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白水妖
一路上,喬山在前斬殺怪物,而白暮則在他周圍守護他,有時遇到難纏的,她才會上前幫忙,半個夜晚過去了,喬山沒有再受到比較嚴重的傷,但也非常疲憊,常常遇到幾隻綠木妖聚在一起,或是夢魁和怪物在同一街道廝殺。
喬山不能放鬆警惕,身上已經沾滿了怪物和鮮血,混雜的味道令人作嘔。
夜過半時,喬山躺在一處角落休息,滿頭大汗的他,已經沒有什麼力氣再起身戰鬥了,而白暮則蹲坐在他旁邊,給他講剛才遇到的怪物的特性,以及點出他戰鬥時錯誤的應對方式。
白暮說:「笨的跟個豬似的。」
喬山軟綿綿地回答:「豬還會用劍的嘞。」
當外面沒有任何聲音的時候,喬山問白暮:「你還記得自己在現實世界里的生活嗎?」
白暮愣了愣,搖搖頭,沒有說話,喬山也沒有追問,他自顧自說:「跟你講講我的過去吧」
他沒等白暮回答,他便自顧自講了起來:「我算是個孤兒,我五歲時爸媽就去世了,后在孤兒院長大,十九歲呢,我就開始在我姐的店裡打工,姐嘛,是店裡的老闆,她看我可憐,同情我,讓我做她弟弟,上班時,我是個二流廚子,下班時,我就是個小混混,時不時就去和別人打架,打得過要打,打不過也要打,讓我姐操碎了心,我現在二十四歲,出社會好幾年了,每天都坐著同樣的事情,我感覺枯燥乏味,沒朋友,也沒有親人,哦,有我姐姐,但我卻對生活有另一番看法,我的人生就像一團爛泥,挑不出任何有光澤的東西,這條路的盡頭在哪,我也無從得知,來到這個世界,我感覺挺好的,有存在感,但也沒多大意思,或許哪天意外死了,也一了百了了。但我傻得卻把一個女孩給牽扯進了這個世界里,還是個在上學的高中生,犯了錯,我得帶他們回去啊,在這呆太久他們會迷失的,我這樣拚命地殺怪物,保護他們,就是為了讓心裡安穩,假如帶他們回去之後,你說,我之後的人生,又會有什麼意思?」
白暮靜靜地聽喬山說,沒有打斷他。
她輕聲問:「為什麼要打架?」
喬山笑了笑,說:「看不慣。」
他起身,往街道上走去,月光拉長了他的影子,白暮看著他的背影,莫名心疼。在他昏迷那天夜晚,她透過浮夢石,看見了喬山的過去。
她走到喬山身前,喬山突然問:「你說,這個點,能出城嗎?」
白暮愣了下,隨即明白過來,神色不悅道:「城中和城外不一樣,外面危險得多,許多兇殘的怪物進不來,覬覦著這裡呢,出去就是送死,你想啥呢。」
「試試嘛。」
「不行,至少今晚不行。」
喬山問:「為啥?」
白暮沒有說話,而是轉過身站在原地,她抬起右手,纖指輕握,中指指尖和大拇指指尖相碰,慢慢靠近喬山,輕輕點在喬山胸口。
喬山屏住呼吸,似乎準備承受什麼,但片刻后,什麼也沒有發生。
白暮此刻眼神熾熱,像肯定了一件事情似的,喬山眼睛轉了轉,問:「這......啥意思?」
白暮收回手,搖搖頭,隨後燦然一笑,背著手往前走去。
喬山揉揉鼻尖,一頭霧水,隨後跟了上去。
一路上,喬山兩人遇見一隻啞貪,轉過一個街角,便看見那啞貪正坐在一堆夢魁屍體上,手裡還啃著夢魁的半個身體,黑血糊了一臉,月光下瘮人無比,這些天的歷練,喬山已經對這些血腥場面見怪不怪了,他屏住呼吸,猛地蹬出,星夢劍亮起光芒,轉瞬間便閃到那啞貪身前,那啞貪一愣,隨即將屍體砸向喬山,喬山星夢劍緊握,小臂猛地繃緊,星夢劍帶著殘影,將那屍體橫空斬斷,黑色的血液濺了啞貪一身,但喬山驚奇地發現,他劈出的那一劍,竟劈出了一陣白色劍氣,它穿過夢魁的屍體,直接砍在了啞貪的肚子上,灰色的液體瞬間流了出來。
