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傷逝

第二十一章 傷逝

自從浣花樓里飛出來兩個人、撞翻了馬車開始,圍觀的人就陸陸續續多了起,等到陳十一起身上前擋住來人,看熱鬧的已經圍了里三層外三層。

沒有害怕的,只有不嫌事大的。

浣花樓里當先出來三人,一人站在樓前台階上,穿著紅底繡花錦衣,像是身份高一些;另兩個穿著靛青色錦衣向著陳十一這邊走來,到近處,才看出,衣服上繡的原來是繁簇的牡丹。

見少年擋住去路,來人也不說話,其中一人徑直飛起一腳向少年胸口踹去。

陳十一側身閃過,依然擋住去路。

「你們是什麼人?!」

「小子,讓開,別多管閑事,你管不起!」

見這戴著面具的少年輕易的躲過自己一擊,來人有些意外,不由得回了一句。

「他們……咳咳……是南廠的人……」

漆雕先跪坐在地上,艱難的抬起頭說道。

「南廠?……是衙門嗎?還是山門?」

陳十一莫名其妙,南廠是什麼地方,沒聽過呀。

「跟他費什麼話!動手!」

之前一直沒說話的人不耐煩了,一聲令下,直接五指成爪,向少年咽喉抓來,距離尚有尺許,陳十一臉頰上已然出現了指印凹陷!先前說話之人見同伴動了手,也隨之從另一邊凌空踢來,竟是后發先至。

一時間,爪影四起,鷹嘯裂空,伴隨風雷聲動,腿影漫天。

陳十一見此戰既然難免,那麼就打過了再說。

少年身形連閃,瞬間避過三道腿影,左手成拳迎向鷹爪,右臂橫擊,硬撼奔雷。

「嘭!」

三股勁道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少年隨之心下瞭然,對方一個奪欲境大圓滿,一個奪欲境後期,不可能將奪欲後期的越寧安打得要死不活,更何況還有一個同是奪欲大圓滿的漆雕先在呢!

動手的必然另有其人!

陳十一在搏鬥間隙中向浣花樓門口看去。

只見門口又多了幾個人,站在當先紅袍錦衣之人的身後,其中一人的服飾,少年再熟悉不過,幾乎和齊宣齊公公穿的一模一樣,又是個死太監!

街對面高樓上一處雅間內,幾個華服少年被街上的喧鬧動靜所吸引,同時推開窗戶,興奮的探頭往下面看,絲毫不顧從窗戶外面猛撲進來的炎熱,還不忘招呼身後的同伴一起過來湊熱鬧:

「殿下,快來呀,已經打起來了。」

「不去!你們要看下去看呀,把窗戶關上啊!」

雅間主賓上席的位置,一個小胖子癱在涼席上,身邊圍著四五個銅盆,裡面堆滿了冒著絲絲涼氣的冰塊,冰塊的上面還放著琉璃茶盞與瓷碟,鎮著葡萄釀與應時的水果蜜餞。

冶春閣的小廝在裡間汗流浹背的搖著轉盤,機關牽動著雅間頂部巨大的四個蒲扇,涼風隨之從天而降。

可即便如此,小胖子依舊熱的滿臉油汗。

「不知道本王夏日裡最不願動彈的么!」

魏王正大聲埋怨著幾個看熱鬧不管不顧的同伴,忽聽樓梯蹬蹬直響,隨後雅間的門被人一把推開,原來是薛財回來了。

「關上!關上!」魏王忙不迭的叫道。

「殿下,陳十一……」

「陳十一?他到京了?這小子,總算是來了。」

「不是,陳十一在下面跟人打起來了!」

「啊?!」

魏王一骨碌從涼席上爬起來,蹭的一下跑到窗前,擠開同伴,往街上看去

(本章未完,請翻頁)

,一眼就看到對面浣花樓門口站著的幾個人。

「司禮監?南廠?」

「屬下就是看到是南廠的人,所以就沒露面,先回來和殿下報個信。」

「嗯,確實如此。南廠那邊,本王還是不正面起衝突的好。你去查查,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是!屬下現在就去!」

陳十一牽挂著同僚的傷勢,不想再你來我往的和對方糾纏下去,正打算結束戰鬥問個是非曲折,卻聽身後傳來漆雕先嘶啞的聲音:「陳十一!越寧安……越寧安,他……」

少年心裡一緊,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怎麼了?!」

「越寧安……他……沒了!」

陳十一心中一痛,揮拳將對手逼出丈外,轉頭看去。

越寧安靜靜的躺在地上,消瘦的臉龐蒼白如紙,沒了以往弔兒郎當、嬉皮笑臉的神態,竟顯得十分寧靜與英武。

少年眼淚下來了。

這是他從出小鎮以來,第一次有自己熟悉的人在眼前死去。

越寧安算是陪著自己走了萬里之遙,從家鄉一直走到了京城;也算是看著自己從平凡的鄉野少年,變成了朝廷官員;更算是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就這麼沒了。

仲夏的午後竟是如此冰涼!

