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姐姐
光線昏暗的小房間里。
凌遜從冷硬的小床上醒來，他是聞到客廳里傳來的飯香，被餓醒的。
看了看窗外，天色微暗，城內【曜之塔】的光線尚未亮起，還沒到六點。
「姐姐回來的還真準時啊！每天準時六點吃晚飯……」凌遜喃喃自語，腦海中跳出關於姐姐的記憶片段。
凌瓊，這是姐姐的名字，比凌遜年長三歲。
記憶中，原本凌家是住在風曜市外城區，一家四口的日子雖然過得緊巴巴的，卻簡單而幸福。
直到凌遜13歲那年，外城區靠近市郊的位置，爆發了一場小型的【蝕霧】侵襲事件，正在那裡郊遊的凌家被卷了進去。
那場事件的結果，凌家父母死亡，姐姐凌瓊身上留下多處【蝕霧】侵蝕傷，鑒定為輕度【蝕霧】殘疾，凌遜則只有輕傷。
之後，姐弟倆從風曜市搬到市郊，依靠一點撫恤金，加上姐姐凌瓊四處打零工，供凌遜就讀市郊第四曜能學院。
「如果沒有這場即將爆發的黑潮，我會從曜能學院順利畢業，找一份穩定的工作，替姐姐分擔家庭重擔吧……」
凌遜一陣苦笑，若是凌瓊知道，她的弟弟體內已經是另一個靈魂，不知會作何感想。
當然，身為穿越者的秘密，是絕對不能泄露出去的。
正思忖時，客廳里傳來姐姐的聲音：「睡醒了沒，起來吃飯了。」
凌遜答應了一聲，翻身下床，剛轉動門把手，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轉身打開衣櫃，從裡面翻出一套整潔的衣服換上，撫平衣服上的摺痕，這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客廳里，與下午凌遜回來時，有了明顯的變化，昏暗的光線下，地面、牆壁一塵不染，凌遜估計至少打掃了兩遍以上。
若非要準備晚餐，凌遜估計以姐姐的習慣，肯定要打掃三遍。
餐桌前，姐姐凌瓊拿著抹布，正在擦拭桌子。
看著穿著寬大圍裙的女子，凌遜有些愣神，剛穿越過來那會，第一次見到凌瓊，他就有種錯覺，他的姐姐不該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即便常年勞累，肌膚乾燥，面容蒼白，凌瓊身上卻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清冷，那種美人在骨的神韻，讓人不禁失神。
可惜，三年前那場【蝕霧】侵襲事件，在凌瓊身上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迹。
在她的左臂、右側臉頰，有著密密麻麻，蜘蛛痣般的傷痕，讓姐姐常年穿著長袖，出門也會蒙上面罩。
「愣著那裡幹什麼？過來吃飯。」姐姐凌瓊已經擦拭好桌面，擺上一菜一湯，將盛飯的碗筷又擦拭了一遍，抬頭看過來，說道。
凌遜撓了撓頭，坐了下來，端起飯碗，扒著有些硬的米飯，以及有些過鹹的湯、菜。
姐姐在廚藝方面，真的沒天分啊！還不如我來做……，凌遜心裡嘀咕，不過這也只能想想。
記憶中，原身和姐姐一樣，在廚藝方面都很糟糕，若是突然表現得廚藝精進，很容易引人懷疑。況且，對於這個世界的菜肴，凌遜也並不熟悉。
「你每天在我後面出門，是去『撿屍』么？」姐姐突然問道。
凌遜正喝了一口湯，聞言差點噴了出去，眼睛睜大，獃獃看著姐姐，而後老實點頭：「是。」
見姐姐低著頭，不緊不慢的吃著飯，神情一如平時，沒有什麼表情，但是肢體語言，卻是在示意凌遜繼續解釋。
凌遜有些頭疼，每次看到姐姐這種大家長的氣場，
他就不知該如何應對。
