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入侵

當天，羅力被解除了第一炮灰大隊大隊長的職務，根據南中縣武裝部的相關規定，羅力依然要繼續在民兵隊服役，不過他將會是第一小隊的一名隊員。原第三炮灰大隊大隊長王景軒任第一大隊大隊長。

各種猜測和小道消息開始到處散播。

羅力換上了民兵的作戰服，這也是最近新到的，有五千多套，是老式的做訓服。先讓四個炮灰大隊換裝，炮灰嘛，越顯眼越好。背好自己的步槍，走出了屋外，院子里的第一小隊已經全體列隊站好。

「立正！」小隊長周正邦看見羅力出來，大喊了一聲。然後全體隊員立正對羅力行注目禮，把羅力唬了一跳。炮灰隊沒這種規矩，哪怕8022團的教員們教了，但是大家還是「山伢子」「力哥」「大隊長」「哥」「山伢哥」的亂喊，而且總是嘻嘻哈哈，因為羅力就沒正行。

心中一熱，這是炮灰們在表態。一聲不發，走進一班專門空出來的位置挺胸站好。

「羅力出列，去中隊部報到。」

「是。」

到了長丙村一中隊的中隊部，中隊長直接出去了，把房間留給了羅力和郝博雅。

「怎麼回事？阿力，力哥，羅大隊長。你到底幹什麼了？要是有什麼事玩脫了，你找我啊，咱倆想辦法啊。」郝博雅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語調顯得平和一些，同時遞給羅力一杯水。

羅力把槍靠在桌邊，坐下，喝口水，掏出煙，扔給郝博雅一支，自己點著吸了一口，然後把打火機扔給郝博雅。

「三叔公說我現在心思太亂，不適合當隊長。所以我就下來了。」

「哦。」郝博雅點上煙也吸了一口，就不能帶盒好煙？感覺羅力很平靜，他也就跟著平靜多了。「心思亂，看見美女，想媳婦了？跟我說啊，我集合全大隊的孫子用錢砍死你老丈人去。」

「三叔公和十一叔跟我說了我媽我爸的事。」羅力笑著看向郝博雅。

「哦，說什麼了？嗯？誰？」郝博雅手裡的煙差點掉地上，他一直都很少聽羅力提起父母，而且他很好奇羅力父母的死，因為羅力不知道死因，或者說不想提死因。來南中后，他就跟覺得羅力父母是個謎，是個大坑。現在，竟然在這種時候，揭鍋了。

羅力很滿意鴨脖子的反應，「我媽爸都是天才，倆人都是。」

「不，不是，那個，等等，我有點迷糊。你先說咱媽咱爸怎麼死的。」

「誰跟你咱媽咱爸，亂輩份。」羅力跟郝博雅如果論比較近的輩份，羅力應該算郝博雅的叔叔輩，遠的就沒法論了，誰也不知道該從哪論。

「我媽我爸是去玩的時候，出意外死的。」

「特么，這，這你也信？」

「信。」羅力抬頭看著屋頂，「三叔公說我媽我爸特別聰明，特別能幹。很多事情都是他們倆做的，像現在各家的職權範圍和協作，都是他們倆重新細化，然後重新劃定的。他們人也很好，對所有人都很親切，熱情，沒人不喜歡他們。如果不是死得早，大族長的位置就是他們兩人之一。可能是太能幹了，所以，原本很多麻煩的事情，都讓他們幹完了。閑的沒事，他們就開始瞎鼓搗。其實，這些我倒是有印象，我媽爸好像從來沒愁事，總是很快樂。尤二妹揍我，我回家后，他們倆還拿我開心，然後把我再逗笑，我就忘了不開心。後來也就對尤二妹追著我揍沒那麼害怕，也沒什麼鬱悶的，總想著這傻丫頭吃錯藥了，等我長大了收拾她。你知道，三叔公跟我說了那麼多，我再想起他們的時候，馬上想起一種動物。你猜猜。」

「二哈，你倒是說說咱爸媽怎麼死的。」

「對，就是精力過剩特能作的哈士奇。他們玩漂流，淹死的。南水在咱們這從山裡出來，河床有一個不小的落差，而且這一段水流很亂。所以，直到牛縣和香山縣才能行船。他們就是找刺激，挑戰不可能，從山裡漂下來，然後就淹死了。」

「這，不是，不對啊。」郝博雅萬萬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像咱爸媽這樣的天才，應該有人盯著啊，起碼是保護啊，怎麼可能讓他們這麼瞎折騰。這不合理啊。」

