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變革
姜雲龍的出現，以及王旗的傾倒，讓虎豹軍最後一點戰鬥心也沒了。
兵敗如山倒。
失去了領導后的韃子，要麼轉身逃入王宮，等著被清算，要麼進入民宅，尋找著逃離的機會。
姜雲龍帶著手底下最強的五百人，輕易奪下第一重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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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有一名韃子千戶組織人手防禦，準備尋找一口生機，只是姜雲龍不給。
這名千戶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就被姜雲龍一刀劈成兩半。
然後其他人樹倒猢猻散。
把城門交給後續上來的一千戰兵，他腳步不停，帶人前往倉庫區。
這裡已經有人準備點火。
但被錦衣衛安排的暗手唐人士兵死死攔在倉庫入口。
「錦衣衛，還有各位，這次記上大功一件。」
姜雲龍橫刀劈出，二十丈長的刀氣橫推而去。
數百韃子正在圍攻倉庫大門，沒想到背後有人進攻，當即死傷百人。
看到姜雲龍以及他身後的士兵，這群人轟然散去。
「各位兄弟先歇息，趕緊給受傷的兄弟治療。」
「戰死的兄弟登記名字，事後給他們家送去撫恤金，按照乾明軍標準發放，家中父老免稅，子孫可入學堂識字練武。」
姜雲龍快速吩咐起來。
等到把最重要的倉庫區防禦安排妥當，把這裡交給張無垠，給他一個大大的功勞。
又馬不停蹄前往其他區域幾處城門鎮壓韃子最後的大兵團武力。
八面被封鎖，自己有不會飛。
密道又被雅達離開後用火藥炸塌，阻止追兵沿著密道追上來。
剩餘的韃子完全各自為戰，躲在街道民宅商鋪中，與乾明軍繼續對抗。
為了減少自身的傷亡，姜雲龍選擇了玩飢餓遊戲。
失去了糧食補給，這群人哪怕再能抗，餓上幾天後也會變成軟骨蝦。
「先好好休息。」
忙活了半夜，把所有重要關卡、城門掌控后，姜雲龍下達了歇息令。
雅達的死活不放在他心上，一個失去兵馬的武夫，又能如何？
佔據南京城，消滅這支最後的韃子，才是他最關注的。
「讓大家今晚好好休息，值守的兄弟們再辛苦辛苦，要特別小心韃子反撲。」
姜雲龍依次前往各個關卡，進行下令和安撫。
「等兄弟們吃飽喝足，再來對付這些畜生。」
「是，元帥！」一群人大聲回答道。
如此輕易拿下易守難攻的南京城，自身幾乎沒有傷亡，乾明軍上下士氣爆棚。
要知道之前為了阻止乾明軍佔據蘇州，陳家、韃子、魔宗各種造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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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城高五十丈，上萬台床子弩連射。
就算是一千小宗師，加上一萬先天武夫，也休想攻破南京的防禦城牆等。
然後呢？
南京城的確是被帖木兒苦心經營五十年，防禦機制非常嚴密。
但最嚴密的堡壘，也經不住內部的撕裂。
韃子可以快速佔據江南，功在唐人叛徒。
但現在南京城被乾明軍拿下，也首功在唐人叛徒。
叛徒，永遠是第一大敵人。
所以姜雲龍對叛徒的處罰最嚴厲，哪怕是他們逃入北方，也照樣追殺至死。
九月的夜風微涼，但人心的振奮，驅散了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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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韃子、死硬叛徒眼裡，這簡直比冬天還冷。
姜雲龍把各處走遍后，順手沿途擊殺了上百韃子，才回到第一重城門。
