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覺醒儀式(一)

第七章 覺醒儀式(一)

聽著馬蹄聲逐漸遠去,辛爾已知道鮑勃走遠了。

站在這黑暗教廷與薩蒂奇帝國用以彰顯自己權柄,在每一個哪怕最小的城內都會建造的教堂門口,辛爾劇烈的喘息著。

「墨叔,我已冷靜了。」良久之後,辛爾才深吸一口氣,將自己起伏的胸膛稍微平息:「我的生活太過美滿幸福,我的父親為了我的童年,讓我認為這個世界如同童話一般,好人必定善終,惡人必定惡報…而現在我已知道了。」

墨看著這個才只有九歲,但心智之成熟卻遠遠不止的孩子,嘆了一口氣:「辛爾…也許這對你的成長是極好的磨練,但我卻並不希望你承受這些本不應你承受的東西。」

「但事已發生,死去的人不會復活,該死的人還在作惡…所以我絕不會氣餒,絕不會軟弱。」辛爾緊緊的閉著眼睛,但從他顫抖的睫毛也能看見他的內心並無所說的那麼冷靜。

而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本還殘餘在他瞳孔內的天真便已盡失了。這才是真正的成人禮——一個孩子認清世界,真正成長為大人的過程,即使他還如此之年幼,但他的心卻已經不再柔軟。鮑勃也沒有意料到,僅僅只是藏不住話的一個中年大叔的一番話,就已經讓這個孩子認清了許多事情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不需要勸說你。」墨輕嘆一聲:「遵從你的內心。」

深吸一口氣,辛爾打量著面前的教堂。

雖然這僅僅是一個小國的邊遠小城,但教堂卻依然建造的十分規整,所用的一些材料他更是從未見過,顯然並非是城內取用,而是由皇帝直接下令運來的珍惜材料。黑暗教廷的風格都是黑色與金色,因此這有三層小樓高的教堂整體都是尊貴中帶著深沉的黑金顏色,那金色象徵著無上的地位與尊崇,黑色則是黑暗教廷一向傳承的暗系魔力。

而在教堂的門口,也有著幾個教士徘徊著。如果這是在薩蒂奇帝國,九大王國乃至公國,能夠身穿教士袍的也至少是一階的修行者,但這僅僅是一個小小國家的邊遠小城,所以教士也都不過是普通人。看見踉踉蹌蹌走過來的辛爾,幾個教士也情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

雖然說皇帝陛下有令,所有教堂都必須開設救濟處,為流浪者和乞丐發放救濟餐,但這卻不代表教士會尊重這些可以說毫無地位的乞丐。本來與其他人相比,教士就大多是修行者,再加上他們為教廷工作,所以地位一向尊崇,哪裡會給一個乞丐好臉色?即使是在這裡,他們並非能力者,但他們經常能見到在大城市過來為孩子覺醒能力的強者,眼界開闊了不少的同時也有種自己高人一等的感覺了。

而這就是教廷的弊處,它給了人們權力的同時也讓他們狂妄,讓本應平等的人們生出階層。

「乞丐嗎?」為首的教士幾乎能聞到辛爾身上破舊袍子的腐敗味道了,嫌惡的用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指著教堂側面的救濟處:「去吧,那邊發麵包和湯。」

曾經身為城主之子,當然也見過這些不過是普通人的教士來城主府參禮,面對自己的父親恭恭敬敬的模樣。而此時他們如此鄙夷的對待自己,見到這副見人下菜碟的醜陋嘴臉,辛爾卻能忍耐不甘和惱怒。他冷冷的在袍子下看著這些身穿華服,拿著教廷的薪資而吃的大腹便便的教士:「我不是來領救濟餐的。」

「不是來領救濟餐的你是來做什麼的?」教士彷彿對待蒼蠅一樣的扇著:「這裡不是你要錢的地方,快走快走。」

深吸了一口氣,即使因為他們的輕蔑態度而感到怒意,但他卻並不會顯露出來:「我是來參加覺醒儀式的。」

而聽到他的話,教士不由得一怔。雖然他看起來不過是一個乞兒,但是誰能知道他會不會飛上枝頭變鳳凰?一旦他覺醒了強大的異能,或者在魔法途徑上有著天賦,那麼他的地位立刻就會比他們這些不過是普通人,拿著空晌耀武揚威的教士高上許多許多了。即使在他的身邊連陪同而來的長輩都沒有,但是這都不重要,一旦有天賦便立刻會被上報,被各個王國乃至薩蒂奇帝國的學院錄用,甚至全家都能得以沾光,可謂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之前也不是沒有聽人說過,不開眼的教士得罪了來覺醒異能的平民子弟,但沒想到那孩子是個錙銖必較的人,而他的天賦更是極其驚人。當為他覺醒異能的黑袍教士想讓他進入教廷的學院時,他卻不同意,黑袍教士當場便殺了那個得罪他的教士討他歡心。教廷之中更是等級森嚴,像他們這種最普通的白衣教士不過是教廷的最外圍人員,要多少有多少,被殺都不需要經過裁判所裁決。

