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相思相望不相親(13)
自從隨風和鶯歌成親以來,梅朵的產後病發症不知是不是因為充喜的緣故,竟然神奇般的好轉了起來。虎台焦慮的情緒終於平穩下來,只要一回到府中,就會去抱他的孩子。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讓人好生羨慕。
然而這美好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南涼國發生了災荒。災荒情況越來越嚴重,蔓延傳播速度也很快。景王憂心忡忡,與大臣商議后,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坐吃山空。他想吐谷渾的一些小部落雖然國小勢微,但也算是一個溫保小地。他便冒險帶兵向西進攻吐谷渾的小部落以擴充自己國家的糧食。
虎台並不贊同這樣的做法,與隨風商議的時候,他便發表自己的看法,「這遠水解不了近渴,雖能解決一時的燃眉之急,但終究不是一個長久之計。」
隨風也贊同他的看法,但是光他們倆這麼想,是沒有用的。景王已經出發,箭在弦上已沒有回頭之勢。
西秦如今的君主熾磐得知了這個消息以後興奮不已,他一直在等待機會蓄勢待發,如今這個機會終於來臨了。
南涼王已經不在國內,剩下的只是些弱小的不堪一擊的小兒罷了。他率領2萬精兵突襲南涼,如上次一般,讓他們措手不及。虎台和隨風聞知消息時,西秦兵已兵臨城下。南涼一部分精銳兵隊已被南涼王調去吐谷渾了,如今虎台的一部分精兵也只能抵抗一陣而已。
為了顧全大局,不讓更多無辜的人慘死,虎台和兄弟姐妹以及他們的妻兒都被俘虜到了西秦。景王還在為大破吐谷渾的乙弗部落奪得許多馬匹而沾沾自喜時,殊不知他的家人都已經投降於西秦。
隨風本可以獨善其身的,虎台說過不想連累於他,但他拒絕了,他認為義氣比任何都有價值。
阿氏一向是不願過問熾磐的私事,以及他的朝堂。可如今,熾磐滅她家園,虜她家人,她怎麼還能夠無動於衷呢?
知道她的家人被囚禁在大牢之中以後,她怒不可遏的就去書房找熾磐討要說法。熾磐知道她一定會來找自己,也不意外,還客氣的讓她坐下。
阿氏問,「你打算對他們做什麼?」
「果然還是你的家人對你更重要一些,我之前怎麼樣去討好你,你都不滿意。如今你想要我怎麼做呢?」
「放了他們,南涼已經被你滅了,他們對你構不成威脅,」阿氏生平第一次軟化了語氣。
「哦,你忘了當初我是怎麼作為南涼的質子被康王囚禁的嗎?如今我能東山再起,你的哥哥們,又怎麼不能呢?」
阿氏吐出一口氣,道,「那就請將我跟他們關在一起吧。」
「同生共死?阿氏,你總是能讓我意外,」熾磐笑笑,才道,「放心吧,我現在不會對他們怎麼樣的。不過等你的父王來了,就有好戲看了。」
阿氏知道自己跟他說不通,只好回去,每天寢食難安的等待著父王的消息。
秦王知道國破以後,立馬趕往了西秦。
他將自己的一支精銳軍隊留守於城門外,自己孤身犯險去見西秦王。
熾磐得知消息,面見他於自己的御花園中。
御花園的景色很美,熾磐與景王各執黑白兩子,看似平靜無波瀾,然而波濤洶湧。熾磐趁他不備拿走了它幾顆棋子,局勢突變,最終以景王戰敗而終。
「我又輸了,」景王坦然回答。
熾磐舒展眉頭問道:「還記得當初你我一起下棋的時候嗎?」
「怎會不記得?你是我遇上的最強勁的對手,不得不說,你是一個謀略家,一個優秀而聰慧的謀略家,」景王由衷誇讚。
「我也很欣賞你,既然南涼已滅,不如你就到我西秦做個驃騎大將軍如何?」熾磐看在往日他救過自己的份上,還有自己愛妻的面子上,他可以考慮放他們一馬,這就要看景王的選擇了。
景王知道自己沒有選擇的餘地,一代涼王便這樣向西秦王跪拜。有些人上去了就下不來了,而有些人即使下來了,他也能夠坦然接受,欣然面對。
人生本就是一場未完而又迷離的棋局,有的人金戈鐵馬,勇征沙場,有收復失地的豪邁氣概和不小的野心,像熾磐就是這樣的人。而有的人呢,浪花淘盡英雄氣概,依然能夠雲捲雲舒,從容的面對生活,景王就是這樣的人。
知道自己的父兄還安全,阿氏終於鬆了一口氣。
熾磐以景王為驃騎大將軍,封左南公,他的心裡暗忖,秦王年歲已高,想必不久於人世。但他底下的兒子眾多,特別是他的嫡子虎台,此人不可小覷,還是應該早做打算。
阿氏雖是他的正妻,但卻遲遲沒有舉行冊封大點,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有些後宮的長舌婦議論紛紛,說是不是大王想另迎王后,讓阿氏下堂。
景王雖住在宮外的將軍府,但流言總是傳的很快。景王聽到后氣憤不已,他最是心疼這個女兒,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即刻進宮去面見大王,要求見阿氏一面。
本以為大王不會反對,但他一口拒絕了。景王詫異,自己的女兒連見一面都不成嗎?
