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隻徒徒
蘇和已經游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從周暄暝的視角看過去,師尊已經完全被銀魚裹住,銀魚,隱約的縫隙間還能看到露出的衣袍。
周暄暝看一眼一旁坐在白沙中悠閑休息的景鈺,眉心擰了一下,隨即跳入死水。
景鈺連忙拉住周暄暝胳膊:「哎,你別下去啊,你下去劍尊還得費神管你。」
「鬆開。」周暄暝冷聲,胳膊從景鈺手中扯開,就往深處游去。
師尊也太冒險了,這裡有多危險,竟然這麼不管不顧就下去了。
死水的危險程度確實不低,再往深處,暗流愈發多,眼前水天一線的景象彷彿一片紙上世界一樣,看起來有種分外的假和平面感,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一般。
水下的銀魚已經啃食掉一些蘇和身上神魂,蘇和今日的衣服是她死前,身上穿的那套,皆由神魂所化,和自己是一體的,倒是不必擔心走光的問題,啃掉的都是她身為冥修的凝聚的神魂。
幸而有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幫忙,告訴她哪塊是安全的地方,往什麼方向暗流少,否則遭罪更大。
但蘇和身後的周暄暝就沒那麼幸運了。
一經下水,暗流裹挾的水刃便攻擊而來,銀魚察覺到新的人的氣息,頓時一大半游向周暄暝,瘋撲上來。
如果不食人的話,倒也是一番壯觀奇幻的景象。
蘇和游著游著恍然發現身邊密密匝匝的銀魚居然散開一半,除非有其他人進了死水,否則銀魚不會被吸引走。
奇怪之下,蘇和望了望四周,就在回頭的一瞬,看到離她一段距離的地方,清澈的死水已經周圍已經染紅,因為過於清澈,蘇和甚至能看到血液落入水中,徹底與水融為一體前一瞬間的翻滾,蕩漾出的漂亮血花。
血水中間,是衣衫襤褸的黑衣少年。
徒兒怎麼來了?!
不遠處,少年直直的望著她,不顧周身魚唇在他身上啃嚙出的細小傷口,只顧往蘇和身邊游:「師尊。」
看到蘇和回到,少年游的速度愈發快。對方看起來水性不錯,這種情況下,銀魚跟著少年的動作起伏,劃出漂亮的弧度。
沒多久,周暄暝就來到了蘇和身邊,一把火燒掉蘇和身邊圍纏的銀魚,將人攬入懷中。
少年一系列動作極快,只一瞬間,蘇和就看到水面飄出一大片死魚,下一秒落入少年略帶著強勢的懷抱才反應過來:「你怎麼跟來的?」
周暄暝收緊抱著蘇和的手,看著因為火焰變的更加瘋狂攻擊的銀魚,繞著二人再度放出一團火焰,火焰蔓延燒死身上啃嚙的銀魚后,周暄暝攬著蘇和迅速往前游:「來不及說了,銀魚死了一批會變得更加兇殘,必須趕緊上岸。」
蘇和也察覺到不對,當即不拖後腿,加快速度往岸邊游,身後的銀魚速度極快,沒多久密密匝匝一大片幾乎把周圍包圍個乾淨,周暄暝火焰持續從指尖放出,開路和斬殺銀魚。
蘇和:「左邊!」
周暄暝不知道師尊突然說著個是什麼意思,但沒有細究,迅速改變方向往左邊游,遊了一段蘇和又道「右邊。」
循環往複幾次,他漸漸也察覺出來了。
按著師尊說的方向,他這段路程就沒遇到暗流,剛下水的時候,可不是這個狀況,他的腿胸腹背都被水中的暗流中的水刃割除幾十條口子。
師尊怎麼知道這水下哪裡安全?
周暄暝心頭疑惑,一邊斬殺銀魚開路的同時,視線順著往水中望去,肉眼看來就是一片寂靜的水,根本看不出來。
蘇和側頭看到她身上和徒兒挨著的地方,已經沾染不少對方的血,少年的臉色更是帶著失血后的蒼白。
拿出幾顆補血丹就給對方喂下。
許久過去,接連又扛過三波銀魚瘋狂攻擊,蘇和與周暄暝終於上岸。
死水的彼岸地上的血紅的細沙,而放目遠眺,在遠處彷彿景象再度重疊一般又是一片望不到頭的水域,不知道究竟通向哪裡。
收回心神,蘇和轉頭看向自家徒兒。
這一看不得了,周暄暝僅僅在開始的一小段被銀魚啃嚙,身上的玄色袍子已經破破爛看,數千道細小的口子,和幾十道被暗流水刃割破的傷口,衣服爛的不行勉強遮身。一身都是血,幾乎看不清身上哪裡有好的地方。
蘇和只是魂體有些變淡,狀態要好很多,至少看起來沒那麼慘。
她開口:「先處理你的傷口。」
否則都不知道能不能撐住接下面的路都。
周暄暝渾身的傷,這些痛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他敏銳的意識到這是個賣慘的機會。
隨即睫毛顫了下,軟軟的往後面倒去。
蘇和被嚇一跳連忙接住他。
手心觸到懷中少年的皮膚,對方整個體溫極低,涼的不行。
看來是失血太多了。
蘇和從空間拿出一塊大氅,鋪在沙灘上,將人放在上面,拿出補血丹給對方餵了幾顆。緊接著扶他坐著,解開對方的衣服把上身連帶袖子扒乾淨,下面的袍子,用匕首從大腿的位置割掉褲腿。
沒了衣服的遮蓋,少年軀體上的傷密密匝匝,幾乎布滿全身,幾十道大傷交錯分佈,渾身上下四處冒血,血蜿蜒匯聚身下的白色大氅的瞬間被染紅。
周暄暝靠在蘇和懷裡,緩緩睜開了眼,沒有氣力的道:「師尊沒事吧……」
他自己都這樣了,醒了第一件事竟然還是關心她,蘇和眼睛忍不住有些酸澀,鼻音都出來了:「為師沒事,你快運轉靈氣癒合止血。」
聽到耳邊的鼻音,周暄暝一怔,身體僵了一下。
師尊都快哭了么?因為心疼他?
周暄暝頓時心疼起來,摸摸蘇和的臉頰:「師尊別擔心,我沒事。」
說著,他運轉靈力,費了一番功夫后,身上的傷口,漸漸不流了。
蘇和這才鬆了口氣,拿出藥粉給對方上了葯,又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撕成布條,包好,給周暄暝餵了水和丹藥,才將人放平。
被師尊小心翼翼對瓷娃娃似的親自照顧著,周暄暝心中竊喜不已。感覺自己簡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