「保護他們的人是周爺爺的一個侄子負責，有四個人呢。不知道怎麼就被我爸媽說服了，周爺爺的侄子帶著一個人也跟著漂，剩下倆人就在岸上跟著。最後四個人都淹死了。」羅力說完，把手裡已經滅了的煙頭扔地上，用手抹了一把臉。如果不是親兒子，他真不相信。

郝博雅也有點傻，這麼就沒了，兩個大才，他可是知道這麼年輕被定為大族長的接班人，意味著什麼。第一炮灰大隊所有孫子加一塊都比不上這二位，然後這二位就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知道北安鄉這裡誘敵深入，關門打狗的戰術誰定的嗎？」羅力站起來，用大拇指指著自己，「我爸媽。所以，我想我這個兒子應該守在這。可我腦子裡總是想起很多事，三叔公就讓我當大頭兵來了。」說完，羅力提起槍，背在肩上就往外走。

「哎，等等，天才之子，您留步。」

「你喊誰侄子？」

「我是你侄子，行了吧。把這個帶上，抓空去靶場練練，熟悉一下。」郝博雅提起一個書包放在桌上。

羅力一看就知道是那把左輪手槍，這小子是給自己搞特殊啊。可問題是這不符合規定，那批吃灰的槍暫時是不動的。羅力歪著頭盯著郝博雅不說話，也不接槍。

「我是副大隊長，你一個大頭兵，總得聽命令吧。這是新下的命令，小隊長以上都配手槍。額，避免當俘虜，考慮到你身份特殊，所以，給你也配一把，到時候別猶豫啊，勇敢點。好歹您老是天才的兒子啊。」

「滾。」羅力拿起桌上的書包，走出了房間，這是為了給自己增加點安全，所以才給下面發手槍的，鴨脖子估計這一宿都沒睡好覺。

郝博雅坐在椅子上發愣，要說羅力其實有不少優點，比普通人強不少。可天才之子啊，還是父母都是天才，這真是親生的嗎？基因呢？而且郝博雅知道，羅力的爺爺就很厲害，也是死得有點早，他父親好歹算是繼承了基因，併發揚光大。可怎麼到羅力這就顯得普通了呢，盛極而衰？他當然不會再去糾纏羅力父母的死因，既然親兒子都確信了，那自己憑什麼不信，憑什麼要去多事。

其實羅力還有好多事沒告訴鴨脖，三叔公那痛惜和內疚的眼淚，十一叔慚愧而無力的嘆息。他怎麼可能不相信自己至親之人呢，他恨自己平庸，恨自己遲鈍，恨自己不夠努力。他確實腦子亂了，因為他當時受到的衝擊要比郝博雅大多了。雖說他並不相信龍生龍，鳳生鳳這一套，可那用來安慰別人沒事，到自己這裡，確實挺難受。原本他對這個大隊長還挺有信心，誰來，也未必比自己強，因為這個角色的性質就是如此，不需要你出彩。可是知道了爹媽的情況，他心虛了。既覺得這個位置就該他來坐，又覺得自己差得太遠，肯定無法完成當初父母的設想。他忽然覺得自己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不僅是沒能繼承父母的優良基因，而且浪費了大家給自己那麼多機會，毫無建樹。現在他很確定，就算當初自己不回來，三叔公也會讓他回來，因為，他們不放心自己在外面能不能活下來。這麼大人了，還要讓別人操心自己的安全，丟人啊。他甚至想到自己就不該想這個問題，不該去找三叔公問這件事，這讓所有人都難受。當三叔公決定撤了他的大隊長的時候，他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也好，從頭開始，從基層開始，這是他熟悉的節奏。

羅力的能力當然是不錯的，而且他不用去爭取別人的認可，第一炮灰大隊沒人不認可他。所以，不到一星期，他就成了第一小隊三班的班長。其實一小隊的小隊長周正邦很想把位置讓給他山伢子哥，太煎熬了。

羅力被撤職后，王景軒一直沒有和羅力接觸，這讓第一炮灰大隊的很多本地孫子不滿。外地孫子們可能對羅力還沒有太多感覺，只是覺得羅力的各種決定還算有理有據。可是本地孫子們就不一樣了，首先是三叔公的光環，其次羅力的輩份和年齡比他們都大，最後，就是羅力對本地孫子們的照顧，對外地孫子們的壓制，讓本地孫子覺得羅力是自家的親哥。現在王景軒來了，整體很忙，可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關鍵是對山伢子待答不理，也不說給山伢子陞官。本地孫子們背地裡已經開始喊他癩王八了。要不是幾個骨幹隊長的壓制，還有外地孫子的勸解，這幫二愣子，二賴子們就該鬧事了。

