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柳漾心覺得自已彷彿是在空中飛舞一般，眼前的景物就像是模糊的影片快轉，身體一下子落在屋頂，一下子出現在樹枝梢頭，倏忽在地，倏忽上天，直叫她驚訝莫名。

以前見過的頂尖魔獵者不少，但是像魏凌君身法這麼快、輕功這麼強的可沒見過。

身體彷彿沒了重量，輕飄飄的浮掠於房屋和房屋之間，樹木和樹木之間，她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奇妙的感受，這…這就是輕功吧？

四周的景物飛快往後，柳漾心眯起眼睛，隱約可以看見下頭的燈光像飛速而過的流星，五顏六色，而自己剛是奔入眼前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魏凌君手摟著柳漾心的腰，停在一株大樹的橫幹上，凝神看著遠方的黑暗。

「怎麼了？」柳漾心看不到黑暗裡頭有什麼東西，狐疑的看著魏凌君。

魏凌君指著黑暗裡說：「那裡有人，有好幾撥人。」

好幾撥人？柳漾心用盡眼力，都看不出黑暗的森林裡頭有什麼人，還好幾撥？

魏凌君摟在柳漾心腰部的手傳出一股勢力，尋著她側面的足少陽膽經、陽蹺脈往上竄走，直到眼睛，於是柳漾心只覺得雙眼突然一陣熱力導入，原本無法看清楚的黑暗森林陡然亮了起來。

這時她看的清楚了，右邊前面、左邊下方、更遠的右側都有幾個人躲著，耳朵也聽見後方遠處隱約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看來有為數不少的人或是妖怪不斷往這個方向過來。

「我們要不要離開？」

「不，先等等，我想過一會兒一定會有變化。」魏凌君心中隱約有感覺，那個陰陽界應該是在這附近沒錯。

上頭的月亮又大又圓，高空一片清朗，沒有烏雲遮住的天空可以看到千萬顆的夜星閃閃爍爍，這種時候，對夜行性的妖怪來說正是最好的時刻。

話聲才落，下方已經有幾個人打了起來，互相攻擊的幾人實力差距頗大，沒幾下就有人噴血倒地。

但戰鬥來的快去的也快，有人受傷之後馬上逃跑，打傷人的也不去追，顯然他們的目的不在殺人，而在趕人。

越來越多的妖怪往這裡趕過來，魏凌君發現，幾乎大部分的人類都被趕走或是直接殺死，幾個比較倒楣的是被生吞活剝了下去。

魏凌君觀察了一陣子后，帶著柳漾心繼續往右側掠去，兩人憑著魏凌君的靈覺一路躲過好幾撥的妖怪，但越往裡頭前進，魏凌君越是發覺妖怪的等級越來越高，有幾次甚至發現接近海棠和牡丹力量的妖怪隱藏在暗處。

停在一株大樹上，柳漾心低聲問：「魏，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妖怪聚在這裡？」

柳漾心的話，也是魏凌君心中的疑惑，難道梵蒂岡真的把陰陽界藏在塔客西亞湖，如果是這樣子的話，自己顯然已經慢了一步。

看著不遠處的大湖泊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波光，幾隻原本在附近的野鴨也被突如其來的訪客嚇到，朝空中的另一頭飛過去。

彷彿是預見什麼恐怖的事件要發生，天上的烏雲大片飄過，正好遮住了整個湖泊，烏雲的範圍越來越大，能見度也是越來越低。

湖泊中間停著幾艘木排舟，上頭站著好幾個妖怪，由於距離相當遠，魏凌君只能依稀看出其中一個的身影很像是血天使，不過他也無法確定。

「它們在幹什麼？」柳漾心輕聲說道：「好像是在湖裡撈什麼東西，有一個妖怪從湖水裡上來了。」

沒錯，一個妖怪從湖水裡頭浮上來，又一個，又一個，前後總共有十來個妖怪先後竄起，然後開始朝著湖水的沿岸游過去。

十來個妖怪先後上了岸，然後從湖水裡抬出來一個狀似棺材的四方形物體。

魏凌君心中一震，低聲說：「是陰陽界！」

柳漾心只見過相片，但也一眼認出那個東西的確很像是相片里的陰陽界。

兩人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陰陽界，就在此時，木排上的十來個妖怪直接躍過湖水來到岸邊。

