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虎符
天剛蒙蒙亮,李楚便翻牆而入。
莫念聽到一陣細碎的敲門聲,立刻警惕地睜開眼睛,悄無聲息地爬了起來。
「誰?」
「少主,是我!」
她鬆了口氣,開門放他進來。
李楚一臉凝重地把紅簽遞給莫念,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盜虎符」。
莫念心中一跳,瞬間清醒:「這誰的簽?」
「風世英。」
莫念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沉默不語。
「少主,這活兒能接嗎?」李楚忐忑地問道。
「接個球!這倒霉玩意兒真是膽大包天!」莫念憤怒地將紅簽摔在地上。
「他要造反?」
莫念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憑他是個什麼東西,他是想誣陷江如眠造反。」
「對方報價十萬兩。」李楚補充道。
「十萬!」莫念一聲驚呼,喃喃道:「也不是不能考慮。江如眠太理想主義了,需要好好歷練歷練。」
「那······」李楚試探地看著她。
「這件事兒不涉國家,不過是幾個官僚之間的勾心鬥角。可以接,但切記謹慎行事。」莫念嚴肅道。
「那江如眠那邊······」
莫念無所謂地擺擺手:「連這點小事兒都解決不了,他這個推官也不必再當了。對了,讓那風世英先把錢交齊了。」
「是。」李楚身形一閃,消失在院子中。
莫念哼著小曲在街上溜達,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趴在樹上向自己招手,莫念一愣,快步跑了過去。
「你在這兒貓著幹嘛呢?」莫念好奇地問道。
「小爺我正在巡視梁溪府的治安。」楊瑾一副拽兮兮的模樣。
她順著楊瑾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幾個僕人簇擁著一位粉衣少女,薄施粉黛,嬌俏可愛。
莫念打趣道:「小少爺,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面呀。」
「別胡說,我可是正人君子。」楊瑾瞪了她一眼,一本正經地說道。
「哪家的姑娘呀。」
「洛家的三小姐,馬上就要嫁人了。」楊瑾嘆了口氣,語氣中有著些許的失落。
莫念一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要不要去喝一杯?」
二人七拐八拐,拐進一條巷子,一股濃郁的酒香味撲面而來。
「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這家的竹葉青可謂是一絕。」
「竹葉青?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後始顛狂,一顛一狂多意氣。」莫念喃喃道。
二人拿著酒壺,輕巧地跳到屋頂上,一邊喝酒,一邊閑聊。
「你怎麼沒給自己爭取一下?」莫念笑著問道。
「爭取什麼?」
「那個姑娘呀。」
楊瑾苦笑一聲,嘆息道:「大丈夫尚未立業,何以家為?」
莫念聞言微微一怔,面前的男子雖為蔭庇為官,出身富貴,卻也是個錚錚鐵骨之輩。
「你這樣看著我幹嘛?」楊瑾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鼻子。
莫念莞爾一笑:「我發現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什麼?」楊瑾瞪大眼睛。
「別想歪了。」莫念一把捏住他的耳朵,笑罵道。
楊瑾連忙捂住自己的耳朵,笑呵呵地說道:「我就說嘛,你和永叔互相心儀。」
莫念聞言嗆了口酒,慌亂說道:「誰告訴你我喜歡他的!」
「沒,沒人。可你一直和他住在一起,同吃同住,還作為師爺陪伴在他的左右。是個人都會這樣想吧。」楊瑾眨巴著眼,一臉無辜。
莫念無奈地撇了撇嘴,澄清道:「我在這兒無依無靠的,只能跟他住在一起。誰又告訴你他喜歡我的?」
「你不知道,他經常在我面前誇你。如果不喜歡,幹嘛要把你掛在嘴邊。」楊瑾說話間已經灌下一杯酒,一抹嘴角的酒漬。
莫念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頭髮:「他怎麼誇的,說來聽聽。」
「他說你呀,聰慧過人,善良勇敢,心懷大義,是個讓人願意照顧終生的好姑娘。」
「還有呢?」莫念的心砰砰直跳,連忙問道。
「還有啊······」楊瑾想了想,接著說道,「他說你有時候像是妖精一樣蠱惑人心,讓他不能自拔。你有時候又非常神秘,他覺得你不像是個普通人家的姑娘。」
「這都是他說的?」莫念心中一甜,臉上浮現出兩團紅暈,面上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淡淡地說道,「他很有眼光。」
楊瑾聞言大笑:「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英雄所見略同。」莫念笑嘻嘻地說道。
