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成劍之日

奇山一事過後，李乘風生活再次回歸平靜。

九龍鎮的人們也漸漸熟識了鐵匠鋪里的小鐵匠，若是有人早起，便會看到那個少年每天清晨都會拿著一條鐵塊舞著奇怪的動作，沒有人知道他在幹什麼，但少年就是這般雷打不動，風雨無阻，一直從去年秋天練到了今年開春，最後人們發現，他手中的鐵塊慢慢扁平，直至有了劍的模樣，人們這才恍然大悟，那個少年在練劍！

鐵匠鋪的半年打鐵生活，讓李乘風身體更加壯碩，肌肉線條更加分明，本就被老騙子打磨過的肉身此刻更加完美。加之每天不間斷的練劍，李乘風的武藝越發精進。

按王劍虎說的，李乘風身體素質已經比大多數的三品高手都要強，可惜戰鬥經驗太少，遇上三品高手還是必敗無疑，因此充其量也就是四品的水平，李乘風當然很不服氣，於是就給王劍虎一隻手摁在地上捶了一頓，李乘風這才認可了他的話。

李乘風曾問過王劍虎所謂的武者境界劃分，王劍虎只是說了一句武者境界唯有二品之下和二品之上的分別。

二品是個分界線，修不出真氣，其實本質上依舊是純粹的武夫，江湖上所謂的境界不過是根據武夫交手過招的強悍程度定義的，並無明確的實力劃分。有時一個武夫力大無窮，又習得一身好武藝，號稱三品高手，但不曾實戰過，最後被一個習武僅一年，但廝殺了一年的沙場士兵一刀劈死了，可這士兵並無強悍的肉身，也無高深的武藝，那又該定義此人為何境界呢？沒人說得清。往屆武林大會裡，也不缺少成名已久的高手被初出茅廬的江湖俠客擊敗的案例。

因此，在真正廝殺時，境界不一定決定勝負，心態，個人戰鬥經驗，天時地利等等因素都可以是勝負手。

當然，也並非說什麼三四品武夫都是浪的虛名的，畢竟大多成名已久的高手都是一場場比斗，甚至是廝殺出來的。

但是從二品開始，便少有武夫能越境殺敵了。二品高手修出了真氣，戰鬥方式上已經與二品之下的武夫有了本質的區別。

王劍虎在說這些時特意拿了李乘風和林清霜做比較，李乘風的肉身此時已經要比林清霜強得多了，因為林清霜在練武一途上過於著急，雖說自身天賦很好，年僅二十便跨入了世上大多數武夫都無法觸及的二品之境，可肉身實在是薄弱，這會讓她在與同境高手對戰時吃大虧。不過要是與李乘風生死相搏，三招之內，李乘風必死無疑，這就是真氣的強大之處。

很多江湖高手都是止步於三鏡，那是因為他們沒有修鍊法門，修鍊秘籍大多掌控在一些大家族或是大宗門大幫派中。唯有輔以修鍊法門，才有機會修出真氣，否則想要修出真氣，難如登天。倘若你無需各派法門，就修出了真氣，那麼你便是自創了一個修鍊法門，可開宗立派了。而江湖各大門派的修鍊法門修出的真氣又各有不同，如佛門「金剛決」修出的真氣就渾厚如山；而武當「太上無極經」修出的真氣則凌厲無比。

林清霜要李乘風三年內練出劍氣后再去尋她，其實是要他跨入二品之境，因為唯有修出真氣，方才有可能斬出劍氣。

「王叔，你有沒有什麼修鍊法決啊？」李乘風在得知這些事後，厚著臉皮問王劍虎。

「我沒有，你師傅倒是有留給你。」

「什麼！」李乘風跳了起來:「那你為什麼不早點拿出來?」

「你也沒問啊。」

李乘風:……。

「得了，別一副我浪費了你半年時間的樣子，是你師傅交代的我，讓你打半年鐵，把你肉身打實了，再給你修鍊法門。」王劍虎看李乘風一臉幽怨，也不再逗他了:「跟我來吧。」

李乘風連忙跟上。

來到木屋內，王劍虎打開一個大木櫃，裡面是一些寶貴之物，李乘風甚至還在裡面看到了王劍虎藏的私房錢。

一陣翻找，王劍虎取出了一個薄薄的小本子，線裝的，估摸著也就四五頁的樣子。上面寫著幾個大字:真氣修成寶典！

字跡歪歪扭扭，很明顯是老騙子親手所書。

看這字，這法訣名，這……確定不會修得自己走火入魔?李乘風表示深感懷疑，這似乎還不如自己在河東鎮用二兩銀子買書店掌柜的那本祖傳秘籍呢。哪怕是街頭小攤上賣的秘籍也不會取個這樣名字，不然連小孩子都唬不住。