「還能出劍氣?」
喬山站在原地,看著星夢劍驚呼,在他驚訝間,那啞貪也向喬山壓了過來,它大手一揮,帶著腥風向喬山拍去。
白暮在一旁吼道:「獃子,專心點!」
喬山回過神,猛的低下頭,躲過了那一掌,緊接著他起身,站在它身後,一刀砍掉了那肥大的手掌,啞貪慘叫,另外一隻大手也向他抓來,但喬山不給它機會,他騰空而起,刀尖對著那啞貪的大嘴,直接刺了進去,瞬間,那啞貪便倒了下去,星夢劍彈回到喬山手中,那啞貪也乾癟下去,向外滲出濃稠,散發惡臭的灰水。
喬山在心中問:「小夢,剛才怎麼做到的?」
小夢則壞笑到:「主人真是麻煩,明明自己做到的,還來問我。」
「我不知道啊。」
白暮走過來,神色不悅。
「差點就被拍到了,傻的嗎?打架時還走神。」
喬山則一臉興奮地說:「我剛才好像劈出劍氣了!但是像是我無意間劈出的,現在我不會。」
白暮平靜地說:「不就是劍氣嗎,這麼簡單的,給我。」
說完,白暮攤開手,示意喬山將星夢劍給她。
喬山猶豫片刻,在白暮皺了皺眉后,便悻悻將星夢劍給了她。
只見白暮轉過身,修長的大腿微微邁開,其身上的氣勢猛地暴增,星夢劍瞬間燃起猛烈的白色火焰,周圍空氣也在開始波動,無形間竟有風在涌動,此刻白暮一身英氣,冷艷傲人,讓喬山覺得她才是星夢劍真正的執劍人。
這條街道的盡頭,是一間破損的建築,上面滿是一些巨大的洞口,而白暮正站在離那建築百來米的地方,只見白暮微微抬起星夢劍,她手腕處逐漸浮現出一圈淡藍色的光環,她輕喝一聲,對著前方劈用力劈出一劍。
劍刃劃破空氣,隨後,一股巨大的,氣勢也更猛烈得多的劍氣,橫空劈出,其氣勢是喬山劈出的那一劍的十倍不止,那白色劍氣破開空氣,在喬山的驚呼聲中,轉瞬間便砸到了那破損建築上,只聽轟的一聲,那建築瞬間炸裂開來,濃厚的煙霧衝天而起,飛出的石塊砸到喬山身前,可見其威力之大。
星夢劍上的烈焰熄滅,白暮轉過身,蹦蹦跳跳來到喬山身前,笑容燦爛,全然沒了剛才那傲人的氣勢。
她抬頭望著喬山說:「怎麼樣怎麼樣,厲害嗎?」
喬山此刻內心滿是震撼,自己和她,完全不是一個層次,星夢劍在她手中竟可以迸發出如此強大的威力,而在自己手中,星夢劍則變得和普通兵器一樣。
他咽了咽口水說:「厲害,厲害到家了,要不,你來當引夢人?」
白暮先是笑眯眯地,但瞬間便嘟起了嘴:「為什麼,見我厲害就甩鍋給我啊,我可不幹。」
隨後,她一把將星夢劍塞進喬山手裡,雙臂環胸,不開心地望著喬山。
「我只是演示給你看,我在這呆了很久,而且我又經常在外面獵殺這些怪物,肯定很會用劍啊,況且這劍這麼好,自然而然就砍出劍氣了,你再練個一段時間,也能像我這樣的。」
星夢劍收回到喬山手中,他的手掌也微微有些滾燙。
喬山苦笑道:「像你這麼厲害,不知道得練多久。」
白暮回過神,自知剛才的一幕,有些打擊到喬山,她輕聲說:「你才來幾天,就能劈出了,我來這不知道多久了,才這麼厲害的,你有天賦,比我厲害的,實在不行,我教你嘛。」
喬山沒有說話,而是拉著白暮,融進了黑暗中,巨大的爆炸聲過後,周圍顯得更加安靜了。
喬山低聲說:「動靜太大,我怕引來一些別的東西。」
果然,不一會兒,騷動聲便傳來了,喬山探出頭,只見那街角處,來了好幾隻蛇人,它們嘴裡吐著信子,在那張望,白暮見狀,便催促喬山出去對付,但喬山壓了壓手,讓她安耐住。
