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周年紀念

下課鈴聲響起，但是教室里的人卻不為所動，沒有人離開教室。

「奇怪，不是下課了嗎？怎麼沒人動啊。」

「這是課間休息的鈴聲還沒下課了，」她繼續抄寫著黑板上的板書，「我們一節課九十分鐘，這才一半。」

「不是吧，九十分鐘。」我大吃一驚，「這一節課也太長了吧。頂不住，頂不住。」

「老師騙我」我趴在桌上，「老師跟我們說大學一個上午一個下午只需要上兩節課的。」

「沒騙你啊，我們確實一個上午一個下午都只上兩節課」她工整得寫著筆記，「只不過老師沒告訴你我們兩節課上完就是一個上午或者一個下午而已。」

「你就辛苦一下啦，反正你要等陸老師下班的，陸老師課不上完也不能下班不是嗎？」

「主要是好尷尬啊，人都不認識。」

「你不是認識我嗎？還一個人不認識。」

「也對哦，但是好無聊哦，而且你們這高深的課程我也聽不懂。」

「這個給你。」她從書包里抽出一本雜誌遞給我，「你無聊可以看看這個，打發一下時間。」

「上課帶雜誌？」我接過那本雜誌，是一本青春文學雜誌。看著封面略顯眼熟，好像和陳夢芸之前看的那本是一個系列的。「你不好好學習？上課帶雜誌。」

「我哪有？我聽得可認真了。」

「那這本雜誌是什麼？你變魔術變出來的？」

「是的啊，沒想到吧，我還會變魔術。」

這時上課鈴聲響起，父親繼續他上節課的課程接著上課，我翻開那本雜誌打發等待父親下課的無聊時間。

這本雜誌里全是青春里的暗戀故事，亦或是各種遺憾的愛情故事，每一篇都很長，我看得很入神。不知不覺，一節課悄然過去。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陸續背著書包走出教室。

「思魚，下課了。」

姐姐看我看得如此入神，拍了拍我面前的書，這讓我頓時清醒。

「看這麼入神？下課鈴響了都沒聽見。」

「下課了啊？」我最後看了幾眼還沒看完的故事，「書還給你。」

姐姐接過書，放進書包里。父親從講台走下來走到我跟前。

「走吧。回家。」

父親跟我說，我跟在父親身後走出教室，在擁擠的人群里下了樓。

再次來到石獅子前，騎上我的單車。

「思魚，你先回去，我先回辦公室放東西。」父親對我說，然後離開了醫科大樓。

「思魚，」我剛準備騎車起來，她叫住了我，「你在門口等我一下唄，我要去你母親店裡兼職的，不過我得先回一趟宿舍放一下書包。」

「今天不用我送你回宿舍了？」我故意這麼說。

「不用，當然如果你執意要送我，我就勉為其難同意一下。」

「別，你也別勉為其難了，我還是不送了吧。」我騎車走了，「我在校門口等你。」丟下一句話，慢慢的消失於她的視野。

我在校門口等待著。身邊的人來來往往。

「思魚，你在這裡幹嘛？」父親騎著單車過來，「忘了跟你說了，你先回去，我還得去買點東西。買完東西我就過去。」

「好。」

父親從我身邊經過，慢慢的融入人群，消失於我的視線，淹沒在人群里。

「思魚，思魚。你等很久了吧。」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她才悠哉悠哉的走過來。

「對不起啊，你知道的，我宿舍離得有得遠。」

我坐在單車上，回頭看著她，

「你走過來的？」

「對啊，不然怎麼用了這麼久。」

「那你要我等你，不會讓我陪你走過去吧，我不要，那我這個車不是白騎了。」

「你是不是傻，你帶我過去啊。」

「我不要，我拒絕。」我趕緊撥弄著踏板準備騎車離開。

「別呀，你等都等了，不帶我過去你不是白等了？」她見狀立即坐上後座，拍了拍我的肩，「我一個柔弱女子你應該帶的動吧。」

「走吧，走吧。」她坐在後座拍了拍我的背。我雖然有點不情願，但是沒辦法，只得帶上她。

我騎車帶著她緩慢的在大學城前行著，她坐在後座上和我有說有笑，周圍人看著我們，投來一絲絲異樣的眼光。

「到了，下車。」我在母親店子門前停下，「天啦，累死了。我說你平時少吃點辣，這麼重。」

她跳下車，一臉不高興。

「說女孩子重可是很不禮貌的哦，你這樣我很不高興。」

「行了行了，我錯了，以後不說了。」我停好了車從車上下來，「我們進去吧。」

此時，店子里的顧客已經有了不少。她進去跟我母親打招呼便穿好了工作服開始工作，而我，我來到櫃檯前負責收銀。此時，父親並未來到店裡。

我在店裡忙活了許久，彼時才看見父親在店外停下了自行車，父親從車上下來，拿起貨籃里一捧漂亮的鮮花走進點來。

父親進來，看了一眼櫃檯前負責收銀的我，很快又看見了在店裡做兼職的張林娜，表情很詫異，不過什麼話也沒說，走進了后廚。

我看著捧花的父親捂著嘴偷笑，看了一眼張林娜，她也看著我，我們四目相對笑了。

我看著父親，起身也跟著他進了后廚。父親將鮮花遞給母親，母親穿著一身圍裙一臉詫異。

「送給你！」父親笑著說，「結婚這麼多年，也沒送過你一束花，今年是一個日子，正好彌補一下這個缺陷。」

「哎呀，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學人家小年輕玩浪漫。這一束花得花不少錢吧。」母親一邊埋怨父親亂花錢，一邊又很開心的接過花束，輕輕嗅了嗅花的芬芳。

