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夢幽森林

喬山頭有些嗡嗡地，小夢說這一切，讓喬山一時難以接受過來，他猜測過白暮的身世，她每晚都能準確地找到喬山，面對怪物從容不迫，而且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強大的力量，能將與馬差不多大的刺狼踢飛數米遠。

從那天起，喬山心中就在猜測，直到今天白暮使用星夢劍，劈出那令人震撼的一劍，喬山的疑惑便更深了，喬山作為星夢劍的主人，小夢只會讓喬山一人執拿，別人一旦觸碰星夢劍，便會被灼傷和彈飛出去，看見那一幕的他並不是信心受挫，而是在思考白暮的身世。

喬山抬起頭，盯著光暈中的白暮，她呼吸散漫，發白的臉色此刻已恢復紅潤，雙手抱著被子，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應該是在做夢。

接著喬山看向小夢，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這裡，愛的代價是什麼。」

小夢一聽，眼神漸漸暗淡下去，她低聲說：「主人，我不知道。」

沉默片刻，喬山嘆了一口氣說:「我也不知道。」

房間里填滿安靜，又過了半響，他輕聲說：「你留在這吧，替她溫養身體，我去看看程夢。」

喬山輕輕掩上房門，夢星一聽喬山的語氣，眼底又有了色彩，她與喬山心意相通，她明白喬山的選擇了，流光一轉，她幻化為浮夢石，懸在白暮胸前，包裹白暮的光暈變為了奶白色，房間里一時間有了屬於女孩的淡淡的香味。

出了門，喬山長呼出一口氣，輕輕推開程夢的房門，出人意料的是，程夢沒有關閉窗戶，窗紗輕動，她睡得很深，而在她枕邊，喬山的筆記正翻開著。

他拿起筆記，來到窗前，翻閱起來，而遠方地平線處，有了點點紅暈。

「總感覺不夠詳細呢。」

他看了看遠處的森林，無盡的黑暗裡有點點火光跳動，喬山心中有了想法。

這時，小夢的聲音在喬山腦海中響起：「主人，她醒了。」

喬山推開房門，便看見白暮捂著自己胸口，一臉難以置信。

喬山微微一笑：「醒啦？你可嚇死我了呢。」

她困惑地問：「我這是在哪？我的毒怎麼......」

喬山回答：「你在我的房間，而我們在城堡中，你身體突然發燙，然後暈了過去，外面太危險，我也不知道你的家在哪，所以將你帶到了這，是小夢救了你，也就是我的浮夢石。」

白暮愣了一下，隨後小聲回答：「那好吧。」這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焦急地一把抓住喬山的手問：「你碰到他沒有？那隻夢魁，就是那黃頭髮的，他有傷害你沒有？」

喬山知道她說的是誰，他搖搖頭：「沒有的。」

白暮神色緩和，鬆了一口氣說：「那就好那就好。」

但接著她又緊張起來：「那我昏睡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麼吧？我，沒有發生什麼吧？」

喬山還是搖搖頭：「沒有發生什麼，但你身體里鑽出了一條火蛇，差點咬到我了呢。話說，你是怎麼站染上這玩意兒的？」

白暮面露難色說：「對不起，差點讓你受傷了。這個是因為......」

喬山打斷她：「別說對不起，我挺討厭這個詞的，況且你並沒有錯。」

白暮愣著說：「不是犯錯了都必須得說對不起嗎，不是都這樣的嗎？」

喬山抱著雙手：「在我這不可以，你繼續說吧。」

白暮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她沉默片刻，說：「我一次去夢幽森林裡採集物資，遇到他了，當時他帶著好幾十隻夢魁，抓了許多黑水妖和白水妖，正在給他們下黑焰咒，我不清楚他為什麼會這樣做，我躲在暗處觀察，但還是被發現了，它們抓住我后，也在我的心海下了黑焰咒，隨後它們把我囚禁了起來，準備在當天夜裡將我帶給那男人，但幸好那群黑水妖拚死反抗，我在混亂中逃了出來，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喬山知道，她的經過或許是編的，但被古二下了黑焰咒，這個肯定無疑，他問：「這黑焰咒，是什麼？」