下一刻,喬山便猜對了,只見一把砍刀直接從街道轉角處橫空飛出,直接嵌入其中一隻蛇人的胸口,在那蛇人的慘叫聲中,街道上猛地衝出一群雙眼泛紅的夢魁,他們手裡拿著砍刀,怪叫著壓向那幾隻蛇人,蛇人慌亂間,向那夢魁射出數條毒液,被沾染的夢魁直接融化成一灘臭水,但人多勢眾的夢魁哪裡懼怕這點,三兩下便將幾隻蛇人砍成碎塊。
喬山知道,這肯定是昨晚碰到的那群夢魁。
緊接著,古二出現了,淡黃色的長發在空中詭異地飄蕩,黑夜中,他那血色的雙眼令人恐懼,白暮縮回到喬山身後,臉色煞白。
他那血眼看向了喬山這裡,喬山猛地縮回頭,不敢出聲,古二實力肯定異常強大,當前的喬山和他碰面,無疑是找死,過了一會後,喬山再次小心地伸出頭,只見古二站在那,面對著喬山所在的這條街道,喬山看不清他的臉,但喬山知道,他肯定察覺到了什麼。
白暮攥著喬山的手,手心的汗漬打濕喬山的手掌,他很疑惑,白暮為什麼那麼忌憚古二,難道古二折磨過她?
良久過後,喬山小心探出頭,那群夢魁已消失不見。
白暮手心發燙,身體顫抖,喬山一咬牙,將她抱進了懷裡,身體接觸的一瞬間,一股熱意瞬間襲上喬山胸口,他吃了一驚。
「怎麼這麼燙?」
白暮頭靠著喬山胸口,弱弱地說:「他發現我們了。」
說罷,白暮臉上浮現出淡藍色紋路,接著便昏了過去。
喬山慌了,有些手足無措。
「小夢小夢,該怎麼辦?」
「主人別慌,先將她帶回去,她可能被人下了黑焰咒,我有辦法的。」
喬山也不猶豫,抱起白暮,跳上屋檐,往城堡趕去。
遠處,古二正站立在一處房頂,嘴角上揚,看著遠去的喬山,血眼邪魅,讓人捉摸不透。
喬山頭頂滿是細汗,白暮身體滾燙到難以置信的地步,喬山的身體也被燙的發疼,他撞門而入,小夢說道:「主人,快將那把寒紋劍放到她胸口上,就是那把會結冰的劍。」
喬山立刻照做,拿上那把劍的瞬間,喬山身體上的熱意立刻消失,寒紋劍放在白暮身上的那一刻,寒紋劍幻化為了一顆橢圓的淡藍色的石頭,緊接著小夢變為浮夢石從喬山手中鑽出,也開始幻化。
它散發光芒,整個房間也被照亮,緊接著浮夢石幻化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模樣,只見她神色嚴肅,隔空托起那顆淡藍色的石頭,左手散出一縷柔和的光暈,包裹住白暮,右手則隔空結出一個圓形法陣,隨後那顆石頭便被吸進了法陣之中,法陣慢慢變大,金色和淡藍色的光暈在其中流動,接著白暮慢慢浮在了法陣之上,一瞬間,白暮身體湧出一團黑金色的火焰,那火焰變為一條蛇的模樣,帶著熱浪和尖叫奔向小夢,小夢神色一凝,眉間浮現出金色符文,她小手一揮,周圍憑空射出金色的尖刺,直接將那黑焰固定在了空中,隨後小夢手中又結出一個法陣,結成的那一刻,那法陣便飛向那黑焰上方,一個金色牢籠從法陣中彈出,將那黑焰牢牢困住。
而白暮身下的金藍色法陣,光暈流動,似乎在煉化著什麼,白暮臉色痛苦,額頭布滿細細的汗珠。
小夢輕蔑地說:「還以為多厲害,也就那樣,等著吧,一會就好了。」
接著她回過神,興奮地對喬山說:「主人主人,你看,我其實長這樣的,漂亮嗎?漂亮嗎?」
小夢臉有些圓圓的,一頭淡金色頭髮垂到腳底,紫金色的眼眸里光暈流動,穿著一身白色裙子,光著腳丫,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芒,給人純潔,不可侵犯的感覺。
「你是,小夢?」
「對呀對呀,是不是很可愛,很漂亮。」
