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玉墜
老道低頭一看，瞳孔緊縮。薅起衣角，隔著衣物小心翼翼捏著玉墜拿起，端詳了片刻，眉頭漸漸擠出深深的溝壑，「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如此看來，本道也沒冤枉你。」
沐晨聽得雲里霧裡，用手指按壓著紅線，感覺這線條像是與生俱來一般，不疼也不癢。
「老頭我聽不懂，說人話」，沐晨有些拉不下臉來求教。
「意思是邪靈還沒走！」，老道一語驚人。
沐晨驚出一身冷汗，雙腿一軟跌倒在地，茫然不解：「你說他還沒走？那在哪裡？怎麼辦？」
老道勾著雙指，比了比自己的雙眼，又指向沐晨眉宇之間。
「你是說，在我身上？」，沐晨頓時明悟老頭的意思，汗毛都立了起來，感覺像吞下一團鼻涕蟲，條件反射弓著身子張著嘴乾嘔。
「目前沒事」，老道淡定拍了拍沐晨背脊。掏出舊巴巴的手帕，細心擦拭著鐵劍。
「它應該也是受了不小傷害，你看。」老道拉過沐晨的手，把玉墜放回沐晨手中。「這玉墜應該就是邪靈的因果，你的血沾上玉墜，它剛好受了傷，本能促使它順著因果轉嫁到你的身上。現在你就是它存在的容器，在它意識到之前，你小子不會有事。」
沐晨感覺有些膈應，就好像自己住的屋子硬生生又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擔心的說道：「那我被附身了？」
老道拍拍屁股站起來，環視一圈，說道：「非也，確切的說是一種寄身。」
古書有記載，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意思就是蜾蠃將螟蛉誕生的幼蟲帶回巢穴餵養，然而並不是大發善心撫養它，其實是把自己的後代寄生到螟蛉體內，讓其為自己後代生長提供營養。
沐晨就是那螟蛉之子。
老道熟練的將一應雜物收拾到隨身攜帶的包裹里，拍了拍塵土。
「此地不宜久留。」
沐晨應了一聲，轉頭對王二說道：「王叔，快些將土填上吧。這事你放心，都包我師傅身上吧。」
老道正走著，聞言突然踉蹌了一下。
「老頭你怎麼了？傷到了哪裡」，沐晨趕忙伸手去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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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沒事」老道苦著臉擺擺手。
這次可是遇見一個爛攤子了，老道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背過身，悄悄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的書籍，一遍翻找一遍掐著手指算著。
書籍無風自啟，緩緩翻頁。
「塞翁得馬非為吉，宋子雙盲豈是凶。禍福前程如漆暗，但平方寸答天公。亂葬崗之事處處透露出風險，然而如遄疾流水過峽谷必留一線。凶中伴吉，吉處逢凶。沐晨所處兇險，但並不是一湖死水，是以柳岸花明，絕地求生。」
老道斜眼看了看正在忙活的沐晨，這小子害怕得站立不穩，但骨子裡頭有股勁。
是福是禍就看他造化了。
「小子，收拾好了么？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老道心裡似是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不自覺握了握拳頭。
「嗯，來勒。」
話說拿了玉墜之後，沐晨只覺眼前視物清楚了許多，腳下螞蟻抖動的觸角都看到一清二楚。感覺整個世界都用清水沖洗過般，乾淨明亮。
咔嚓，傳來一聲脆響，沐晨獃獃地看著手中被輕易捏碎得木質令牌。
「老頭你這牌子質量忒差勁了些，可別是銀蠟短槍頭，中看不中用。」
老道只感覺自己的手在抖，險些岔了氣。
「你這不識貨的東西，這是祖上傳下來的！」
老道清楚得記得師傅傳給他時候珍重的表情。
萬年陰沉木雕刻成的令牌，而陰沉木乃深埋地底萬年之久的木材，機緣巧合方可重見天日，明清時期更是皇室專用木料。民間素有「縱有珠寶一箱，不如烏木一方」之說。
「你你你…」老道疾步向前，一把奪過碎塊，心疼的捧在手心。
沐晨呆立在那裡，疑惑著搓著手指頭，沒感覺使多大勁啊，怎麼一捏就壞了。心中計較了一番，伸出手指往桌面戳去。
嘭一聲悶響，老道轉頭獃獃著看著被戳穿的桌面。
「這桌子還沒腐朽到一觸即破的地步，小子你哪來這麼大的力氣？」老道一臉震驚，手一頓，扯下幾根鬍鬚。一邊不信邪用指關節敲了敲桌面。
沐晨攤開雙手，一臉無辜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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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這就是寄生給你帶來的短期反哺？」老道仔細瞅了瞅沐晨眼珠，依稀看到淡淡的霧氣附著在眼白上。
「那我豈不是成為超人了？」，少年沒有感受到身體上的不適，一時還有些興奮。
「超不超人本道不知，超鬼倒是真的」，老道適時潑了一盆冷水。「這玉墜想來還不簡單啊。「
沐晨拿起玉墜端詳。
玉墜混潤無暇，玉面有一個被金絲嵌入的小字，細看是百家姓中的姜姓，這玉墜之主莫非就是姓姜。
」有個名字也是好的，走吧，回村「，感覺到沐晨的失落，老道收拾好東西，拍了拍他肩膀。
爺倆前後腳剛走回村口，就瞅見一位老太太站在路口當中。
沐晨記得之前向她問過路。
老太太躬著腰，手裡拄著根拐杖，步履蹣跚。她滿連皺紋，但很容易讓人看出來她是個飽經風霜的老人。她小心翼翼的，另一隻手不時的捶著腰，時而又咳嗽幾聲，讓人不免想要攙扶她一把。
沐晨側身讓這老太太先行，雙手虛托，看著老太太身形，很擔心她下一刻跌倒。
老太太自沐晨身邊走過，留下一股淡淡腐朽的味道。
沐晨感覺眉頭一疼，好像血管被拉扯了一下。眨眼的功夫，便覺得眼前驟黑。抬眼望去只見那佝僂的老太太肩上匍匐著一團黑影。
黑影綽綽，形態似一個人影。盤坐在老太太肩膀上，雙腿跟雙手死死的扣住她的脖子。
沐晨大驚，伸手拉過老道袍子，「老頭你快看！」
「看啥？」老道在一邊想著心事，順著沐晨手指往去，卻是什麼奇怪的都沒有。
「不就是一位老人家？別拿手指著人，晦氣。」老道沒好氣的一把拍掉沐晨的手。
「一團黑色人影，在老太太身上，你沒看見？」沐晨急忙解釋。
老道聞言變了臉色，慌忙捂住沐晨的嘴。「噓，禁聲！」
然而為時已晚，那黑影似察覺到沐晨，緩緩轉過身子，模糊不清的臉上只留著兩個深邃的黑眼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