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襲西殿
西殿里的燈光要比往日幽暗。
一間小雜房裡,窗台上擺著幾柱白色蠟燭。
花空樓身上還是穿著之前我叫人給他換上的白袍,白袍上密密麻麻的血痕,像是鮮紅的竹葉。
花空樓的眼眸中是如同月光一樣純凈的光芒,眼眸低垂,右臉上也帶有一道猙獰的傷口,在白皙的臉頰上尤為扎眼。
在他身邊拿著赤金色鞭子的男人面無表情。這隊男子彷彿被訓練得生來就沒有感情一樣,他們眼中倒映著鞭子,揮舞著,好似眼前被鞭打著的不是一個活人,而只是一個不吱聲的稻草人。
無論身子承載了多少傷痕,花空樓就是一聲不吭。
我躲在窗外看著,心裡閃過一絲心疼。
難道花空樓真的連一絲絲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嗎?
想想也是……這隊赤金鞭子侍衛隊,向來心狠手辣,面如閻羅,我怎麼能妄想有人不害怕他們?
剛剛在花西山的房間,我「安撫」了這個孩子之後,告訴她好好進行體能訓練,我就帶她見哥哥。聽到這個條件,花西山倒是褪去了半分小鷹一樣的眼神,變得有些乖巧起來。
「你說的是真的?」她問,小小的臉蛋上生著半分成熟的神色。
我把一把雕刻著小鷹的銀匕首遞給她說:「如果我騙你,你以後大可以用這把匕首殺了我,我不會退躲。」
花西山接過了那把匕首,漆黑的眼瞳中倒映著那把匕首的樣子。
彎彎的,閃爍著鋒利的光芒,剛剛開刃,嶄新無比,匕首身上雕刻的小鷹模樣更是栩栩如生。
這把匕首簡直是為這個孩子量身定製。
當我幾天前讓人做出這把匕首的時候,就期待著花西山今後成為有能力保護自己,或者有能力保護花空樓的人。
這次我偷偷去西殿,是為了看看花空樓的情況。要是他並非是我要找的人,我就帶他走,讓他好好生活。
留在北殿也好,執意回到宮外也好。
只有在深夜,自詡是魔鬼的人,才會在純潔的月光下,做出和自己的初衷不符合的事情。真是煩人的心軟。
花空樓身邊拿著鞭子的男人,此時半夜還筆直站立著。果然訓練有素。
我在窗外站了半刻鐘,耐心幾乎已經被消磨光了。
真是……
再也看不下去這副慘樣的花空樓了。
我想起第一次見他時候的模樣,他穿著如同嫁衣一樣的紅色,站在台上,身旁的燭光像是千絲萬縷的紅色花瓣,圍繞在他的身上。他腰間銀色的流蘇被不知何地的風輕輕吹起,他袖口的金色刺繡隨著他的手腕靈動……
這樣俗氣的顏色,在他身上卻灼灼生輝。他像是不屬於這個繁雜世間的人,而更像是既灼目又清冷的仙子。
記憶中那樣的花空樓,和如今這樣的花空樓比對起來,我心中那道淺淺的傷痕更痛了。
勝利歸勝利,但總是要犧牲無辜的,這真是該下地獄的結局。如果註定要下地獄的話,在此之前,我也要給所有無辜被我利用的人一個安穩的結局。
我用劍斬斷了窗欄,果斷闖入。
房裡的人似乎早有防備,那兩個拿著鞭子的男人,彷彿在這深夜認不出我的臉來,那兩條如同毒蛇一樣的鞭子直接朝著我的喉頸而來。
稍有不慎,脖頸就會被這兩條吃人鮮血的鞭子絞斷。
我側身,心中大怒,難道當真認不出我的臉來,用如此致命狠毒的招數,當真不怕自己賠命?
殊不知荷后早就向他們交代過:深夜天黑,加上你們看守疲倦了,難免視力模糊,到時候只當是無意殲滅闖入的刺客。
那兩個男人的進攻越發兇猛,一根鞭子纏住我的劍,一根鞭子彎曲著如同彎劍直逼我而來。
我從鞭子中抽出劍,注意力高度集中地去打斷那兩根鞭子。
他們是侍衛隊中心狠手辣中的代表,如同毒蛇。
一道鞭子抽打在我拿劍的右手之上,頓時暈染開鮮血,我的劍掉落。鞭子彷彿傷到了我的經脈,我的右手頃刻又麻木又疼痛。
這樣的痛感讓我十分生火,這就是抽打到花空樓身上的鞭痕?
該死。
我彎身用左手在地面上掠起劍來,換作左手出擊對抗著那兩條毒鞭。
他們越發兇猛,我也越發敏捷。
雙方殺紅了眼便是如此。
我快速在他們的胸脯之上留下劍痕,他們堅韌到無視自己身上的傷口,繼續兇猛攻擊。
而我的身上,也被這兩條赤金鞭子,鞭打出深深幾道。
鮮血隨著深深裂開的傷口暈染而出,像是在肩膀和袖口氤氳而開的染料,如同赤紅的水墨飛揚。
鞭傷是真疼,我左手揮揚著劍,額頭早已布滿細細的汗珠。
終於,我的劍找到機會,穩穩刺入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胸口,鮮血噴涌。
馬上要勝利了,馬上可以帶著花空樓離開了……我的劍微微側動,又穩穩刺入另一個男人的腹中。
我拖著滴落鮮血的劍,劈開困住花空樓手腳的鐵鏈說:「走。」
他用毫無溫度的眼神盯著我,彷彿是一堆永不融化的冰。
這時小小的房間的門被打開,湧入更多拿著赤金色鞭子的男人。
我左手緊緊握著劍,無力的右手用盡全力抓住花空樓的手腕。
「我一定帶你走。」
我用左手重新轉動著劍,準備作戰。
就算前方是百人,我也要帶花空樓走。
此時我身前的二十幾條鞭子,如毒蛇的信子紛紛襲來。
在我的劍和它們纏繞的時候,身前的四個男人突然停頓,然後僵直倒下。
有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