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月下白衣
洛輕寒舒舒服服的躺在木桶里,閉著眼睛,想著這兩日的事。她來這不過才不到三天,可是卻彷彿過了很久似的。
隔了千年的時光,她要怎麼樣才能回去?難道真的像老和尚說的,等時機成熟?
可是鬼才知道什麼時候時機才成熟。
說來也怪,自從她來了這裡之後,就再也沒有做過那個夢了。難道真像那老和尚說的,一切皆是因果?
那個夢,她做了三年,夢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可是夢醒了,她卻又什麼都不記得。
除了那一身如雪的白衣......
白衣......
洛輕寒猛地睜開眼睛。取過衣物,正準備往身上套時,眼角餘光不由得瞥見一抹雪白。
白衣......
是他。
想也沒想,洛輕寒迅速將衣服穿戴整齊,隨手將身後的頭髮一攏,隨意的抓了個馬尾,就急匆匆的出了門。
月色朦朧,只見兩道漆黑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在月下穿梭,似乎是在刻意的躲避著什麼人。
「大哥,你說,他幹嘛老是追著咱們不放,咱不就是劫個富濟個貧嗎?哪裡招惹他了。」
所謂劫富濟貧,不過是劫別人的富濟自己的貧。可即便如此,那也是犯罪。
「你問我我問誰,要不是你,我們至於這麼逃命嗎?廢物。」
他也是氣啊,早知道就不去劫那什麼雲公子的貨了。這倒好,這會子貨沒劫到,倒是被人一路追蹤至此。要不是路上突然出現一批黑衣人,他們這會子哪裡還能跑出這麼遠。
老二被老大一罵,立馬耷拉著一張臉,嘴巴癟癟的,一臉委屈的模樣。
老大一見老二這小媳婦樣兒就氣不打一處來。你說一個大男人,說兩句就癟著嘴,跟個娘兒們似的。他抑制不住胸口湧上來的怒氣,一腳就朝著老二的屁股踹了過去。
「跟老子爺兒們點,別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見你就來氣。」
「是,大哥。」那老二也不敢還手,只能委屈的受著,還趕忙點頭應是。
老大見老二收了剛才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這才臉色好了幾分。「跟緊我,別到時候又給我添亂。要是被抓了,老子才不救你。」
話是這樣說,但是老二知道,要是他真有個什麼事,大哥是不會丟下他不管的,怎麼說也是親兄弟。大哥雖然表面上總是對他兇巴巴的,但是哪次有事不是大哥擋在他前面。想著自己就算被他罵兩句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聽過也就忘了。
「過來,這邊。」
「哦。」老二聽到老二叫他,立馬跟了上去。
「你們還打算往哪裡走。」剛一出巷口,一把泛著寒光的劍就抵在了老二的脖子上。
「大哥,救我。」
老二一看脖子上橫著的劍,立馬就嚇壞了。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拿劍指著他脖子。他心中害怕至極,生怕眼前之人稍微用下力,他的脖子一不小心就沒了。想著那血濺當場的場景,心中驟然寒意頓生。
「沒用的東西,真是給我丟人。」老大雖然嘴上罵罵咧咧,責怪老二拖了他的後腿,可是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盯著老二脖子上的劍。
「放開他。」
「放開他可以,不過你得把東西交出來。」
「什麼東西,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老二愣了愣。東西?什麼東西?他們不是沒打劫成功嗎?那找他們要什麼東西?不對,好像是有這麼個東西,不過,那是他們撿的啊!
