。」
「浜地涼介屍體上方牆壁上,用血跡所塗寫的標記,隱約可以辨識出為稻溪會的會徽。」
「稻溪會?」直人倒吸一口冷氣,大吃一驚道:「那不是很有名的黑幫嗎?」
露央沙並未回答他的話,而是瞥了沐子一眼道:「帝都三大黑幫之一。」
沐子從剛開始就感覺到不對了,露央沙似乎並不是在做側寫,而是用其敏銳的觀察力和資料儲備在為自己提供詳細的信息,她聽得更加認真了。
「但如果是稻溪會做的,真的會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嗎?」那名一直和露央沙不對付的男生質疑道。
「稻溪會有著不止一次處理叛徒的記錄,據可靠資料,浜地涼介在過去的確有參與過幫派活動,誰也不確定他有沒有斬斷聯繫。」
露央沙頓了頓豎起小指道:「畢竟從現場照片來看,浜地涼介的小指應該是最後才被取走的。」
部勇卻也故意加入了反對露央沙的浪潮:「幫會會這麼明目張胆?即便是處理叛徒,他們也清楚這可能被警方視為挑釁的吧。」
他似乎並不知道露央沙的背景,還微微有些賣弄地道:「最大的衫口組,也從14年的2.3萬人銳減至19年的不足5千人,如今更是幾度分裂。」
露央沙面色平靜地道:「一般情況下不會這樣張揚,但一旦他們這麼做了,那就說明他們應該是做了萬全準備,也許就如同此案一樣。」
「一槍斃命乾淨利落,很難想象是不懂槍械的人所為,再加上沒有人聽到劇烈響動,槍頭應該是加了消音器。當年近谷勝之所以能夠找到機會潛逃,也有警方認為他即便參與其中、也只是一旁協從的關係在。」
「能夠驅策近谷勝,再怎麼說也不應該是野生的犯人,而更大可能是黑幫中的子分,甚至是幹部。」
隨即她期待地看向沐子,她應該將所有她知道的都進行了補充。
嵐斗領會了她們的意思,微笑著道:「看來和犯人一樣,你們作為側寫師也要共同「作案」了。」
「五百川?」
沐子站了起來,眉頭因為努力思索而緊皺著,許久后才歉意地道:「我什麼也沒感覺到。」
「這是好事。」嵐斗甚至是其他人的緊張表情都舒緩下來,精神一振,只有露央沙顯得有些失落,「就說說接下來的推斷和側寫吧,作為你和露央沙的共同努力。」
沐子想了想道:「露央沙已經說的很完整了,但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是,十幾個水箱里的魚都浮了起來。」
嵐斗詫異地看著她,沒有出聲。
「呵呵。」倒是直人不屑地輕哼道:「別人關心人你關心魚,思路有夠奇特的,你是想與魚共情嗎?」
迎來露央沙憤怒的眼神讓他的好勝心得到了一點微弱的滿足,但沐子並不介意他的嘲諷。
她認真地道:「斑斕好看的花紋,我感覺水箱里應該養的是觀賞用的熱帶魚。」
「那又怎麼樣,主人死了沒有投喂餓死很正常吧。」
沐子吃驚地看向直人。
直人莫名感覺被冒犯,不爽道:「你什麼意思?」
「觀賞魚一般都是因為投餵過量死的,反過來,它們能夠堅持挨餓一周的時間,海水魚甚至可以達到兩個月。我想警察距案發到發現現場應該遠遠用不了這麼長時間吧。」
直人抓著頭髮再度漲紅了臉,奈何對好脾氣的沐子他很難做到大吼大叫。原來還只是露央沙一人的羞辱,現在混合雙打,真是夠了!
沐子繼續說道:「而且水涼了也不可能,因為水箱一般都有二十四小時的恆溫設備,唯一的可能就是外界溫度的劇烈變化,超出了設備所能控溫的能力。」
她篤定一般地道:「我想應該是有人開了空調。」
嵐斗望向沐子的眼神變化了,和過去被嚇到的不同,這次是含著和對露央沙等同的讚賞。
「屍檢較可靠的方法是通過胃部以及十二指腸中食物降解的程度來判斷死亡時間,但一旦將溫度降至很低,便能極大程度的延緩消化器中食物的降解,從而將死亡時間進行提前。」
「這樣提前準備的不在場證明便能派上用場,我想這可能便是警方無法鎖定嫌疑人的原因。」
嵐斗頗感興趣地道:「那麼側寫呢?」
沐子喏喏說道:「四十歲左右,身披白色禮服外套,黑色西裝,平頭墨鏡,步伐很大,職業是黑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