白暮說：「我不知道，聽說只有森林深處的那些非常古老的黑龍才會這個咒法，但他為什麼會，我不清楚，這個咒法，就是在心中種下一顆黑焰心，每當下咒人靠近時，這個咒法就會發作，心臟會像烈火灼燒一樣疼痛，身體也會軟弱無力，我想這個除了讓人喪失行動能力之外，沒有別的什麼作用。

這時，小夢嗤笑道：時間長點，「還能將你燒死，靈魂都燒乾凈的那種，這姑娘真蠢，主人，將這把寒紋劍給她，這石頭來自古寒樹下，受極寒的溫養，而且肯定是一位固夢大師所煉造的，它能抵禦大部分火焰一類的攻擊，而且顏色也挺適合她的，給她，她肯定喜歡。」

喬山好笑道：「還惦記著呢？怕跟你爭寵？」

接著喬山對白暮說：「這次買了教訓，以後就躲著他點，一些事情，現在或許還不是時候。」接著，他拿起一旁的寒紋劍，遞給白暮說：「給，送你一把劍。」

白暮愕然道：「我有刀的，幹嘛給我？」

「拿著，你那麼厲害，配把短刃有些埋汰你了。試試看。」

白暮不解地看了喬山一眼，隨後輕輕拿起那把寒紋劍，握住劍柄的一瞬間，那寒紋劍猛地發亮，一圈白色條紋纏上白暮手臂，劍柄處浮現出三圈法陣，白暮輕呼一聲，眼神驚訝。

白暮驚喜道：「它的寒冰氣息好舒服。」

小夢說：「喏，你看，合適吧。」

喬山笑著說：「看吧，是不是很適合你，這個能抵禦大部分火焰類的攻擊，顏色也挺適合你。」

白暮抿嘴，臉頰有些發紅：「謝謝。還沒人送過我東西呢。」

「這不有了嗎？」

寒紋劍流光一轉，變換為了石頭，白暮心念一動，石頭又變為了劍。

這時，小夢又說：「而那把小火刀呢，也不是什麼寶貝，給你妹妹玩吧。」

喬山則淡笑說：「以後再說。」

太陽已跨過地平線，將陽光灑向了遺夢城，喬山示意白暮在這等等，自己則去了程夢的房間。

開門，便看見程夢站在窗前。

喬山輕聲喊：「夢夢？」

程夢一回頭，臉上掛著擔憂。

「哥，那外面怎麼了？」說罷，她指了指窗外，喬山走到她身前，只見遠處森林上空，匯聚了一層碩大的，陰暗無比的烏雲，雲中電光閃爍，那麼遠，耳邊還是能隱隱能聽見雷鳴。而周圍的天空，則是郎朗晴天。

喬山眉頭皺了起來，他摸了摸程夢的頭：「不怕，應該是要下雨的。」

「哦。」

喬山接著說：「沒事就去爺爺的花園，這段時間別出城堡，我最近可能會很忙了，白天，我會去對面森林裡訓練，夜晚的怪物不是很多，這樣下去我進程很慢。」

程夢抬起頭，乾淨的臉蛋稚嫩天真，她燦然一笑，但喬山卻看見了她眼中的霧氣。

她說：「我相信哥，你會回來接我的。」

說罷，她小嘴卻癟了下去，猛地撞進喬山懷裡，淚水頃刻間打濕了喬山的胸口。

她失聲說：「我想爸爸媽媽了。」

喬山心被猛地揪了一下，他摸著程夢的頭，沒有說話。身在異世界，除了自己，她沒有認識的人，而自己還不能時常陪著她，她只是個學生，一個孩子，怎麼可能不想念父母想念家人，自責與愧疚湧上喬山心頭，掐得喬山喘不過氣。