朱雀門城頭。
「元帥，韓中宸等人死了，但韓家、鄭家等其他人都抓到了。」
蕭紫嬰看到姜雲龍，快速走上前。
她的身後，是南京城叛徒家族中的高層，也是以前南京城中唐人官員的最高層。
姜雲龍看著這群人，說道：「召開公審大會，讓那些被他們荼毒的受害者出面控訴，根據他們的罪過進行審判。」
「另外你們錦衣衛聯絡的那些棄暗投明的家族，進行軍功統計，還差點的編入錦衣衛，安排進入北方，用情報來贖罪。」
「是，元帥。」蕭紫嬰自然明白姜雲龍的意思。
南方雖然繼續三分，但實際上已經差不多納入姜家的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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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群龍無首，大部分都已經半加入乾明軍。
剩餘的那些人，等到蘇州、福州被乾明軍拿下，自然會第一時間選擇投降，然後私軍被乾明整編。
各家佔據的過多田產，將被收回重新分配。
乾明的大敵，將在信州和大都。
相比軍陣廝殺，間諜潛入更加的威脅。
偏偏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恰恰是這些叛徒家族的擅長。
而且這些人見多識廣，懂文識字，自然心眼更多、更會臨機應變，遠勝過直來直去的軍人。
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被發現死了，姜雲龍不心疼。
安排完這些事情后，姜雲龍才有時間去休息。
至於趙雪帶回來的雅達屍體，直接掛在了南京王宮正南門上。
乾明軍一夜拿下南京城，江南最後一支韃子徹底被殺光的消息，快速被潛伏在南京城外的各方人馬帶出去。
隨之而來就是江南大震蕩。
就像蕭紫嬰想的那樣，混亂無序的甘州率先倒向乾明軍。
第一個主動宣布加入乾明，放棄大瀚封賞爵位、田地的就是甘州第一大家族，清水劍派尹家。
姜鴻飛為了樹榜樣，認命尹欣輝出任新建甘州七衛中最重要的岳陽衛指揮使，執掌五千精兵。
很快其他各地軍頭、官僚紛紛來投。
早就安排錦衣衛、姜劍雄等人深入各地，收集各官員資歷、政績、口碑等資料的姜鴻飛，根據這些情報，該調任空置的調任，該陞官的陞官，該處理的處理。
在姜雲龍清理掉南京城最後一名韃子不久，甘州落入乾明軍的掌控。
蘇州各地也發動起義，那些頂級大家族還在磋商怎麼辦的時候，中下層家族就聯手賣了他們，各種手段頻出，將這些叛徒家族的人頭當成了韃子首級，換取自家的生存。
乾明軍半年培訓出來的年輕人們，告別父母家人，在十幾名護衛的保護下，進入蘇州、甘州，出任各地官吏。
從知縣、主簿，到各房主事、捕頭等。
「吏員又怎麼了？」
蘇州鎮江府新任知府常子春坐在大堂內，對著下面少量原來府衙老人以及新增的幾十名新吏員。
「我乾明與歷朝歷代不同，元帥有命，乾明官吏一體，只看政績，不看出身。」
常子春笑道：「以後當官的也還是要考試，但不再是科舉取進士，考那些毫無用處的詩詞歌賦。」
「元帥說了，詩詞歌賦可以陶冶情操，但殺了韃子，也不能當做糧食救災，更不能幫助老百姓解決天寒地凍。」
「所以以後當官、陞官，考核大家的政績、執政能力，不再有官吏之分，大家都是公家人，同樣有品級和考核。」
「捕快破案快，精準抓到兇手，就是功勞，以後也不許屈打成招，必須有證據，有人證、物證，誰導致了冤案，誰就要受到事後追責。」
常子春微笑道：「但是，你們做出了政績，維護好了治安，那就大功，我會為你們表功，各級御史也會根據民生為你們表功。」
「以後審判罪犯也不歸我管，我只管民事，刑事由提案使處置，宣教還是由學正負責，但還多一位御史，負責監督各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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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駐軍衛所，雖然是從三品，略低於我，但也是直轄兵部、參謀部，御史只有監督權，無權插手內部事務。」