雖然距離有點遠，魏凌君還是可以感覺到那些妖怪裡頭應該有一個是血天使。

「血天使好像在裡頭。」魏凌君低聲對柳漾心說，手掌的熱氣又輸出，柳漾心也跟著看見前面那些景況。

「是…最右邊那一個嗎？」因為在海邊曾經看過，柳漾心記得血天使的嬌小模樣，遠方的那些妖怪每一個都是高頭大馬，比較嬌小的只有兩、三個，而最邊的那一個一身白袍，應該是它沒錯。

魏凌君點頭輕聲說：「它們居然可以找到陰陽界，現在落到它們手上，要搶回來不容易。」

「那我們該怎麼辦？」

魏凌君考慮著是不是要調集妖軍過來的時候，森林裡頭猛地竄出十幾道黑影往陰陽界和眾妖聚集的地方衝過去。

黑影速度極快，比起人類的高手更是要快上幾分，血天使看了一眼后冷聲說：「你們去把那些東西都殺了。」

十幾個妖怪以極快的速度迎上黑影，一時間，殺聲震天，雙方力量顯然有很大差距，森林竄出來的黑影很快被殺死在原地。

魏凌君這下子看清楚了，那些血天使身邊的妖怪都是在洛杉磯聯合車站下頭大洞窟見過的吸血鬼。

它們的力量魏凌君見過，每一個都比的上教廷魔獵者，那些黑影遇上它們，絕對是凶多吉少。

處理完那群黑影后，身天使舉步往森林的另一頭走去，後頭一個壯漢雙手扛起陰陽界，亦步亦趨的跟著，超過千多公斤的重量居然扛的舉重若輕，力量之大實在叫人吃驚。

魏凌君看它們前進的方向的確是一直往山上走去，他不懂為什麼它們要往山上走，可能是什麼理由。

擋在路上的妖怪出乎魏凌君意外的多，幾乎每隔幾百公尺就會出現偷襲，從樹上跳下來的、從土裡鑽出來的、從石頭變出來的，從天空竄下來，便無一例外，全部被那些吸血鬼截殺。

魏凌君跟在後頭，心中越看越是驚訝，它們的力量比起在美國的時候要高上不少，這段時間它們又發生了什麼事？

後頭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多，魏凌君相信一定有很多妖怪得到消息，趕過來搶奪的妖怪絕對不會太少，這下子可熱鬧了。

兩人忽遠忽近的跟著，幸好有一大堆妖怪為他們引開吸血鬼的注意，要不然他們絕對會被血天使發覺。

靠近山頂之前有一塊相當大的不規則平台，平台是一片整齊的大岩石，血天使帶領著十幾個吸血鬼停在大平台上。

此時的天空依然是烏雲遍布，冷冽的寒風從山腳下往上吹襲，凍人心脈，柳漾心如果不是魏凌君運功護住她的血脈，此時早已失溫無法動彈。

兩人躲在平台附近的一座大石岩旁，由於角度的關係，以致兩檢可以清晰看見血天使，卻不虞被發現。

「魏，你看。」柳漾心輕聲驚呼。

一道黑影從右側山間樹上竄出，瞬間來到平台，甫一落地便對吸血鬼發動攻擊。

魏凌君一眼就看出它是那個自稱冠軍的妖怪。

冠軍的速度極快，一眨眼就來到找著陰陽界的血鷹身邊，食指雙爪就往它的臉上抓去，血鷹猝不及防被冠軍雙爪抓中，身體失去平衡往右側一倒，肩上扛的陰陽界也就往地上掉了下來，掉下了平台之外。