冷汗有些滴落下來,即使知道父母不是強者,孩子有驚人天賦的可能性極低,但如果真碰上了那絕對討不到好處。更何況是這種之前家庭條件很差的孩子,如果有了天賦,地位驟然提高的他們難免做出偏激的事情。而與一個未來有可能成為強者的天才相比,自己這種不過是套了一層教士袍的普通人的命與雞狗何異?

「跟…跟我進來吧。」雖然並不覺得這個孩子能是那種天才,但這個肥胖教士很明顯非常珍惜自己的性命,在滿是油汗的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今天是月圓之日,首都的大人已經到了。而你的運氣不錯,今天還有幾位雖然我們不知道身份,但是肯定是大人物的閣下在這裡。」

跟著教士矮胖的身形,辛爾走進了教堂內部。

不愧是黑暗教廷國力的象徵,即使這是個直到破損為止,其他國家的人也沒什麼機會看見的小城中的教堂,內部的裝潢也毫不敷衍。水晶般富麗堂皇的吊燈,考究的浮金壁紙,牆上鑲嵌的帶有彩色圖畫的琉璃窗更是在陽光下折射出各種色彩的光芒。

教堂的正中間,這裡是由教眾進行禮拜和佈道活動的地方,擺放著紅木的長椅還有鎏金裝飾的禮拜台。雖然禮拜廳的面積不小,但對於佔地面積如此之大的教堂來說也不過只有一半而已。

另一半,便是辛爾跟隨教士要去的地方了。雖然說依靠教廷來為人們堅定信仰,但是統治一個帝國,維護佔地如此之大的一眾國家在世界上的地位並不是僅僅依靠著這些普通人,更重要的是力量。力量在哪裡來呢?一方面是資源,而更重要的一方面便是天才了。只有天才在大量資源的培養下,才能成長起來,最終成為這些國家的頂樑柱。

雖然說繼承了優良的血統的那些孩子更容易有出色的天賦,但是在薩蒂奇帝國的歷史上不乏平民出身的孩子最後成為四階乃至五階的強者,因此薩蒂奇帝國英明的帝王莫瑞森大帝便對所有孩子一視同仁。而這樣的法令更是被推及到了所有附屬王國公國乃至這些連國主都只有領主這樣較低爵位的國家,這也是為何近些年黑暗教廷欣欣向榮,天才層出不窮的原因。

而走進了覺醒廳,辛爾便發現往日總是只有一個成年人的覺醒廳內,此時竟然站著好幾個。

他們其中有一張辛爾熟悉的面孔,他的名字是倫寧,今年三十多歲,年紀與自己的父親相差不多,也是父親的朋友。他是黑暗教廷的灰袍教士,實力同樣也是二階初期,平日里也要在首都的總教堂辦公,只有滿月時才會來到這座小城,為到達九歲的孩子們進行覺醒儀式。

在倫寧的身前,有著一位同樣是身穿灰袍的教士。但是與此時面色暗沉的倫寧相比,他卻要恥高氣揚的多,在教士袍下鋥亮的黑色皮鞋不斷的抖著,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

與其他普通的白衣教士不同,倫寧與那男人身為灰袍教士,是貨真價實的異能者,因此他的地位也要高的多。可此時即使是他們,也要站在其他人的身後,那些人又是誰了?