「我們又沒打劫成功,哪裡有你要的東西。」
老大聽了老二說的話,心中頓覺欣慰。想著今日他這傻弟弟終於聰明了一回,不容易啊!不料,他這會兒還沒感慨完,那會兒他這二傻子弟弟張口又來了一句:「那東西是我們撿到的,又不是搶的,憑什麼給你。」
老大心累啊,攤上這麼個傻弟弟,他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瞬間就有種想把這夯貨給塞回他媽肚子里回爐重造的衝動。不過,他也只能僅限於想想,畢竟他爹媽早死了,就算能回爐也找不到娘胎。
「閉嘴。」
老二一聽大哥又罵他,不由得嘟囔道:「大哥,你又凶我。」
老大心裡的那個恨啊,這二傻子真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嗎?怎麼這麼蠢,跟他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若不是念著一母同胞,真想把他踹的遠遠的,省的給他找麻煩。
「之前要不是你貪吃,怎麼會鬧肚子,咱們又怎麼至於被他追上?現在又拖我後腿,凶你兩句怎麼了。」
老二聞言立馬就不說話了,連委屈的神色都不敢露出半點。
大哥說的沒錯,之前若不是因為自己貪吃吃壞了肚子,就不會被雪公子追上。這會兒他又被雪公子挾持了,大哥嘴上埋怨他,心裡肯定是著急壞了吧。
這邊洛輕寒找了許久,也不見剛才那一閃而過的白衣。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可是明明......就在洛輕寒決定放棄的時候,忽然眼睛一亮。
老大老遠就看見有個人在那,不知道在幹嘛,這會兒又瞧見正朝著他們這邊跑來。
都說雪公子菩薩心腸,濟世救民。
瞬間,老大心中就生出一計。
「只要你放了我二弟,我便將東西給你。」老大一邊說著,一邊挪著腳下的步子。
洛輕寒跑近了,這才看清楚那人,真的是一身白衣,和夢裡的一模一樣。可是還沒等到她喊出聲,就被人抓了。接著,就覺著脖子上橫了個冰冷的東西。「別動。」
洛輕寒剛準備出聲,就被人一嚇。
「素聞雪公子菩薩心腸,曾救過不少人的性命,想必今日也不會見死不救吧。」老大又將抵在洛輕寒脖子上的匕首故意的晃了晃。
其實他心裡也怕啊!這麼多年雖然盡幹些打家劫舍的事情,可是到底沒有傷害過一條性命,更別談殺人了。
「不如我們一起放手,雪公子以為如何?」
「好。」
洛輕寒只聽見三二一,然後就被人一推,接著就落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老二,走。」說罷,老大拉著老二便要走。
豈料老二卻是個一根筋。他見先前老大答應將東西給雪公子,又想著反正是他們撿來的,看著也不像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也賣不了什麼錢。況且,他們好歹也是劫富濟貧的小盜,盜有道義,豈能言而無信。於是,便將手往懷裡一掏,再用力一甩。
「雪公子,接著。」
老大心裡那個氣啊,這個二傻子,簡直是快要把他氣死了。偏生還是自己的親弟弟,咬了咬牙,朝著他的屁股猛踹了幾腳,面目凶光的走了。
「姑娘,你沒事吧?」
洛輕寒此刻腦子裡亂成一團,根本沒聽見有人在叫她。
是他嗎?是夢裡的那個人嗎?剛剛聽那兩個人叫他雪公子。雪公子,和他還真是般配啊!她腦子裡蹦出一句詩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洛輕寒一把撲了過去,抱住了那個一身雪白的身影。嘴裡還不停的喃喃道:「阿雪,阿雪,阿雪。」
阿雪?
阿雪是誰。
「姑娘,姑娘?」
洛輕寒這才回過神來,忙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但是人卻動也沒動,依舊賴在那身柔軟的白衣里。
「叫我輕兒。」
輕兒?
這是她的名字?