「王叔，這玩意修練了不會有事吧？」李乘風一臉擔憂。

「不知道，世上就兩個人修練過。」

「另一個人呢?」

「是你爹，已經死了。」

李乘風:……。

罷了！老騙子在這種事上估計不會騙他的。一咬牙，李乘風翻開了那有些許潮濕的「寶典」。

雖然他小時候只讀了幾年的私塾，不過裡面的字他都認識，因為老騙子也曾教他識字。到現在李乘風才發現，老騙子教的字不就是打散了的真氣修成寶典嘛，看來老騙子從他小時候讀書時便已經開始布局了。

李乘風按照寶典第一頁所述，雙腿盤起，如老僧入定，一手置於丹田，一手推向胸前。

又翻開第二頁，看到裡面的內容，李乘風面色有些怪異。只見他深呼一口氣，閉上眼睛，嘴裡念叨著:「真氣乖乖，快進我肚子里來！」

一直念了足足九遍后，李乘風才睜開眼，翻看到第三頁時，他氣的差點沒把這破寶典扔了。

只見第三頁上面赫然寫著:若是難堪，也可不念，不影響修鍊效果。

後面的內容倒是正常了不少，是一些吐納之法。這些吐納之法最好在靜坐時進行，但也可以鍛體時進行，不過效果會大減。

根據寶典所述來了一遍后，李乘風沒有感覺到任何有真氣出現的跡象，只是感覺丹田處暖洋洋的，很舒服。

看來這真氣修成寶典是真的！

此後少年每天練完劍后，又多了半個時辰的打坐時間，似在吐納，不過九龍鎮的人對此也感到見怪不怪了。

「乘風他這樣子練，不會出什麼問題吧?」看到李乘風瘋了魔一般練劍打坐，紅姨不由得有些擔憂。

「放心吧，年輕人啊，身子骨好著呢！」王劍虎倒是放心得很。

…………

夏天，發生了一件大事。

王劍虎當爹了！

紅姨生了個可愛的小閨女。

王劍虎激動得大擺宴席，連帶著給李乘風也放了兩天假。

又是半年過去，此時李乘風與一年前的他簡直判若兩人，一身偏銅色的皮膚，一身堅實的肌肉，不像王劍虎那般誇張，卻也塊塊分明。用王劍虎的話來說，做鐵匠，鍛鐵的同時也是在鍛體。

唯獨不變的，也就只有李乘風那賤兮兮的眼神了。

期間，李乘風還拿出一張信紙，他想寫信，寫給那個下孤身江南的女子，提筆半天，想盡了他想說的話，又排除了他不會寫的字，最終落筆，便只剩下了「可還安好?」四個字。可思量許久，他還是沒將信寄出去，畢竟他和林清霜還在官府通緝名單上呢。

於是那封只有四個字的信便貼身放在了他身上，久而久之，信越來越皺，但心越來越平。

清晨，李乘風照例先打坐半個時辰，按照真氣修成寶典的指引，感受天地靈氣在筋脈中流動。

可惜，半年過去了，丹田還是一點真氣都沒有。不過他也不著急，修鍊，如同挖井，挖得足夠深了，水自然而來。

打完坐后李乘風又取出了他的劍，開始練習劍法。那是真的劍，經過將近一年時間的鍛造，打了近十萬錘，又用小錘塑型了半個月，隕鐵已經被打磨成了一把真正的寶劍。最後由王劍虎幫忙做好劍柄與劍身的雕紋，整柄劍已經算是完成了，這些天，李乘風都在磨劍開鋒。用王劍虎的話說，磨劍的同時也可以磨一磨心，李乘風這一年心還是太浮躁了。

李乘風的劍雖同樣是用隕鐵鍛造的，可劍身通體墨色，與泛著青光的清風劍明顯不同。全劍長三尺二寸，凈重十二斤八兩，在長劍中也算是重的。不過李乘風一年以來一直拿著它練劍，從一條隕鐵條練成了劍，可以說，他是看著這劍成型的，就如同他的小孩一般，因此早已適應了它的重量。

當劍完成時，李乘風抱著它睡了一晚，哈喇子流得滿劍都是。由於讀書少，他想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要給隕鐵劍取個什麼名字。最後，看著通體墨黑的劍，他來了靈感，給劍取名「不白」。

有了劍，王劍虎又給李乘風弄來了一個劍鞘，同樣是全黑的，可把李乘風臭屁壞了。

次日，李乘風便背著他的劍，「三過家門而不入」，在九龍鎮逛了一整天。

「小鐵匠，今天吃了飯沒啊？」一個熱心的大嬸問道。

「什麼，你怎麼知道我有一把劍?」李乘風高聲回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