少年摘下面具,抹了一把眼中的淚水,引起周圍一陣驚呼。

陳十一長刀出鞘,直指浣花樓門前當先之人:

「本官,崇禮司校尉陳十一,爾等當街襲殺朝廷命官,我要抓你!」

那錦衣之人被刀所指,不以為意的笑笑,慢條斯理的說道:「之前聽說漆雕先被一個戴面具的少年,一招給敗了,想必就是你了。本官還聽說,這奇怪的少年,是雨秋官從地方大牢里撈出來的,還是個娼門之後。難怪崇禮司江河日下,原來盡出些跟娼妓掛鉤的貨色!」

陳十一眼中射出駭人的光芒,面容扭曲得如惡鬼一般,牙縫裡咯吱出幾個字來:

「你、找、死!」

說完,一展橫刀,向錦衣之人衝去。

耳邊還停留著漆雕先的警告:「小心……此人,紫府!」

但也顧不得許多了,殺吾同僚,辱及先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紫府又如何?狹路相逢勇者勝!

大不了,換命便是!

先前與之相搏的兩人慾上前阻攔,只見刀光一閃,少年穿行而過,兩人瞬間帶起一蓬鮮血飛出數丈,仰面摔在地上,胸腹之間分別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再也無法起身。

錦衣之人見狀瞳孔驟縮,立即抽刀在手,迎向少年。

魏王一看陳十一和對方正主動上了手,立刻吩咐道:「薛招,你帶人下去,確保陳十一不能出事,必要時,就亮牌子吧。」

少年的眼神冷漠如冰。

雙腳用力一踏,地面頓時裂紋遍布,少年身影如炮彈般彈射而起,刀鋒在空中留下殘影,帶著呼嘯之聲向錦衣之人劈砍過去。

錦衣之人眼中厲芒一現,刀影翻飛,寒意頓起,刀尖在空中劃出一條弧線,直逼少年咽喉而去。

「當!」

清脆刺耳的金鐵碰撞聲響徹雲霄。

兩個身影一觸即退,隨即再次相撞,身形交錯閃現,兵刃交擊之聲震耳欲聾,強勁的力量向四周撞擊擴散,逼得圍觀的人群如浪潮般紛涌後退。

「嘭!」的一聲,雙方再次分開,不由自主都咳出一絲鮮血,微微喘息著盯著對方。

「你們看!他們身上!」

(本章未完,請翻頁)

圍觀眾人當中有眼尖的,已然驚呼出口。

只見錦衣之人和少年身上,均有刀痕四五處。只不過,錦衣之人僅僅是衣衫破損,而少年身上的刀痕處,已有鮮血暈染而出。

錦衣之人站定在少年面前不遠處,眼中滿是驚駭之色,這醜陋少年不對勁!

有些話,不足為外人道:若非是自己有罡氣護體,現在恐怕已是死人了。

只看刀痕,自己身上的一處胸腹、一處肩襟、一處肋下、兩處後背,半數在要害;而他留給少年的,看似多了一兩道,且深可見骨,但,沒有一處傷在要害!

這少年的刀勢雄渾,如瀑布似雪崩,刀法又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而且,自己的刀意,竟被對方刀意隱隱壓制,無法完全展開。

所幸,這少年只是奪欲境,假以時日,待他晉了丹樞甚至紫府,鹿死誰手可真就難說了。

藉此機會,定要斬草除根,不留後患!

錦衣之人拿定主意,刀光再起,帶著凜冽的殺意直撲陳十一而去,刀鋒未至,寒意已經透體而出。

這一次,他打算全力以赴、一招殺之。

少年橫眉冷對,直面刀勢,任由對方寒芒掠過自己的身體,鮮血狂飆而出。

「不對!!」

錦衣之人大驚,急忙收刀。

但已經遲了!

陳十一身形如鬼魅般帶起殘影,突然貼近,拋刀換拳,全力搗在他的胸口,直打的他五臟六腑移位,逆血噴出,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少年如影隨形,在半空捲住錦衣之人,瞬間擊出數十拳,最終神人擂鼓一般將他砸向地面,紫府境的護體罡氣也被震的粉碎,再也無法維持。

錦衣之人尚未站穩身形,拋出長刀已然從天而降。

少年接刀,綠腰泛起一層青光,從錦衣之人腰腹劃過,對方慘叫一聲,捂著傷口踉蹌而退,指縫間鮮血淋漓。

圍觀眾人看的目瞪口呆,樓上的看客更是熱血澎湃!

「卧槽,這小子夠狠!」

「以命換命啊!」

「看的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什麼時候長安城出了這麼號人物?!」

魏王滿臉通紅,大汗淋漓,高聲叫嚷道:「那是本王的故人!看到那刀沒?綠腰!本王給他的!」

……

陳十一身上滿是殷紅的鮮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匯聚成一灘,觸目驚心。

也不見他包紮傷口,就這麼向錦衣之人走去,在地面上踩出一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錦衣之人痛苦的盯著少年,緩步向後退去,嘴裡說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

見少年不答話,兀自安靜的緩步向他走來,錦衣之人頓時膽怯,心生退意,嚴防死守著慢慢的試圖與少年拉開距離。

「小子站住!」

「雜家叫你站住!」

浣花樓門前台階上的太監已然沒了先前看戲時淡定自如的神態,見少年不搭理他,尖著嗓子跳腳喝罵起來。

「大膽!你知道雜家是誰嗎?」

「……管你是誰!」少年頭都沒回。

「雜家乃南廠……」

「……關你屁事!」

少年最煩的就是太監了——嗯,雨公公和崇禮司的除外,惡狠狠的撂下四個字,也不理會其他人,徑直向錦衣之人追去。

留下南廠的一撮人在夏日裡氣急敗壞的凌亂:

「來人!來人吶……!」

(本章完)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山海盜魂錄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山海盜魂錄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一章 傷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