喬山點點頭:「嗯,好看的,但還差點。」
接著喬山將目光轉向白暮,一臉擔憂。
小夢鼓起腮幫子,飄到喬山身邊,憤憤地說:「壞蛋主人。」
慢慢的,白暮臉上的淡藍色紋路慢慢消失,但她胸前,卻亮起了淡藍色的光芒,臉上的痛苦緩和,隨後,喬山聽見砰的一聲,只見一團黑金色的,但卻要濃烈得多的火焰從白暮身體中緩緩浮出,白暮身體一顫,重重呼出一口氣。
這時,小夢幻化為星夢劍,對喬山說:「主人,斬了它。」
那在牢籠中的黑色突然劇烈掙扎,對著喬山嘶吼,嘴裡開始向外吐黑焰,但有牢籠的禁錮,黑焰並未吐出。喬山也沒猶豫,一劍刺入了那團火焰之中。
喬山聽見了玻璃碎掉的聲音,那牢籠中的黑蛇嗚咽一聲,隨後直接消失,而眼前的那團火焰一凝,像石頭一樣,直接碎掉。
喬山問:「沒事了?」
星夢劍隨即幻化為小夢,她說:「嗯,沒事了,只要等她自行醒過來就行了。她的黑焰咒,應該是古二下的,如果沒有這把寒紋劍的話,她今天估計會死。」
喬山心中一顫:「會死?」
小夢轉過身,眼神直直看著喬山,她沉聲問:「主人,我問你,你真的喜歡她?」
小夢突然的這一句話,讓喬山有些慌亂,喜歡嗎?這是喜歡嗎?他不知道,或許白暮不承認,她不是喬山在糜屍中推出去的那個女孩,但他內心有個聲音告訴他,白暮就是那個人,那種異樣感,或許是喜歡,是心動,還是別的什麼東西,喬山說不清,但那很重要。
「嗯,吧?。」
小夢接著說:「那如果我告訴你,她不算是人,你還會喜歡她嗎?」
喬山內心微微一震,但轉瞬間又平息了。
他輕聲說:「為什麼會這樣說?她是夢魁?」
小夢搖搖頭,看了一眼光暈中的白暮,隨後沉聲說:「她來自夢幽森林,是森林深處的白水妖一族,按照那些人的說法,夢幽森林的東西都是怪物,所以,你會喜歡一個怪物嗎?」
喬山心中又是一震,以及難以置信,做筆記時小夢說過白水妖的習性:她們生活在夢幽森林裡的白嵐湖中,那裡是夢幽森林裡唯一純凈的地方,白水妖除了多了一對翅膀,她們外表和普通女人無異,但白水妖一族,沒有男性,只有女性,她們算不上善良的生物,因為她們同樣會帶走那些進入森林中的人和半夢魁,每隔一段時間,她們便通過魅惑和自身散發的迷香,蠱惑一些進入森林中的男人,將其拖入白嵐湖,不是將其吃掉,而是賦予其水下呼吸的能力,然後與之結合,在湖底誕下更多的白水妖,最後男人會在歡愉中死去。
小夢在床邊坐了下來,撫了撫額頭:「你聽我說吧,按理說,白水妖本不該對人類這麼上心,也不能輕易來這遺夢城,而且最不應該的,是會說人話,我曾聽媽媽講過一個故事,說當白水妖對人真正動情后,與那人所結合的產物,便是夢境里最為純潔的,她不受夢境力量的束縛,甚至可以獨自穿梭於夢境和現實,而且她擁有人類的學習能力和情感,也擁有白水妖強大的身體素質和特性。」
「上次你中了刺狼的毒,確實是她解的,但是她是用自己的身體,冒著身體受噩夢侵蝕的風險,分擔你身體里的毒素,與你一起承受毒痛,而我也是在那天,看清了她白水妖的身份,在那之前,我看不透她,她那天透過我,也看到了你的過去,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救了你,所以我剛才才願意讓她觸碰我的,不然她可駕馭不了我的力量,所以,主人,她不是人類,你還喜歡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