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在內室書案的正中位置,端正地放著那個血豹,血紅的眼睛專註地看著袁向北,袁向北不由地一笑,伸手拿了,抱在懷裡,一面用手順著,一面就坐到了安近月的卧床上。
安近月心下著急,可是也不能前去拉他,那樣豈不是更不成體統?
「這東西白白放著豈不是可惜?你可是害怕摟著它?明日我著人挖了這對天珠,你就不怕了。」袁向北淡淡說,那聲音里卻明顯帶了笑意。
「使不得。近月並不是怕它,不過是——」安近月搶上幾步,到了袁向北身前卻又止住了身體。看到他的耀白的手指在那紫黑的豹身上流轉而過,真是讓人目馳神迷,她便不由自主地止住了後半句。
「那是因為什麼?」他抬頭看著她,帶著笑問。
「是——是——」她自然是不能告訴他,她不抱著它入睡是因為覺得這黑豹與他神似,自己自然不配擁它入懷,雖日日看著,可是卻並曾摟抱一次。
「噗嗤」一聲,他笑出聲來,也不再說什麼,從衣服袖裡拿了一方絲帕,慢慢系在那黑豹的頭上。那絲帕明明是莊重的淡青顏色,可是大約因為系的手法實在笨拙,且有那邊角翹立起來,給這血豹平添了許多蠢萌姿態,讓人見了不免發笑。
袁向北左看右看,覺得滿意,又特意把那立起來的兩角豎直了給安近月看,慢慢說:「這下不用怕了,它從一隻豹子,變成了一隻貓,再要變,就要變兔子了。你瞧瞧?」
說完把那血豹遞給安近月,安近月小心地接了,心知他會錯了意,只當是自己害怕,才如此這般。自己實在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將那豹子抱在懷裡,只覺得沉甸甸的,倒是真的有安穩踏實之感。又上手順了順,只覺溫潤平滑,煞是舒暢。又因那豹子才在袁向北身上捂得暖了,觸手更增溫暖。
袁向北見她纖細伶仃地立在當地,釵裙素凈,纖腰不盈一握,整個人柔婉到了極點,只懷裡的豹子厚重尊貴,不可一世,兩相對應,卻有出奇的美妙。她眼神專註,那撫著豹子的手極盡愛意,讓人看了恨不能也想做她懷裡的豹子。
他一時又想起自己送她豹子的時候說起,叫她只管把這隻豹子當成自己,今日見她這樣撫摸著這血豹,便也只當是在撫摸著他,他這樣一想,便覺得心裡痒痒的,伸手輕輕拽一下她的衣袖,她便毫無知覺地坐到他的身邊。
他見了她這個樣子,嘴上便不覺笑道:「才剛還敬若神明,如今倒又愛不釋手了。我的王妃倒是變得真快!」那話里揶揄的成分可是很明顯了。
安近月聽他的一句「愛不釋手」卻是大窘,忍不住連耳朵都紅透了。袁向北見了她通紅的耳廓,及那粉紅的頸項,心裡模糊的想,怎地她今日格外耐看?
袁向北慢慢湊近了,在她耳邊低聲囑咐;「如今已是仲春,你若日日抱著它入睡,到入了夏,過了暑伏,身體必定大好。」
他的氣息都吹拂在她臉上,若是以往她必定害怕避讓,可是現今她卻似盼望著他能更近些似的。心裡只是慌亂,手都僵直了,只管抓著那豹子,也不曉得是如何回答他的。
袁向北逡巡地細看著她,將一隻手臂伸展開來,卻落在她的衣裙後面,雖是隔空的,但也是半個環抱的姿勢。
安近月幾乎是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不過片刻又慢慢回籠回來。臉上卻是要滴下血來。
袁向北早伸出另一隻手,卻去捋安近月懷裡的血豹,一下一下的,每次他的指尖都會掠過安近月的指尖,每掠過一次,安近月心裡都忍不住抖一下。
袁向北坐在那裡,只覺得一陣入骨之香慢慢從安近月身上透到自己身上。他便不由自主閉了眼,慢慢地深呼吸,去嗅那香。安近月只恍惚地覺得這樣真好,恨不能就這樣到地老天荒,只是一動不敢動,聽他深吸的聲音,才小心地轉頭來看他,細若遊絲地出聲:「王爺?」
「嗯。」袁向北淡淡應她,緩緩睜開眼來,果真她的眼裡盛著關切,他便笑,柔聲說,「不用擔心。」片刻方又說,「我覺得你香的很。熏得什麼香?」
「我一貫不熏香。」她內心羞窘,臉上發燒,只得別轉過頭去,緩緩說,「想是這幾日為——調葯,是哪一味草藥的香氣。」
「嗯。」袁向北便不再言語了。
「王爺,初姑娘想必醒了,你,要去瞧瞧么?」安近月試探地問。
袁向北盯著她變粉的頸項出神,聽她這樣說,略一沉吟,便低聲說:「我是該去瞧瞧。」嘴上雖這樣說,身子卻不動。
安近月心裡有點後悔,自己心裡並不是想要他走的意思。心裡雖然急,可是嘴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挽留,越是急切,越發不知該怎麼辦。
袁向北卻緩緩站起身來,抬手按住欲起身的安近月,人是按下了,可是那手卻還是留在安近月的肩上,久久不肯挪開。嘴裡淡淡說:「春日風涼,你不要送了。」不待安近月起身,便大步離開。
出了門袁向北不禁嘆息,這幾日自己日日對著她,總有些親近之意,可她是石女無疑,自己斷不會對她有男女之情。自己這樣貪慕留戀,只恐與過去和她的肌膚之親有關,可如何斷了這些念想才好?自己總不能去那煙花柳巷。只是那扶余公主可惡,她的毒這樣難纏,即便解了,卻又留一個迷戀女色的尾巴給自己煩惱,若是以後碰見了,自己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才不枉自己吃了她這樣一個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