「我只是想湊夠兩張入城通行證的錢，【黑潮】最多一周就要爆發了。」凌遜低聲開口，努力表現出，一個稚嫩少年開始成熟的樣子。
姐姐抬頭，清澈的眸子深深注視著少年，嘆了口氣道：「你長大了，知道為這個家分擔了，不過，入城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
話語放緩，她柔聲道：「答應姐姐，以後不要去『撿屍』了，那很危險。好么？」
「好。姐，你放心，我不會再去了。」凌遜連點頭，目光堅定的保證。
事實上，凌遜確實不準備去撿屍了，他有新的計劃。
他沒說謊。
「嗯！」
姐姐輕笑起來，清冷中帶著溫柔，伸手揉了揉凌遜的頭髮。
這個舉動，讓凌遜很尷尬，他的真正年齡可比凌瓊大不少，卻要表現出一個弟弟溫順的模樣，演得有些辛苦。
姐弟倆的晚餐，很快就結束了，凌遜知道姐姐不會讓他收拾碗筷，準備回房間，仔細檢查一下身體的變化。
然而，他剛起身，姐姐在後面說道：「先到浴室，把身上的油煙味洗掉，還有身上那套衣物也泡起來。」
凌遜身體一僵，道：「這衣服是剛換的。」
「剛換的也不行，沾了味道，別帶進房間，泡在那裡我來洗。」姐姐不容置疑的說道。
可我要是穿臟衣服出來，你又會讓我換套乾淨的來吃飯……，凌遜很想捂額呻吟，姐姐什麼都好，就是這種潔癖，讓人受不了。
「好的。姐……」凌遜無奈的答應。
隨即，他走進浴室，將衣服脫了泡著，又仔仔細細的沐浴了一遍，在姐姐滿意的目光中，這才走進了房間。
「通行證的事，你別擔心，姐姐會有辦法的，相信我。」關上房門的那一刻，凌瓊的聲音傳來。
如果我還是原來那個少年，或許會相信……，凌遜暗中嘆息，含糊答應了一聲。
——
夜幕降臨。
城市中心，那座【曜之塔】的光輝適時亮起，籠罩著整個城市。
只是，市郊的區域只能沾點光，蒙上一層若有若無的金輝，就像后媽養的孩子。
小房間里很昏暗，一點點金輝從窗戶里透射進來，隱約可見一個少年坐在床上。
凌遜看著窗外，視線遊離，他其實在注視身前，再次浮現的那道十字光痕。
「這道十字光痕，只需要凝神，就可以顯現出來么……，還以為再次顯現會很麻煩……」凌遜暗中嘀咕。
白天來不及觀察這道十字光痕，現在，凌遜有時間仔細審視這奇異的東西。
抬手前伸，手掌從「十字光痕」上穿過，沒有任何波動，凌遜又拿出一面小鏡子，從各個方位照過去，鏡子里也看不到「十字光痕」的蹤跡。
只有我能看到么？也對，這才是掛的合理存在方式，凌遜滿意點頭。
這道十字光痕，由奇異的光芒凝成，除了上端凸起的部分，其餘部分都很模糊。
凌遜凝神觀察，發現「十字」上端凸起的部分，更像是一個「柄」——「十字柄」。
「十字柄」上，有著兩排圓形凹痕，彷彿原本應該鑲嵌著兩排明珠。
此刻只有右側最上端，有著一顆透明的珠子，其中有著一縷金光流轉。
「這顆透明珠子的形成，是吸收那頭【蝕魘】死後的氣息么？」
凌遜微微皺眉，產生這樣的猜測，他在藍星是資深網民，資深遊戲宅，對於事情發散性思維很強。
「這麼說來，『十字光痕』的提升，需要擊殺更多的【蝕魘】？」
「不過，這只是推測，是否真是如此，還需要再擊殺一頭【蝕魘】，才能確定……」
「但【蝕魘】這樣的怪物，真不想碰到第二次！」
看著懸浮在身前的「十字光痕」，凌遜目光閃動，如此判斷。
又觀察了一會兒，凌遜意念一動，這道「十字光痕」如同煙塵一般，消散不見。
「接下來，嘗試一下，我是否開始凝成【曜能】……」
凌遜深吸口氣，起身來到窗前，將手掌伸向【曜之塔】照射而來的一縷金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