但他別無選擇。

安撫好程夢后，喬山將她帶到了自己房間，並將那把燃著火焰的劍給了程夢，有手鏈的守護，程夢拿著那把劍輕鬆無比，喬山不知道將這把劍給程夢是好是壞，但程夢拿到時，臉上也逐漸顯露出了笑容。

來到大街上，白暮主動和喬山分開了，喬山心中明白，自然也沒有多問，他披了一件黑袍，走進了人群中。

來到城外，平原上的風吹來，讓喬山清醒幾分，臨走時，喬山獨自去找了林天，向他提及起了夜晚夢魁的反常和遠方森林上空的烏雲，而林天卻早有反應，早早便派了人在夜晚監控古二一群人，而遠方的烏雲，喬山提及此事時，林天便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也派了人進入夢幽森林，去盤查此事，他沒有告訴林天的是，自己要去森林。

身邊的半夢魁逐漸多了，比喬山第一次來時要多得多。而且人們也開始健談起來，除了夢魁沉默意外，周圍的半夢魁時不時就會和彼此攀談，而談論的，都是他們還記得的現實世界中的記憶。

快要進入夢幽森林時，喬山回頭看，整個遺夢城氣勢恢宏，就像一座王者之城，高聳的白色城牆將遺夢城圍了起來，而城中心的城堡，給人一種神聖之感，喬山怎麼也想不通，這麼美的一座城池，在過去居然會被稱為煉獄。事到如今，城中也還是會充滿殺戮和恐懼。

他回過了頭，面向眼前病懨懨的森林。進入森林后，空氣反而清新起來，但也有些濕潤，周圍全是一些黑色的，奇形怪狀的，喬山從未見過的樹，樹冠很濃密，走進森林，陽光便消失了，地上是一些綠色的苔原類植物。

周圍人沒有緊張的，沒有誰提前拔出刀或者霧氣，他們還是有說有笑，相反，喬山內心卻挺緊張的，雙手握得很緊，提防著周圍的陰暗。

走了一會兒后，周圍的人開始紛紛拔出自己的武器，只見眼前，似乎飄蕩著一團霧一樣的黑色屏障，那些拔出了武器的人，神情開始變得嚴肅，握緊手中的武器，猶豫片刻后，便一個個走進那黑霧中。

喬山咬咬牙，彈出了星夢劍，走了進去。

走進霧的那一刻，喬山鼻腔里便灌滿了腥土味，霧很濃稠，星夢劍的光芒也只能勉強照亮四周一米的距離，喬山在黑暗中，卻能看見同行夢魁的紅色雙眼，在黑暗中跳動，似乎它們本就屬於這裡。

正當喬山防備於那些夢魁時，眼前卻突然一亮，他走出了迷霧，真正來到了夢幽森林。

眼前是一處空地，空地中央是一個石頭切成的火堆，裡面的還有未熄滅的餘燼。而在周圍的空地上，有幾灘黑色的血和一些紫色的粘液，幾把長刀散落在四周，看得出，昨晚這發生了激烈的打鬥。

而前方，則是幽暗的森林，喬山心中有了擔憂，他怕在天黑之前，在森林裡迷路。

「小夢，假如我在森林裡迷路了，怎麼辦。」

小夢無語：「主人，你不是有我嗎？怎麼還會擔心這種問題，就算你瞎了我也能帶你出去。」

「呸，亂說。」

身後的黑霧裡源源不斷有人鑽出，喬山想了想，決定從側邊進入，先在外圍看看。

確實很陰暗，少有陽光能經過樹隙落在上，周圍的樹奇形怪狀，樹榦上爬滿了乾枯的藤蔓，沒走多遠，喬山便聞到一陣刺鼻的酸味，他握緊了星夢劍，警惕著周圍。而在前方，喬山看見了一灘白色的東西，是一團白色的液體狀東西，它似乎包裹住了什麼，其身體在上下蠕動，像是在呼吸。

