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亡
小寒問甚至不敢停歇，一路往山裡狂奔，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眼看著就要進山了面前卻陡然出現一條河。
看那樣子雖是平靜無波，卻也深得嚇人，就算他水性不錯也不敢貿然下水。山深必有怪，水深必有精，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無奈之下，小寒問只得選擇往上游去看看。之所以選擇上游，乃是因為上游的山明顯更加幽深。
瘋跑這麼久，就算是小寒問也有些吃不消，此刻只得勉強跑起來，可是一想到隨時有可能追來的追兵，一咬牙又加快了些。
遠遠的他就看見河邊垂釣的老者，身旁的河中靜靜漂浮著一隻竹筏，小寒問剛想上前便聽老者道，「魚跑了，今天白來了。」
說完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路過小寒問時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扛著魚竿自顧自的搖頭離去，只一個閃身便不見了蹤影。
「怪了，還有這麼大點兒的娃兒出來瞎鬧騰。」
小寒問一驚，卻來不及多想，遠遠的已經能聽到隆隆馬蹄聲響，當即解了竹筏撐到河中。
「小娃兒，老夫的筏子可不是隨便坐的。」
小寒問隱約聽到一聲冷哼，竹筏竟無端端搖擺起來，且幅度越來越大。顧得不細想，小寒問沖著空無一人的四周恭敬一拜，「前輩莫怪，但凡小子今日能躲過這一劫，來日自當報答。」
漸漸的竹筏安靜下來，小寒問等了許久也未曾聽見答覆，遂長出一口氣快速撐開竹筏。
竹筏剛至河中心，小寒問頓覺背後一寒，烏黑長槍攜帶著破空之聲已至跟前，如有萬均之勢，虛空都隱隱有些扭曲。其後隔著許遠，便見沙塵漫天，林中驚起無數飛鳥。
強勢一擊，小寒問避無可避，手中青尺繚繞騰騰火焰，猛地橫空一劈。
「鏘！」
兩相交接堆濺起陣陣火花，長槍雖稍有偏移，卻去勢不減。轟然巨響中，將竹筏釘了個粉碎。
河水冰涼入骨，彷彿能冰凍四肢經血，小寒問一個激靈，猛地探出水面。
「轟隆！」
又一件靈器飆射而來，在其頭頂綻放出耀眼光芒，岸邊黑壓壓的一片鐵騎，個個如同收割生命的死神，手中兵器竟無一例外都是靈器。
小寒問神色大變，迅速潛入水中遠遁而去。這些人隨便來一個，只怕他都不一定對付得了，更何況是這麼一大片？
逃，逃得越遠越好！
小寒問沒有絲毫遲疑，面對那麼一群人他絕對是必死無疑。一個國家的精銳，他自問如今的自己對付不了。
河水越來越冷，小寒問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一點一點被凍結。
按理說這個季節的水，即便再冷也不至於這般才對，且這水的冷明顯還帶著股陰暗的感覺。
不能再待下去了。
然而他剛一冒頭，便被逼回了水裡，且一件接一件的靈器在身邊炸開，頓時水面之下如同沸騰了般。
小寒問忍著靈器的衝擊，強迫自己忽略身上一處處疼痛，一個扭身往上游潛去。
「老子就不信了，你特么還能無處不在？」
小寒問小心翼翼的潛行，自從踏足明道之境，身體已不局限於靠口鼻呼吸，四肢百骸的靈竅氣穴，皆可自主吸納天地靈氣供養肉身。所以，小寒問並不擔心閉氣問題。
可是漸漸的他還是發現了不對勁，隨著在水中時間越長，他所感受到的不適也越明顯。不僅氣息不順，就連眼前也變得模糊起來。
不對！哪裡不對？到底是哪裡？
小寒問拚命轉動腦筋，努力回憶這一路以來的一切，從遇到老人開始，再到自己被逼下水到現在。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不對！
「不對！一定有哪裡是我所忽略的，好好想想，到底是什麼地方？」
無數遍的回想，無數次的不得其果。小寒問快將自己逼瘋了，氣息越來越亂不得不換氣。
所幸這一次並未遭到攻擊，然而岸上卻排開長龍。小寒問大呼僥倖，迅速潛入水中。
剛一入水，小寒問又打了個哆嗦，靈光一閃他突然明白哪兒不對了，不由的一陣膽寒。
河水並不急，甚至可以說很平靜，說起來越是這樣的水中，生物該是多的很才對。可是迄今為止，除了他自己就什麼活物都沒有，甚至這水下能見度低的嚇人。並非是渾濁，而是詭異的昏暗。
