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斷線的毛衣和奇怪的老太太
身邊的學生們都在討論著怎麼度過這次的周六周日。有一個說要通宵打王者,有一個說要和女朋友度過甜蜜周末,另一個說要去電競酒店度過。他們都是不良少年,跟我一樣,可能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都是有錢的不良少年,他們的父親是官員,是富商,是名流,我呢?無名之輩罷了。
當我坐上101路公交車的時候,林森木也上了車坐到了我的後面。我們回家得路是順道的所以經常一起走。
在整個公交車行駛的過程中,林森木顯得很緊張,他一直掃視走廊,觀察著車上的每一位乘客。我想起來了,每次我們離開學校林森木就會緊張不安,就好像下一刻有暴徒悍匪劫持了我們一樣。之前我總是以為這是他的性格問題,覺得他害怕有人欺負自己,可是101路公交車上根本沒人會欺負他,我不認為那幾個老頭老太太有那個戰鬥力。
我憋不住了。
我說:「你在找什麼?,蠱雕嗎?」
林森木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腦袋磕到了車頂一排拉手吊環上,「你......你在說什麼?」
我坦白了,我告訴他我偷聽的事情。
他的眼角微微抽搐著:「你聽到了多少?」
「內個......也不多,關於立夏什麼的。」
他的眼角抽搐的更厲害了。「雲志,聽著......我只是在擔心你,你明白嗎?,就是,關於妖獸數學老師的幻覺......」
「林森木........」
「我跟張三老師說,你最近壓力太大了,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麼馮老師,而且......」
「林森木,打住吧,你根本不會說謊。」
我注意到他的耳根紅了。
他從他的口袋裡掏出一張髒兮兮的名片。「拿著它,如果你覺得需要我的話。」
名片上面的字體是楷書:
護導者
林森木
遼寧省蒼龍山,凡仙宗
(+86)***********
「什麼是凡......」
「嗨嗨嗨!」他大喊。「那是.....是.....我暑假住的地方吧。」
我感覺又被打擊到,原來林森木家還有避暑的地方。我從來沒有覺得他跟學校其他人一樣有錢。
「好,」我悶悶不樂的說:「等哪一天有機會了就去你家的「避暑山莊「參觀參觀。」
他搖搖頭:「或許......是你需要我的話。」
「我需要你幹嘛?」
我說完就後悔了,我這句話沒過腦子。
林森木紅著臉,「雲志,聽著,其實,我必須要保護你。」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在學校里,我和別人打架多半是為了幫他出氣。我還因為擔心回家反省,他在沒我的日子裡被人痛打而失眠。現在呢?看看眼前這個瘦瘦的,看著很靦腆的孩子,他說他要保護我。
「林森木,」我說:「你到底要保護我什麼?」
「.......到了,請下車,下車的乘客請走後門,注意交通安全。」公交車內響起提示音。
公交車轟隆隆的走了,我們走在人行便道上,除了梧桐樹和亂丟的垃圾外,沒有別的了。我們又往前走了走,穿過一條因為洒水車灑過而閃閃發亮的柏油馬路后,有一個水果店。
門口擺著的特價水果看起來真不錯。表皮紅里透黃的蘋果,整箱暗紅色的櫻桃,
還有胡桃、杏仁和香蕉。此時沒有顧客上門,在店裡坐著一個老太太,看起來很老了,暗黃的臉上布滿皺紋,老人斑爬滿像是丑橘一般褶皺的皮膚。褪色的棉布衣中伸出的手看著十分細瘦。
老人坐在搖椅上,手上正織著一件大的出奇的毛衣,左腳邊擺著一個超大的籃子,裡面放著紫色的毛線。老人的身後探出一隻鴨子的腦袋,應該是注意到我發現它了,嗖的一下跑到了店裡深處躲起來看不到了,它......尾巴好細啊,跟老鼠尾巴一樣,我眼花了可能。
更讓我感到詭異的是那位老太太,她好像一直盯著我。
我扭頭想跟林森木說一下這件事,卻發現他竟然出了一身汗,身體非常僵直,瞳孔有些放大。
「森木,你還好吧?」我說:「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沒看著你對吧?,告訴我她沒看著你!」
「她就是看著我呢好像,那毛衣好大誒,我覺得都能把我整個人都套進去了。」
「雲志,這真的不好笑!」
老太太拿出一把看著像是金銀相間、刀刃很長的剪子,那長度都快趕上修剪花草的園丁剪了。我聽見林森木倒吸了一口氣。
「我們趕緊走吧,」他對我說:「快走吧。」
他拽了拽我的胳膊,趕緊走到了前面。
我很好奇,我還想再觀察一下,平常可沒見過這種事。
咔嚓,老太太剪斷了紫色的毛線。
我發誓,我聽到的咔嚓聲是以我為中心從我的四周向我傳來。老人將毛衣卷了起來。這毛衣是給姚明穿的吧,我不禁感嘆道。
我趕上林森木,他臉色好差啊,他在抖,渾身都在發抖。
「你到底怎麼了?」
「你看到什麼了嗎,那個老太太幹什麼了?」
「她拿起那把剪刀剪斷了毛線。」
我注意到他突然左手拇指內扣,小拇指盤在無名指上中指壓著小拇指,食指伸直,從胸口向外,外旋伸直,好像在驅逐什麼一樣。
他說:「你看到她剪斷毛線了?」
「是的,然後呢?」我表面上看著毫不在意,內心裡我知道,要出事了。
「希望這都是假的,」他閉著眼睛喃喃道,他開始咬自己的手指了。「這一定不是最後一刻。」
「什麼最後一刻?」
「每次都是這樣,就沒有人活得過高一。」
「林森木,」我叫住他,「你在說什麼?」他真的嚇到我了。
「我必須陪你一起回家,這不是在跟你商量。」
我撇了撇嘴,他要是想這麼做就這麼做吧。
「這是迷信嗎?還是玄學?」
他沒有回答我提出的問題。
「咔嚓。」我用手比出剪刀狀做出咔嚓咔嚓剪斷毛線的動作,「這樣預示著某一個人會死,是嗎?」我好奇地問他。
回應我的,是他那滿臉悲傷,那副模樣就好像--就好像拿著一朵白菊花,放到我的棺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