「主人，這是沼衣，將它斬斷就是，但最好別讓它沾到你的身體。」

喬山心裡自然是明白，當他靠近時，那沼衣突然抬起，盯著喬山，喬山與它對視片刻，腳下猛地蹬出，抬劍沖它爆射而去，而那沼衣聚成一團，變為一條蟲子樣的東西，沖喬山嘶嘶地叫，喬山小臂發力，星夢劍瞬間燃起白色烈焰，直接將那蟲頭部分砍了去，切斷處冒著濃煙，滋滋作響。只見那沼衣重新化為一灘液體，在地上快速移動，喬山見它想要逃走，星夢劍猛地向前一揮，一道劍刃直接爆射而出，帶著破風聲砸在那團沼衣身上。

只聽噌的一聲，那團沼衣瞬間被劈成兩半，隨後燃起了白色的熊熊烈火，它蠕動了兩下，便停止了。

借著火光，喬山看見了那沼衣包裹的那團東西。

看得出，那是一個蜷縮著的人，他張著大嘴，其皮膚已經被啃食殆盡，有些地方露出森森白骨，血肉模糊。

喬山喃喃道：「也許是在火堆那打鬥的人。」

「主人，你得小心點。這森林和城中不一樣，森林裡的怪物才是真的危險，剛才那沼衣，如果你用普通武器的話，根本殺不死它的，你將它砍成多少塊，它就會分裂成多少只沼衣，很難纏。」

「嗯。對了，我剛才，好像又斬出劍氣了。」

小夢則是笑了笑：「主人，其實只要你心念一動，在體內運轉星原液的力量，你就能完全掌控好我的，我的力量，可遠不止你想的這麼簡單的。」

喬山挑挑眉說：「怎麼個運轉法？」

「呼吸，然後全身發力，應該是這樣的。」

「......」

喬山繼續向前，森林常常能看見一些小水窪，而水窪中，有一些像蝦一樣的透明生物，其尾部發著金藍色的微光，很是好看，時不時，喬山還能在一些樹下，看到三五隻聚在一起睡覺的泥甲。偶爾他會看見有夢魁走過或者和怪物打鬥，喬山都會悄悄退開，以免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一路上，喬山常遇到的，便是綠木妖，少則三五隻，多則十來只，森林裡綠木妖很是靈活，借著樹冠的濃葉和古老的樹榦，喬山很難準確地看見它們，為此，他身上掛了不少彩，但如今的他，對付一二十隻綠木妖，已不成問題，在森林裡，只是稍微難纏一些。

再遇到的，就是一些血甲和沼衣，喬山也能輕鬆應對。

小夢告訴他，這只是森林的外圍區域，遇到怪物基本構不成什麼威脅，真正危險的，還在森林更深處，有些生物，特別是來自於混沌的生物，危險無比，也兇殘得多，神秘程度連夢星自己也不知道。

待到喬山斬殺了一隻腦屍過後，小夢提醒他該返回了，遇到腦屍，是夢星沒有想到的，而且令喬山驚訝的是，這隻腦屍，居然寄生在了一隻啞貪身上。喬山發現他時，他正啃食著幾隻綠木妖的頭，要不是小夢提醒，喬山差點直接沖了上去。那腦屍看見喬山，長滿獠牙的大嘴咯咯咯地笑，很是瘮人，肥胖的身體扭曲著走向喬山，它的胸口和手臂上，長滿了蠕動的蟲子，喬山老遠便能聞見它身上那令人作嘔的惡臭，喬山屏住呼吸，不等那腦屍吐出黑霧，喬山便砍出了一陣凌厲的劍氣，可那腦屍居然蠕動身體將頭縮進了身體里，在喬山的驚訝中躲開了，劍氣砍在了一顆樹上，那樹瞬間炸裂開來，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讓那啞貪頓了頓，喬山側趁此機會跳到他身邊，一刀旋下了他的頭。

刺掉了那隻蟲，喬山也按照小夢的指引原路返回了，夜晚的夢幽森林，才是真正恐怖的地方，無盡的黑暗裡，潛藏的怪物會悄悄將你拖入黑暗。

喬山算了算，一百零二隻綠木妖，五隻沼衣，四十隻血甲，三隻啞貪，以及一隻腦屍，這是喬山今天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