暮然驚醒，這些人看似攻擊兇猛，也都只是在岸上逞強，並無一人敢下到水裡。一定有問題！
必須趕緊離開，這地方太過詭異。緩緩滑動四肢，這一岸是絕對不能回了，至於對岸……不管了，賭一把！
就在他動的瞬間，眼前恍惚劃過一道陰影，身周水的流向也隨之起了變化。
小寒問心猛地一抽，心道，這水裡不可能有活物。可是若是這樣，那老者釣的又是何物？
莫非，這水裡其實是有生命存在的？為何之前沒有發覺，甚至於那麼多靈器同時攻擊，都未能驚動水裡的存在！又或者，那不過只是漂浮在水中的雜物，他不過是自己嚇唬自己？
不管怎樣，此地是絕對待不得了！
如此一想，小寒問瞬間加快了速度，可下一刻他卻驚悚了。
或許是加快速度引起的騷動，一柄靈劍頓時出現在其頭頂，就著幽森的河水立劈下來。
小寒問想逃，然而不知何時，他的腳踝已經被水草死死纏繞住，任他如何狂拽猛扯，也未能撼動其分毫。
「該死！」
即便他有心硬接靈劍，這一耽擱也來不及了。霎那間，靈劍如同驚天長虹一般穿過水麵，不偏不倚的洞穿了小寒問右胸，鮮血炸暈開來。
靈劍洞穿小寒問並不罷休，而是要將他帶出水面，若非腳下的水草，可想而知真上去，等待他的將是什麼。
忽的，小寒問手中的青尺、以及腳下的水草同時有了動靜
青尺一顫，似是在提醒小寒問它的存在，又似乎是對血液的渴望。小寒問想不了那麼多，只是下意識的揮動青尺擊在劍尖之上。
「篤」的一聲悶響，那柄一看就不凡的頂級靈劍，硬是被青尺擊出一道豁口。
「別讓我知道是誰，否則……」
盯著破水而去的靈劍，小寒問陰森森道，痛疼使得他五官扭曲，看起來就如溺死的水鬼。更駕駛人頭皮發麻的，是那纏繞著他的水草。
這些水草不知為何像是有意識般，突然瘋狂向他纏繞來，同時拉扯著小寒問往河底沉去。
小寒問自是不願，揮動青尺猛砍。這東西明顯不是什麼水草，哪有水草能自己動的？且看其瘋長速度還不是一般的悚人，只一眨眼已經纏繞到腰部了。
奇怪的是，一直以來都表現的相當犀利的青尺，竟沒能奈何這東西，所有的攻擊都莫名其妙滑向一旁。
「怎麼會這樣？！」
水草越勒越緊，本就憋到極限的小寒問猛地嗆了口水，頓時一股奇異的能量在體內遊走，嚇得他差點兒昏死過去。
這股力量在他體內竄動數息后，卻又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然而他卻並不能安心，這力量如此詭異，就算消失似乎也並非鑽出了體外，更有可能是潛伏在了自己身體某處。
自己體內被不知名力量入侵，換做任何人都無法冷靜，更何況還是在這等情形下。小寒問當即催動靈氣，按照《衍》之功法運轉，期望能迫使其現身，甚至煉化。然而他終究是失望了，那股力量再沒有出現。
水草拖動小寒問下墜，所過之處水中暈開一條血路，恍惚有無數陰影朝著這方匯聚。既然青尺無用，索性的就手腳並用，倒是扯下大把大把水草，只是即便扯下一星半點，同時就會有更多的圍上來，大有不將他裹成粽子不罷休的架勢。
到底什麼鬼東西！
小寒問將水草湊到眼前，就著越來越暗的光線，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嚇得抖手就甩了出去——那濕潤滑膩的觸感，黝黑粘黏的畫面，隨著水流四散開來。
尼瑪！這分明就是一把頭髮！
可是這水中怎能有頭髮？即便是有，誰的頭髮能瞬間瘋長到這種程度？枳荊林那女屍夠不夠？
就在小寒問震驚到無以復加之時，那率先爬上胸口的頭髮，卻如同被火燒一般迅速收縮。同時，那被他丟棄的一把，一旦碰上那血霧也都跟見了鬼似的縮回黑暗中。
「有戲！」
小寒問一驚，下一刻便又欣喜若狂。先前一直下墜，血都往上頭擴散，害他白白流了那麼多血！
「浪費！這得吃多少好東西才補得回來！」
小寒問一陣肉疼，顧不得疼痛，狠命摳了一把傷口，頓時更多鮮血湧出，將整隻手都被染成了紅色，強忍著噁心的觸感，猛然抓上那一大叢頭髮。
一瞬間，所有的頭髮瘋狂扭動著，盡數縮入河底黑暗中。身上一輕，小寒問立馬向著水面猛衝，回頭匆匆一瞥，他看到了無數螢火蟲般的紅芒，星星點點密密麻麻。
小寒問脊背一麻，更加不遺餘力。
那些紅芒給人一種極度不祥的感覺，他不敢保證一旦停下會否被其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