「錦衣衛所，直轄元帥，同樣也是監督各位的耳目。」
常子春把新官制度給下面人講完。
這些人基本都是儒生，或者本地老吏員家族出來的人。
「你們也不要高興太早，以後每年都會有考評，另外蘇州剛剛平定，所以百廢待興，有大量的機會，但假如你們從中動手腳，侵佔平民田產，那莫怪本官不講情面。」
「這次你們遇上一個大好機會，不用過多考核，就可以出任官吏，但幾年後天下一統，那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至少本地人不能在本地當官，以防官吏只顧自家，不顧百姓。」
「因此，雖然本官任用了你們，但我希望你們守住本分。」
「元帥府給出的月俸遠遠超過文朝，但你們私底下走訪聚餐，那就是你們自己的事，誰敢學文朝那些官吏，挪用公家錢糧，那就是貪污公款。」
常子春講完后，又讓幾個出身乾明軍講武堂、精武堂的退役老兵出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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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出身卑微，因為受傷殘疾的新官們簡單得很。
直白點，就是違法必究，犯錯必懲。
等到說完，已經是下午，常子春才讓他們解散。
一名本地新任庫房書記嘆氣道：「這叫什麼事，這麼一個絡腮鬍子的兵匪也可以當庫房管事了，這要是在文朝，肯定是充軍的丘八，哪有當官的份。」
另一名打扮儒雅的士子也說道：「可不是，什麼官？儒文秀氣，高雅德才，看看乾明都是些什麼人？居然把吏員和官員混為一談！」
說完后，士子才發覺不對。
幾個吏員遠遠走開了，目光顯得十分厭惡。
憑什麼這些讀書人屁也不懂，就知道子曰子曰，就可以身居有品級的高官。
他們這些做實事的吏員，就不得提拔，一輩子在他們手底下受欺壓？
姜雲龍不管儒家怎麼抗議憤怒，如今手底下有人才，有地盤，才不會理睬這群上千年的既得利益者們的聲音。
科舉制度出來后，打倒了千年門閥，但也興起了新門閥。
文朝那些三代公相、七門進士等利益者們也該收拾了。
想當官可以，還是得讀書。
但不再是什麼之乎者也。
官吏將進一步職業化分配，技術官重要性大大提升，不至於跟文朝一樣，發明了床子弩、神臂弓的大才，居然才賞賜幾貫銅錢和區區七八品官銜。
儒生文官管理工部的歷史將結束。
「元帥，這六十歲退休的制度，是不是等天下一統后出來比較好？」李山昌看著姜雲龍發下來的最新大政，忍不住勸告道。
他這是被逼的。
因為他已經五十二歲，按照這個制度來，豈不是只能當八年就得告老還鄉？
姜雲龍平淡道：「老而不去位，讓其他後進怎麼辦？」
「文朝時那些七老八十的，文彥博、歐陽修，一個個老得不能動了，還佔據這高官顯位，不僅阻礙國家大政，以老賣老，還禍害改革，致使後來天傾大變。」
「人老了，就應該退休，還好修養天年，把事情交給精力更充沛的人來做。」
見到姜雲龍連文朝滅亡的根由都挖了出來，李山昌只得放下心思。
只期盼著姜家早點一統江南，然後發動北伐。
「元帥，關於科舉，大家還是覺得應該區別對待前三榜。」
姜雲龍笑道：「沒有什麼狀元、榜眼、探花了，只要考核合格，成績好的被六部優先挑選，成績差的，去各府各衙門，這不就是差別？」
「至於品級，什麼成績本事都不知道，就想要與知縣同級，哪來的這等好事？」
「會寫文章就能當好知縣？」
姜雲龍譏笑道：「柳文博的文章不是很好嗎？他這知府當得如何？」
「誰要還是這麼扯淡，讓他滾回家去，我們乾明不需要只會嘴裡扯淡，但做事屁也不會的廢物。」
「想當官可以，考試及格了，從最底層做起，政績好就陞官，政績不好就罷官。」
「想跟文朝一樣那位明月幾時有的文豪，戴著官帽子，成天屁事也不幹，拿著公家的錢財去寫詩遊玩，做夢去吧。」
