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面對

畫展那天之後，沈寒心和徐琝整整四天沒有見面。這一天，沈寒心正要吃午飯，李書英突然出現。

李書英徑直在沙發上坐下，孟伯不好說什麼，給她上了茶。沈寒心知道她應該是來找自己的，只是坦然地走近、面對。

李書英開口，「這裡比學校舒服吧？」

沈寒心沒有接她的句話。

李書英又說，「你現在住著徐家老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徐家少奶奶呢！」

沈寒心沒有理會。

李書英很快失了鎮定，「你是忘記了嗎，你和他外甥女一般大，你怎麼好意思爬上他的床？」

「……」

「老太太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樣不知羞恥？」

「……」

「你知不知道徐琝他是我的丈夫？你怎麼可以纏著他不放？」

「……」

「是不是你故意接近老太太？你使了什麼手段狐媚別人的丈夫？」

「……」

「毓蘭的門檻還不夠高嗎，放著好好的學不上，要來招惹我的男人！」

「……」

「你以為住進徐家就能當少奶奶了嗎？」

「……」

「你知不知道我愛他，我不能失去他，你為什麼要來奪走他……」

沈寒心被李書英的羞辱剜得生疼，卻在她的失聲痛哭中消散了怒氣。她不能由自己選擇明天的去向，她李書英也不能嗎？

「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我滿足你，但是請你離開他……即便你生下孩子，又怎麼樣？你為了你的目的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嗎？你忍心一輩子看不見他嗎？」

孩子？是的，孩子，她還沒有好好想過孩子。她怎麼想得到呢，她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她不答應，就不能上學了，不能上學，那以後呢……她現在是在用孩子換自己的以後嗎……

「你說，你要什麼，我都滿足你！」

「你還年輕，為什麼不規規矩矩地念你的書？為什麼要摻和別人的家事？」

「你知道陳曉曉每天在做什麼嗎？你看看你，你又在做什麼？你每天躺在我丈夫的床上！」

「你的孩子也會因為你而受盡嘲諷的……」

她說的都對。可是她呢，她要怎麼辦，她可以怎麼辦……

李書英猛然抓住她，「你離開吧，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嗯？」

「你說啊，你什麼目的？」

「徐家的孩子不需要你來生，你別白費力氣了！」

「你看看你，你多臟！」

「你看看你！吃著徐家的，住著徐家的，穿著徐家的，你有沒有羞恥心！」

「你要作踐你自己，你去找別的男人，你不要來招惹我的丈夫！」

「嗯？」

李書英一字一句，一刀刀剜在沈寒心身上、心口上。她使勁地搖晃她的身體，她卻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她。……

天邊忽然驚雷陣陣，立時驟雨傾盆。

「給！你是不是要錢？」李書英從包里翻出一沓錢塞到她手上，「給你！滿意了吧？嗯？」……

沈寒心像是被釘在了木樁上，一動不能動，任由李書英唾罵，任由李書英拉扯，還不了口，也無法逃走……

孟伯一直在旁邊干著急，什麼忙都幫不了。

「你看看，你看看徐家的一切，你配不上的，只有我可以……徐家不能沒有孩子，可是也不能沒有我，因為我是李書英，是李銓的女兒。你是什麼，你只是一個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人……」

「你想想你以後要怎麼面對你的同學，你要怎麼面對你以後的丈夫……你要怎麼面對你的孩子……」

「不管是什麼目的，你都不該覬覦徐家……」

「沈寒心，你走吧，我求你了，你走！」

「走，你走……」李書英拉著沈寒心往外就走。

「少奶奶――少奶奶――」孟伯攔不住。

「出去！不要覬覦你不配得到的東西！」李書英把沈寒心推倒在門外。

「少奶奶，外面下著雨呀！」

「少奶奶，出了事怎麼辦呀，老太太回來該生氣了……」

「孟伯，不許扶她，你進去！」

「少奶奶，是老太太把寒心帶回來的，你不能這樣對她呀……」

「孟伯，你少管閑事！」

「少奶奶，老太太知道了會生氣的……」

李書英拉開孟伯，狠狠關上了門。

沈寒心跌坐在雨中，滿腦子都是李書英的話……她好想回學校去……對，回到學校去……她爬起來，向大門口走……徐琝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沈寒心眼前的樣子――全身浸泡在雨水裡，面色蒼白。

他感到了心疼……

沈寒心只顧向外走，徐琝擋住她。她抬頭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徐琝，對，就是這個男人，他為什麼不好好保護他的孩子呢，為什麼要連累她變成這樣……她繞開他繼續往外走。徐琝拉住她，她推開他，他又抓緊她。