平台之外是懸崖，再更下一頭則是兩片山壁之間的凹壑，陰陽界匡當匡當連翻滾下去。

冠軍也不和血鷹纏鬥，身體一偏就躍下了平台，以極快的速度追趕已經滾下去的陰陽界。

同一時間，從四面八方奔跑躍出的妖怪多達數十個，每一個都奔向陰陽界。

血天使臉色起了變化，尖聲叫道：「都給我殺光！」

聽見命令，大長老、月女、沙琨、血鷹、伊亞、庫得、麻繩，以及幾個剛感染不久的吸血鬼迅速往下衝去，與底下來搶陰陽界的妖怪殺一塊。

一時之間，狂吼咆哮聲不絕於耳，森林溝壑里彷彿成了地獄般的絕地，鮮血斷骨，血肉模糊，所有妖怪就是著了魔似的往陰陽界的方向涌去，如同潮水，又像是急風驟雨，大有不成功便同歸於盡的瘋狂氣勢。

除了血天使以外，吸血鬼裡頭以大長老的力量最高，只見它左一爪右一劈，幾個小妖怪瞬間肉碎骨斷，所過之外無不帶來死亡。

魏凌君原本以為月女已死，沒想到它不僅還活著，而且和大長老的力量十分接近，靠近它的妖怪無論大小，幾乎都在幾個照面下斷成幾截死去。

冠軍趁著混亂之際偷襲擋在前頭的沙琨，雙爪無聲無息逼近沙琨後背，想趁機給它一記重擊，沙琨突然低身箕爪后推，兩股巨力互擊，發生轟然巨響，沙琨和冠軍同時後退。

冠軍沾地即起，身體游龍般從另一側潛向陰陽界，沙琨一落地，馬上受到兩隻長毛妖怪攻擊，無法顧及冠軍。

大長老距離陰陽界最近，冠軍才剛靠近就被它發現，大長老足不沾地，似緩實快的靠近冠軍，輕易攔下它。

冠軍雙手如漫天春蝗般疾射，驚濤駭浪似的攻向大長老，如果只有它一個的話，大長老對付起來必定不會吃力，但如今連番攻來的妖怪越來越多，縱使它力量高絕，也無法在短時間之內擋下所有妖怪。

眼見妖怪越來越多，血天使再也不能保持冷靜，凌空一個長躍，落在陰陽界旁邊，十幾個妖怪見到血天使出現，連續幾聲狂嗥，張牙舞爪的撲上體型嬌小的血天使。

血天使可不是那些末代吸血鬼，身上擁有超強吸血鬼基因的它，雙手一擋一撕，一隻有如花豹的妖怪被硬生生撕開，鮮血內臟灑了滿地，血天使隨手一丟，兩眼精光一現，雙手一抄，以是一隻貓妖。

它隨殺隨丟，沒一會兒，附近地面滿滿全是妖怪的屍血和肉塊。

雙方越殺越眼紅，往這裡來的妖怪也越來越多，滿山滿谷全是趕過來的妖怪。

魏凌君也沒想到血天使的力量強到這等程度，連續二十幾隻妖怪無論大小，只要出現在它的前頭，幾乎都在第一照面下就被它給殺了，而且不是撕開身體，就是用手直接插入心臟部位，還有好幾個頭部被它硬生生扯下來，兇殘的程度和力量的高度剛好成了正比。

其他的吸血鬼也不遑多讓，速度雖然比不上血天使，但是也有不少的妖怪死在它們手上。

隨著時間過去，這個山壑幾乎成了屠宰場，屍首遍地，殺聲震天，陰風慘慘。

「好恐怖…」柳漾心往後靠在魏凌君的胸懷，即便以她多年來見過各種場景事件，都遠遠比不上眼前活生生、血淋淋的殘酷殺戮來得恐怖。

「這些妖怪為什麼都受到陰陽界的吸引？」魏凌君從一開始就覺得十分奇怪，為什麼這些妖怪會前仆後繼的往這裡追趕過來，難道這個陰陽界真的對妖怪有著難以解釋的吸引力？

但他回頭想想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真的有如傳說，陰陽界裡頭有所謂的無上聖神力，可以幫助妖怪修鍊，那麼這些妖怪會有如此反應也是正常的了。

腥風襲體，幾道腥臭，令人作嘔的腥氣從後方撲上魏凌群和柳漾心兩人，柳漾心的功夫比較低，恍若未覺，但魏凌君早在第一時間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鐘已經發現，右手緊摟隹柳漾心的腰部，左手一記「火支鐵桶」把兩人身體三尺距離護得潑雨不進。