隨風知道,阿氏禿髮的事情再也瞞不住了,便提前告訴了虎台。虎台心痛得直罵熾磐不是東西,景王從宮中回來,正鬱鬱寡歡,就聽到了這個噩耗。
怪不得不讓自己見女兒,原來女兒這些年受了許多的苦,他卻毫不知情。
景王當即又進了宮,不論他如何的欣賞這個女婿,他傷害了自己的女兒,他是終究不能罷休的。
這一來鬧,宮中又流言四起,弄得人心惶惶。熾磐一代國主,哪有這樣被指著鼻尖罵過的。熾磐對景王越發不滿,當初自己好心留他一條性命,如今卻惹來這麼多的是非。
他故意支走了自己的妻子,將她送上山去為自己的亡母超度。而另一邊他卻派人去給他的岳父賜毒酒。
鴆酒送到自己的面前,秦王不顧眾人的阻攔,一口飲下,杯子被摔在了地下,虎台兩眼通紅,抱著倒下去的父親。
「父親,父親,」虎台一聲聲的呼喚著...
景王嘴角含笑,輕輕喘道:「我這一生,俯仰不愧。如果我的死,能保全你們的性命,也算是不枉此生。只是可憐了我的氏兒,若是...若是當初我將她許配給了隨風,她也許會過得很幸福,是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的母親。可是我在地府遇見了她的母親,不知道她會不會怪我。」
「不會的,不會的,」虎台泣不成聲。
隨風也含著淚,說道,「我去找他要解藥,不管什麼辦法。」
他正欲離開,景王伸手攔住了他,「我的毒是沒辦法解了的,別瞎忙活了,我還有些事兒要交代於你。」
隨風只好蹲在他的身旁,聽他說最後的話,「我知道你心裡一直都有阿氏,如果可以,帶她離開這兒吧。不要告訴她我是怎麼死的,她的一生已經夠苦了,我希望她的餘生可以快樂的活著。」
隨風點點頭,景王終於安心的閉上了雙目。
阿氏回到宮裡時,聽說了這個噩耗。她整個人都呆住了,父王怎麼會突然離世呢?這莫不是別人開的玩笑吧?
阿氏連父王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看到躺在棺材中的蒼老的父親,阿氏一直獃滯的眼中,終於湧出了淚水。
「父王是怎麼死的?你不要告訴我,他是病死的,這我不相信,」阿氏乞求的看著大哥,希望他能告訴自己實情。
虎台不像父親,可以讓仇人逍遙法外,他做不到,便直接告訴了她,「還不是你的好夫君,他下令賜了一杯毒酒給父親。你滿意了?」他知道此事跟阿氏沒有關係,但他現在渾身都是刺,還是不可抑制的連帶著恨上了她。
隨風戴著面具隱藏在虎台身後,深深的望著近在咫尺間淚流滿面的人兒。
阿氏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空氣中氤氳著濕潤的氣息,夜靜魂夢歸。阿氏覺得耳邊有人在輕輕地叫喚著自己,那樣的慈祥,那樣的熟悉。阿氏的眼角又濕潤了。
她暈倒在葬禮上的時候,隨風把她抱進了客房休息,就在一旁默默地守著她,看她夢中嗚咽,便替她拭去了眼角邊的淚。
鶯歌進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突然覺得這個房間是容不下她了。天高任鳥飛,梅朵姐姐的病也好了,是時候該離去了。
她走的很瀟洒,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一封休書留在了隨風的卧室,紙短情長,可是,隨風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熾磐留在了左夫人的寢宮,他問道,「你父親死了,你怎麼不去弔唁?」
「該去的人都去了,我去不去,有什麼關係呢?」阿蓮回答的平靜,笑容也很燦爛。
阿蓮趁勢摟住熾磐的腰身,像一條狐狸精,勾人心魄。
「這個時候我只想陪在你身邊,好不好?」阿蓮軟糯的語氣讓熾磐心神一盪。
「好,」熾磐說著將阿蓮抱了起來,往卧房走去。
帘布搖晃,吹起了迷情繚繞的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