「去哪！」

「放開！」

「去哪裡！」

「和你有關嗎？」

「……」徐琝拉著沈寒心往裡走。

「我說了，放開。」

「哪裡也不許去！」沈寒心雙手被他攥緊在眼前。

「放開！」

「……」

「別碰我！」

「……」徐琝拽著她轉身往裡就走。

沈寒心張口咬他的手，徐琝站住。沈寒心下死勁，男人的掌力不肯鬆動半分，轉身看著她。嘴裡嘗到血腥，沈寒心鬆口，看著男人手臂上帶血的咬痕。男人拽著她就走。

徐琝用力砸門，孟伯脫開李書英開了門。

徐琝拉著沈寒心徑直往樓上走，李書英擋在面前，徐琝推開她，李書英又抓住沈寒心另一隻手。

「放開！」

「徐琝，我才是你的妻子！」

「放開！」

「……」

「鬧夠了沒有！」

「徐琝，你讓她走！」

徐琝生氣，走下台階，冷淡地拉開李書英，拉起沈寒心剛才被禁錮的手腕大步上樓。

「沈寒心，你不要臉！」李書英怒吼一聲。

沈寒心抓著扶手，停住。她又開始了……

「你是聽不懂嗎？你不覺得你很臟嗎？你真是低賤！」

「是不是徐琝的功夫太好了，你捨不得呀？」

「老太太給了你很多吧？」

「你是有多窮，要賣了你自己，啊？」

沈寒心推開徐琝，走到李書英面前，直視她通紅的眼睛，「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所以我才變成現在這樣子……」

啪！――

李書英被揭了傷疤，怨恨非常，一巴掌甩在沈寒心臉上，沈寒心跌坐在台階上。

徐琝抓住李書英，「夠了！」

他沒有去看沈寒心，他心裡想的和李書英是一樣的吧。他理所當然地利用了她的身體以後，因為只是交易，他根本不會對她產生負疚之類的感情。其實他心裡是厭惡她自甘墮落的吧。……像他這樣富貴、權勢在手的人，總是會倨傲地自以為是地判斷。

「不是我，也會有別人，不是嗎？你們為了你們的目的，我為了我的目的，各取所需而已。你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嗎？」

沈寒心站起來，看著李書英那張被哭泣模糊了妝容的臉，冷漠出聲。她李書英，也很可憐，不是嗎？沈寒心轉身上樓。

「……」李書英不忿，掙扎著要去追，被徐琝攔住。

房間里，沈寒心屈膝蜷在沙發椅上，雙目無神。窗外，雨未停，風不止。

徐琝進來的時候，看見沈寒心呆在沙發里的樣子，眉頭皺起，轉身從衣櫃里拿了毛巾和衣服，遞給她，沈寒心沒接。徐琝就那麼拿著衣服舉在她跟前，等著她接過去。沈寒心兩手抓著腳背，一動不動。

「生病就達不成目的了。」徐琝淡漠一句，把衣服丟給她，走了。

忍不住委屈、難過，眼淚還是掉下。

孟伯端著點心上來，沈寒心午飯沒吃，他擔心。他進去的時候，沈寒心還是保持著剛才的姿態。孟伯看她衣服沒換，頭髮也濕漉漉的，很擔心。她一句話也沒回答，一動也不動。孟伯無奈，只能出去敲徐琝的房門。

徐琝聞言生氣，扯下已經鬆開的領帶，丟在地上，大步走向沈寒心的房間。房門被猛然推開，發出巨大聲響。

徐琝一把拉起沈寒心，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視她，「什麼意思！」

「……」

「換上！」徐琝撿起衣服丟給她。

「……」

徐琝伸手解她的衣服，孟伯尷尬，不好離開，轉身到門外。

「我要回學校。」

「幾句話就承受不了，幹嘛答應！」

「放我回學校。」

「不可能！」

「你可以找別人。」

「趕緊換上！」徐琝背轉身。

「……」

沈寒心走到徐琝身後，抓住他的手腕，「讓我回去……」，聲音很輕。

她第一次主動靠近他。徐琝心裡竟然閃過一絲欣喜，還有一絲動容。

她為了求他而碰他……身體可以賣，求他又算什麼。徐琝又生氣。可笑！他幹嘛要生氣……

「我要的結果還沒出來，我不會放你。」脫口是一個不帶絲毫感情的陳述句。

沈寒心抓得更緊，「要是我生不出來呢？」

「我碰了你，就不會放你……」徐琝仍然背著身，聲音沒有溫度，「孩子一定會平安出生。」

「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這是你要付出的代價。」手腕上的力氣加重，他感覺到她在顫抖。

徐琝轉身，她的手落下。他看她低垂著腦袋，身體微微晃動，她還在說話，「我想回去上學，我不要待在這裡，我不要做你們的棋子……」，身子頹然墜下，徐琝慌忙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