蝙蝠妖、赤鳩妖、鹿妖被火支鐵桶層層罩住，強硬的反震力讓三妖吃力後退，從樹下摔落，雖然心中忿忿不平，但它們的卜的並不是魏凌君兩人，因此也不多纏，轉身就往陰陽界衝去。

才幾個眨眼，死在血天使和眾多吸血鬼手下的妖怪又多出了好幾十隻，但有許多妖怪也不是好惹，幾個剛被感染的吸血鬼力量不足，被幾隻妖怪蠻力衝散后，開始被眾妖圍攻，失去其他吸血鬼保護的它們很快的被殺死，死狀同樣慘不忍睹，不是破腦開膛，就是裂椎斷肢，死頭奇慘。

「我們也要去搶嗎？」柳漾心問。

「不行，現在出去根本沒用，我已經通知海棠和牡丹它們過來，有它們兩個一起搶的話，我們的勝算會大很多。」魏凌君說。

「那些妖軍呢？如果把它們都調過來，勝算不是會更大？」柳漾心說。

魏凌君點頭，他也在考慮是不是要把妖軍調過來，不過昨天海棠告訴他妖軍已經被派到全島各地去監控所有可能作亂的地點，要在短時間之內全部聚集也不是那麼容易，還是先把海棠和牡丹找過來比較好。

「吼！」一聲巨吼，一隻鱷臉人身的妖怪從叢林裡頭氣勢十足的竄出，是那個名為傑森的鱷妖。

能夠進入前幾強，證明鱷妖的能力不不弱，先在血天使連戰好幾十隻妖怪，氣力稍衰之後出現，證明它的心智也有過人之處。

鱷妖選在血天使還不及回力之時出手，斗大的右拳夾帶著崩山斷岳、催浪斷江之熱轟中它的左肋。

縱然以血天使的力量，被鱷妖這強大的拳勁偷襲而中，也不免雙腳離地，炮彈似的被擊飛。

鱷妖一擊命中，也不管血天使的下場，它只跨了兩步就來到陰陽界旁邊，掉下山壑的陰陽界恰好卡進兩塊大石中間，一時間難以取出，鱷妖手粗無法撥出陰陽界，連試幾次后怒吼一聲，揮拳把兩塊岩石打的粉碎，沒想到夾住陰陽界的石塊被擊碎后反倒是夾不住，陰陽界又往下滾了幾圈，掉進草叢堆里。

就只差了幾秒鐘，血天使已經回過氣來，尖銳的狂嗥后滿臉怒容的往鱷妖殺過來。

面對血天使的強襲，鱷妖無法再度搬運陰陽界，只能回身橫臂擋住血天使的雙爪，如百千頭猛牛同撞的力道，讓鱷妖站不住身軀，被擊退好幾步，但血天使也無法回過氣來搶奪陰陽界，後到的妖怪悍不畏死、前仆後繼的朝它猛攻。

血天使凶性大發，力量原本就十分強的它連續撕裂好幾隻撲過來的妖怪，幾乎沒有一隻可以撐過兩招，魏凌君看的心驚膽跳，原本以為自己的身上多了海瑞和野生玫瑰留下來的元靈之氣，看來如果沒有百分之百吸收融會貫通的話，要打過它還是沒有辦法。

看到這種場面，魏凌君就取消了與血天使直接對殺的念頭。

場面越來越激烈，從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妖怪等級也越來越高，血天使的情況還能阻擋應付，但是其他吸血鬼明顯吃力許多。

大長老的衣服已經破裂，月女和血鷹的手臂多了好幾道被抓傷的傷口，沙琨和麻繩不只是手臂和胸口，身上已經超過百條大小傷口，伊亞、庫得更是渾身鮮血，也搞不清楚是它們自己的，還是和它們博殺的妖怪們的身上的血。

但此時所有的人都殺紅了眼，但凡在眼前會動的生物都是獵殺的範圍，血天使的命令是殺光所有來犯的妖怪，所以結果只有一個，不是對方死，就是自己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