而在他們的前面,則是一位面色陰翳的老者。雖然他看起來已有許多年紀了,臉上的皺紋更是如同銘刻一般深深陷入他蒼老的面頰中,但他的那雙眼睛卻如同搜尋獵物的蒼鷹一般銳利,顯然這個老者並非是與他衰老的面容一樣無力。他的地位也明顯要比其餘二人更高,因為他們都只能站在他的身後,恭敬的微微垂著頭。

另一個人,卻是一個女孩子,而且還是一個與辛爾年紀相差不大的女孩。與這座小城中多是平民衣著樸素的孩子不同,她穿著明顯是高級面料的精緻短裙,一頭金色的亮麗長發在腦後挽成一個高馬尾。

膚白勝雪,唇紅若朱,一雙彎彎的柳葉眉漆黑如墨,顯然是個小美人胚子。雖然她的外表精緻完美,只是那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卻不時閃過光芒,顯然她不是一個和外表一樣寧靜典雅的女孩。

在覺醒廳的外側,則同樣站著幾個孩子,有男有女,顯然他們都是來進行覺醒儀式的。雖然這覺醒廳他們都是第一次來,對教堂內部堪稱奢華的裝飾而有些眼暈,但此刻他們的目光卻都在看著那個巧笑嫣然的女孩,彷彿是她身上有著磁力一般。而感覺到這些孩子在看著自己,雖然年齡沒有比他們大上多少,可能只有一歲的差距,但她卻露出了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笑容,讓那些沒見過世面的男孩臉一下子就紅了,女孩也被她的魅力和親近氣息而有些頭昏腦脹。

「好了,公主大人,不要再鬧了。」老人看著那些被女孩迷的頭重腳輕的孩子們,陰翳的臉上露出有些寵溺的苦笑,無奈的說道:「老夫身懷王上囑咐的重任,若不是你非要來這裡看熱鬧,老夫早就離開這座小城了。」

「再玩一會嘛。」女孩親昵的拉著老人乾癟褶皺的手:「大爺爺,你出手給他們進行覺醒儀式好不好?」

「我嗎?」老人有些好笑,他是什麼地位?公主大人的覺醒儀式就是他親手進行的,這些不過是平民家的孩子哪有這個榮幸?

而聽見了老人所說的公主大人,帶辛爾進來的肥胖教士腿都要軟了。他一輩子最多也就和倫寧打過交道,在他眼裡倫寧已經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如今自己這小廟裡竟然來了一尊大神,他那裡承受的住?就算老人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氣息和威壓,他也覺得自己的膝蓋一陣陣的發軟,差點便跪倒在地了。

而辛爾看著他這副不堪的樣子,皺了皺眉頭:「你出去吧,我自己在這裡。」

教士的臉上滿是油汗,紅潤的臉上一層油亮:「本來也不允許外人觀看,我出去了。」話音還未落,他便彷彿抱頭鼠竄一般的離開了。

看著沒見過世面的教士的窘迫樣子,在倫寧身邊的灰袍男人露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他的名字叫謝維特,是南里公子,現在應該叫南里領主派來的人,目的便是為了消除那些與他不在同一條船上的城主對未來可能出現天才的影響。

南里雖然殘忍陰險,但他卻不是傻子,他也十分清楚在這些小城可能數十年都是同一個人進行覺醒儀式,與城主同樣身為修行者,這些灰袍教士很可能與城主產生友誼。而灰袍教士又是為國家發掘人才的人,他們負責覺醒儀式,會第一時間接觸到有天賦的孩子。而現在城主接二連三的慘死,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明眼人也知道死去的城主都是不支持南里的一派。如果這些灰袍教士因為朋友被南里所殺而心懷恨意,故意為這些有天賦的孩子灌輸一些對他敵對的思想,那麼就等於在製造敵人,這是他無法接受的。因此,他要做的便是完全的洗牌,用自己的人去做城主,同樣把自己熟悉的教士派到這些城內。雖然他可以派人暗殺這些城主而無人插手,但這是因為這些城主相當於他的屬下,可他卻不能對哪怕一些不過是二階的灰袍教士出手,因為他們隸屬於教廷,是教皇陛下的手下,這是逾界的行為。但他可以用自己的人去分散那些灰袍教士的權力,將他們架空,這樣整個科爾思國就完全受他掌握,再也沒有第二個聲音了。

而謝維特便是因為這樣的原因而來的。雖然他僅僅是一個灰袍教士,但他的野心卻很大,而眼前就有也許是可乘之機,能讓自己飛黃騰達的人,他怎麼能不表現一下了?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身份,但那可是一位公主殿下,那位老者的實力更是深不見底,顯然是哪一個王國的皇室。如果能傍上這樣的大腿,那好處還能少得了嗎?

因此他便低頭作揖,恭敬的說道:「以冕下的身份,為這些平民子弟進行覺醒儀式,豈不是折煞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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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生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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