此時此刻的母親，高興的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

「你在我這裡永遠年輕，永遠十八歲，就像我們剛遇見的時候一樣。」

這話讓母親很不好意思，抱著花一臉嬌羞，害羞的捂了捂臉。我靜靜的站在門邊，捂著嘴偷笑。

母親看見了站在門外的我在偷看他們，一臉不好意思，

「你先出去，今天我給你做你最喜歡吃的菜。」說罷，她推著父親往外走，「你先出去等著，我還得工作了。還有顧客在等著菜了。」

父親走進了一個包間，母親又繼續她的工作，我也重新回到櫃檯繼續工作。

顧客逐漸散去，暮色逐漸降臨。顧客全部離開，我們也準備開始吃晚餐。

「思魚，過來吃飯了。」母親在包間門口叫我，屋內是滿滿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

「好。」我最後整理了一下櫃檯，起身來到包間。剛進屋，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

「哇，好香啊。」我在餐桌前坐下，用鼻子嗅了嗅飯菜的香氣，「受不了了，可以開動了嗎？我已經餓得不行了。」

「那行，我們開動吧。」

我們坐上餐桌，正準備享受香噴噴的飯菜時，父親說話了。

「思魚，你去看看張林娜走了沒？沒走的話叫她一起過來吃飯吧。人家一個小姑娘過來做兼職做到這麼晚都沒時間吃飯怪辛苦的，她現在回學校也沒啥吃的，你看這有這麼多菜，我們三也吃不了這麼多。再說了，多一個人吃飯熱鬧。」

「好嘞。」

我放下筷子起身走出了包間，發現她還在拖地，她工作很認真，即使只是簡單的拖地也完成的很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姐姐，你工作快結束了嗎？」

「快了，等我拖完地就結束了。」

片刻，她將拖把放在固定的位置，脫下工作服，

「一天的工作結束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下，過來一起吃飯。」我向她招手。

「這多不好意思，我還是不吃了吧。」她急忙甩手拒絕，「今天不是陸老師的生日嗎？你陪他好好慶祝生日，我一個外人哪好意思。」

「哎呀，沒關係的，過來一起吃嘛，你現在回去也沒吃的不是嗎？」

「不行不行，我還是回去吧。」

母親也許是意識到了什麼，也走出包間。

「過來一起吃吧。等吃過飯，我讓思雨送你回去多好，」母親說，「他跟我說了，還是他的學生，你說巧不巧。你就來一起吃個飯，就當給你老師慶祝生日了。」

「那好吧。」她聽完實在是不好再拒絕，只得硬著頭皮答應。

「走吧走吧，吃飯重要，吃飯重要。」

我推著她進了包間。

她在桌前坐下，尷尬的看了一眼父親。

「陸……陸老師……我……我……」

可能是看到自己班主任很緊張，說話都結巴了。

「別緊張，現在又不是上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父親看了他一眼，示意她筷子在她面前，她拿起筷子，一臉緊張，緊張得不敢吃飯。

「怎麼大一就想著出來做兼職了？怎麼，生活有困難啊。」

「不是，」她急忙解釋到，「我就想著靠自己賺點零花錢，可以減少父母的壓力，這樣不用每次都找父母開口要錢了。」

「你有這份孝心你父母一定會很高興的。不過我還是得跟你說說，你有這份心是好事，但是也不要太辛苦了。你看看你這兼職做到這麼晚，回去都沒飯吃了，而且一個人大晚上回去也不安全不是嗎？」

「沒事的，老師，在這裡兼職挺好的。阿姨和思魚都對我很好，而且阿姨還會特意囑咐思魚送我回去。其實我還挺過意不去的。」

「這有啥過意不去的，你要是遇到了什麼困難需要我們的幫助儘管開口，千萬不要不好意思。」

「是啊，有需要我們幫忙儘管開口，我們能幫的一定幫。」

母親附和道。他們在交談，而我，一心只想吃飯。

「你吃飯啊，怎麼不吃飯？」父親看著一直沒動筷子的張林娜，「你別緊張，不要這麼拘謹，大姑娘家家的這麼拘謹幹什麼。」

「好的，謝謝……謝謝老師。」

直到這時她才開始開動，吃飯的動作很慢很輕，似乎還是有點緊張。

「吃完了還有蛋糕了。」父親指了指旁邊桌上的蛋糕，低頭吃飯。

她沒有說話，只是望了一眼桌上的蛋糕，低頭吃著飯。

我看著母親臉上洋溢著笑容，那是我許久沒有看到過的笑容，父親臉上也是。我不知道，二十年對於父母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紀念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不過我很肯定，他們一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