「國家的民脂民膏，是老百姓拿出來的，不是照料這些蠹蟲的。」
「詩詞寫得好，想要花錢遊玩，自己掏錢，或者去賣詩詞。」
李山昌心中苦笑。
姜雲龍這是徹底廢除了儒家的千年特權。
要不是姜家本來與儒教關係不好，加上四府、乾明軍培養了不少子弟，加上蘇州那些中小家族為了求存，主動讓後輩子弟出任各級吏員，說不得會像紅巾軍一樣，軍頭子們管理地方，把地方糟蹋成匪徒之地。
得了，不過是多讀幾本書而已。
四書五經讀得，《算術》、《刑法》等怎麼就讀不得？
不過是廢除了四書五經作為主要考核大綱而已，但作為最基礎的必考內容，還是為儒生們獲得極大的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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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算是姜雲龍的退讓。
不然，真把這些跟當官做事毫不相干的廢文丟掉，那才是真正要了儒生的命。
等他們繼續商議一番后，正在籌備的禮部尚書宋濂快步走進大堂。
「夫子，你不是在大學堂嗎？」
姜雲龍起身行禮問道：「可是那幫儒生又開始惱了？」
宋濂搖頭道：「被你呵斥、貶謫一番，誰還敢鬧事？」
姜雲龍不禁冷笑，對於那些鼓動儒生，試圖保住科舉制，繼續獨佔官僚政治特權的人，他可不是下死手那麼簡單。
剝奪入仕只是起步，背後的那些人以「勾結韃子」、「挑動叛亂」的大罪才是主流。
殺人誅心，禍害後代，這才是那些人嚇得不敢動的原因。
這也是為什麼他現在要推出這些大政的原因。
因為有韃子在啊。
等到將來天下一統，想要重新分配蛋糕，你看這群人會不會鬧出更大的麻煩來。
宋濂看一眼姜雲龍，他的威望是越來越大，越來越有開國君王的壓迫感。
小聲道：「衍聖公來人呢？」
姜雲龍冷笑道：「當年文朝滅亡，真正的衍聖公一脈早已死絕，如今的那一脈不過背叛祖宗、欺師滅祖，投靠戎狄的走狗姦細。」
「伏野，派人出去告訴他們，當年他們背叛神州，背叛聖人教誨，侵佔宗廟，投靠戎狄，是為唐人大奸，讓他們洗乾淨脖子，等著我們北伐后弔死在聖廟前吧。」
宋濂神色平靜，他對那群人同樣沒好感。
就像姜雲龍說的那樣，一群背叛祖宗的聖人旁支而已。
「請問元帥，假如當年聖人嫡脈還有後人在，是不是該冊封他們？」
姜雲龍心知這位老儒生的想法，不就是還念叨著儒門這支大旗，想利用這桿大旗重新樹立起來儒教的根基。
但很可惜，姜雲龍根本不想讓儒教繼續下去。
恰恰相反，他要斷了孔儒根基。
好不容易碰上魯地衍聖後人不成器，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怎麼容忍又噴出一股新水來？
「文朝覆滅，衍聖一脈全部殉國，這是錦衣衛搜查的結果。」
「假如夫子有人假冒，不妨交給錦衣衛辨認。」
宋濂看著姜雲龍，想要再說什麼，可又說不出來。
姜雲龍雖然尊重他，還給了即將組建的禮部尚書位置。
但如今的禮部，只負責宣教，連那些繁雜的古代禮儀也被姜雲龍廢除大半。
理由很簡單：擾民。
什麼清明斷食，不可喝酒吃肉等違反人道的禮儀，都被他利用提拔起來的一群無恥儒生出面廢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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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一些方便民眾的簡單倫理。
就連夫為妻綱也被禁止，夫妻同級，合離自主。
什麼飯桌上婦孺不能上去的規矩等，被一併禁止。
七出也被修改，丈夫毆打妻子也被視作是犯罪。
變革力度有點大，但偏偏無人反對。
有儒生上書控訴，結果姜雲龍反問：「韃子母女兼收、亂倫天下時，你在何處？」
在哪裡？
當然待在家裡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