懷裡的人軟軟的,身上還帶著點冷意。她就這樣抱著他,似乎很是依戀。
「姑娘~」
見洛輕寒還是賴在他懷裡一動不動,不由得嘆了口氣。
「輕兒~」
洛輕寒聞言頓時就樂了,忙將頭從白衣里鑽了出來。「阿雪,你叫我?」
只見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髮絲只是簡單用一根白色絲帶系住,並未有一絲多餘的裝飾,更襯得一張小臉清麗可人。看著眼前笑得一臉燦爛的洛輕寒,弋泠歌心神一盪,但立馬就平復了下來。
「在下弋泠歌,並非姑娘口中的阿雪,姑娘莫不是認錯人了。」
「怎麼會呢,你就是我的阿雪。雖然我記不清你長什麼模樣,但是我知道阿雪最愛穿白衣。你還說不是?」
白衣如雪,是他。
弋泠歌聽洛輕寒說記得不那人樣貌,可看向他的眼神卻又十分依戀,心中不由暗想,這姑娘莫不是失憶了吧。這樣想著,他便去把她的脈。
脈象平和,沉穩有力,絲毫沒有異樣。它又去摸她的頭,發現並沒有任何的血塊之類的。他不由得心生疑惑。他自詡醫術高明,世人又稱他為雪公子,今日看來,還是功夫不到家啊!
洛輕寒見弋泠歌一會兒握她的手,一會兒又摸她的頭,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幾分。
「阿雪,你真好!」
弋泠歌溫和一笑。罷了,她不過是一個失憶之人。
「還從未有人喚過我阿雪。世人都稱我雪公子,今日姑娘稱呼我阿雪,倒也貼切。」
「那以後我便喚你阿雪,你喚我輕兒。」洛輕寒一雙眸子亮亮的,眼睛都是星光,漫天的繁星大抵也不過如此。
弋泠歌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好。」
洛輕寒這幾天很是高興,因為她終於找到了夢中的那一抹白色身影。雖然,她還是沒能記起夢中的他長什麼樣子,但是那一身如玉的雪白錦袍她卻是記得十分清晰。所以,昨天夜裡,她遇上了一身白衣,仙姿飄然的弋泠歌,想也沒想,就認定那是她的夢中人。
雪公子,阿雪。
的確。他那一身如雪的白衣,可不是應該叫阿雪嗎?除了阿雪,沒有什麼比這兩個字更合適了。
他說他叫弋泠歌。泠歌,原來他的本名是叫弋泠歌啊!不過她更喜歡叫他阿雪。想著想著,洛輕寒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好,她找到他了。看來,她的夢,再過不久就會解了,到時,她便可以回去了。
哎,前途一片光明啊!
「想什麼這麼高興?」
屋外傳來一聲輕笑的聲音,接著,就見一身白衣的弋泠歌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
洛輕寒看著那個如玉的身影,嘴角的笑越發大了。
眼前這人的身形,和夢裡的幾乎一模一樣。
「想你。」
弋泠歌倒是沒想到洛輕寒這麼直白,腳步一頓,隨即又繼續向前,將手中的葯遞給洛輕寒。
「這是什麼?」
「昨晚你被那賊人誤傷了脖子,這葯喝了會讓你傷口好的快些,且不會留下疤。」
是了,昨晚她確實被一個小賊劫持了,用來威脅弋泠歌。只是當時她沉浸在找到他的歡喜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受沒受傷,這會兒倒是感覺脖子上厚重了許多。纏了一層繃帶,隱約還覺得有些疼。
想起昨晚他小心翼翼的動作,洛輕寒不覺就臉頰微紅。
「這葯是你熬的?」
見弋泠歌點頭,洛輕寒一把接過弋泠歌遞過來的葯,咕嚕咕嚕,一碗葯瞬間就見了底。葯剛下肚,洛輕寒的眉頭就皺得緊緊的。她最討厭喝中藥了,媽啊,好苦。剛才不應該被美色迷惑,不就是一點小傷,哪裡用得著喝葯。她怎麼就這麼乖乖聽話呢?
看著洛輕寒的小臉皺成一團,一會兒懊惱,一會兒又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弋泠歌心裡又明媚了幾分。只見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幾顆蜜餞,一臉溫柔的遞給了臉上表情異常豐富的洛輕寒。
洛輕寒想也沒想,抓了就往嘴裡塞。等到口中再也沒有苦味了,臉上這才舒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