清風卷過落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暮色降臨,李楚從楊府後門接過虎符,飛身消失在夜色中。
天空烏雲密布,彷彿要下雨了。
忽然一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臉上帶著銀白色的鬼臉面具,看不清容貌,渾身散發出一股恐怖的氣息。
「什麼人!」李楚一驚,緊握手中的佩劍,全神戒備。
黑衣人冷笑一聲,不屑道:「一等的家僕,一等的盜賊。這麼多年默屋還是老樣子呀。」
「你究竟是誰?」李楚的額頭滲出絲絲汗珠,厲聲質問道,一雙眼睛里寒芒四射。
黑衣人沒有回答他,傲慢地說道:「把虎符交出來。」
「休想!」李楚冷喝一聲,舉劍刺向黑衣人。
他的身體猶如鬼魅般晃了幾下,便躲過了李楚的攻擊,一掌拍在他的胸膛。
李楚反手一擋,卻被對方震退數步。
黑衣人一步跨入他的攻擊範圍,手腕一轉,掌心中彈出數枚鋼針。
李楚心中大驚,連忙向後翻滾,躲開了鋼針。
他剛穩住身形,黑衣人再次欺近,手中利劍化作漫天刀影,朝著他籠罩而來。
暴雨入柱,電閃雷鳴。
李楚被逼得節節敗退,險象環生。
他一個翻身,跳到屋脊上。
「哼。」黑衣人冷哼一聲,身體化作了一道殘影追了上來。
李楚連忙施展輕功,逃竄到了巷子盡頭。
黑衣人嘿嘿怪笑著,身體在半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出現在他的背後。
他一掌劈下,李楚連忙用劍格擋。
咔嚓!
李楚手中的劍應聲折斷,他被黑衣人一掌擊中胸口,噴出一口鮮血,跌倒在地。
虎符滾落在地,黑衣人一腳踩住虎符,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跟莫念說,多謝她幫忙把虎符運出來,我就不客氣了。」
他的身體在黑暗中如同一隻鬼魅,飄然離開的巷子,留下李楚躺在泥水中,大口喘息。
「混蛋!」李楚咬牙切齒地說道,一雙眼睛變得猩紅。
置屋內,莫念正在焦急地等待著。屋外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讓她心底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她猛地抬頭,只見李楚虛弱地倚靠在門口,臉色蒼白,顯然受傷不輕。
莫念心中一緊,連忙跑上前扶住他,將他攙扶到椅子上坐下,關切地問道:「怎麼樣,你沒事吧。」
李楚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不過是點皮肉傷,千萬別告訴婉兒。」
「放心吧,你這幾日便好好休息,相關事宜我來接管。」莫念點點頭,心中卻是擔憂不已。
李楚神色複雜地看著她,鼻頭一酸,哽咽道:「只是······只是虎符被搶走了。」
莫念心中一顫,倒吸一口涼氣,連忙安慰道:「你已經儘力了,不必自責。」
「有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人截住了我的道路,他好像對默屋十分了解,而且······而且他好像認識你。」李楚的聲音低沉,有一種無力感。
莫念聞言一愣,隨即心頭湧上一股怒火,咬牙道:「那個殺千刀的,果然沒安好心。」
「他是?」
「長庚。」
李楚聞言心中一凜,臉色大駭:「默屋第一刺客!」
莫念重重地嘆了口氣,心中一陣煩悶,一拳砸在桌子上,氣憤地說道:「此事說來話長,他就是個瘋子!」
「他是沖著你來的?」李楚小心翼翼地問道。
莫念點了點頭,輕聲說道:「當年我們被追殺,他掩護我逃出窯洞,我······放棄了他。他九死一生跑了出來,自然不會放過我。只是沒成想連累了你。」
李楚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地說道:「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的。只是他對我們過於熟悉,我們以後不得不提防著些。」
「這段時間你先好好休息吧,這堆爛攤子我來收拾。」莫念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中充斥著濃濃的自責。
風世英剛回到書房,一隻冷箭嗖的一聲穿破窗戶射了進來。他心裡一驚,慌忙側身躲避,箭尾從他耳朵旁呼嘯而過,穿透書櫃。
他臉色一變,將箭矢拔了出來,上面穿著一封信:「虎符已盜出,在一個安全的地方,記得交尾款。」
「效率這麼高嗎?」他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將信紙放到香爐之中燒掉。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管家來報,楊府上下亂作一團,據說是公子的玉佩丟了。
「知道了。」他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眼眸中閃爍著陰森的光。
莫念剛剛把李楚送回茶鋪,便收到了來自風世英的白簽——「外有黃金百兩,藏於江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