郝博雅倒是有點明白王景軒來的目的，羅力忽然問起他父母的敏感問題，而且情緒波動很大。王景軒這個特務恐怕是來調查原因，看是不是有人搗亂，順便排查一下外地孫子們。不過，他也不打算跟這種人靠太近，索性就是工作關係最好。只要他還在這個位置，那第一炮灰大隊，還是羅力的，王景軒真要是想幹什麼過分的事情，呵呵，那說不得就要掰掰腕子了。

第一炮灰大隊的訓練更苦了，甚至可以說是在玩命，因為第一小隊的訓練在玩命，尤其是他們的三班。所以，孫子們認為對他們前任大隊長最大的支持就是玩命訓練。郝博雅也在玩命訓練，現在王景軒來了，那除了早晚商量，決定一些安排，剩下時間他也在帶隊訓練。再不用跟阿力一起操心那些麻煩事了。於是，王景軒也不得不玩命，不是玩命訓練，而是因為太多的雜事都壓在他身上了。王景軒待了幾天，本來打算把一些外地孫子調到其他單位去，因為這幫孫子即便不是精英，那也可以說是精英的苗子，而且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都冒頭了。都窩在這一個地方太浪費了，何況不少人是屬於技術人才的。可這幫外地孫子都賊精賊精的，想要調動，那得羅隊說話，否則，本地孫子肯定把他們當叛徒，都鄉里鄉親的，到了新單位能好得了？什麼都得從頭來，比在這還難，吃飽撐的嗎？

「我覺得在這很好，換了環境，可能適應不了。」

「我能力不足，還是在這當大頭兵吧。」

「不行，不行，我哪幹得了那個啊。」

「哎喲，我這腿別了，得休息幾天。」

......

效果是顯著的，本地孫子看外地孫子更順眼了，這才是一家人。

至於郝博翰、郝玉芝、羅亮、司鵬羽這幾塊料，更是能不照面就不照面，有事只找郝博雅。郝博翰現在成了警衛班班長，只要遇到王景軒，必然要提給警衛班換裝備，換自動武器，要配手槍，要...。郝玉芝有樣學樣，訓練子彈不夠，要狙擊步槍，要手槍，要...。羅亮本來跟誰的關係都不錯，可是現在看見王景軒也不順眼了。機槍子彈少，人家的機槍都有瞄準鏡，為什麼我們沒有，我們也要自動武器，手槍...。要不是被十一叔踢了兩腳，他恐怕會找借口跟王景軒動手。

羅力對這些狗屁倒灶的事不關心，他對王景軒的印象一直不錯。可也不想勸這幫孫子，都是為自己打抱不平，自己怎麼勸？現在他就是踏踏實實的訓練，折騰，而且他覺得現在自己說話比當隊長的時候還好使，大家的主動性也更高。那還操閑心幹什麼。

有專業軍人指導，有前任隊長帶頭，第一炮灰大隊的整體素質提高得很明顯。而隨著能力的提高，想法也開始發生了變化，最初羅力和郝博雅定的目標就是打醬油，因為實在是難以依賴這幫孫子來製造更多的殺傷。現在，這些人的訓練中已經不完全是躲貓貓了，以慫保命了，而是琢磨怎麼能利用躲貓貓多弄死幾個，多弄殘幾個。尤其是現在有了敵人的相關信息，他們對於弄死幾個瘋狗之類的小動物很有興趣，很有信心。經過外地孫子們的討論和分析，第一炮灰大隊的最合適目標就是瘋狗，潛伏獸和蛇怪就比較費勁了，再高級的蟲獸，呵呵，還是慫點好。

九月二十七日，格拉斯星球各地都拉響了警報。外星盟友已經在太空與蟲獸展開戰鬥。

在初期殲滅蟲獸先頭部隊后，巴卡魯吉亞帝國艦隊與大批蟲獸後續部隊展開激戰，並開始承受逐步上升的傷亡和損失。戰場也開始向格拉斯星球所在星系發展。

九月三十日，一艘帝國驅逐艦被擊毀，殘骸墜入格拉斯星球大氣層。最終，殘骸掉落在羅森大陸的羅斯聯邦和普羅德共和國境內。羅斯聯邦出動大量搜救人員，救出七人，以及二十八具遺體，全艦195人，其他成員全部陣亡。這只是帝國艦隊在該地區被擊毀的二十三艘驅逐艦之一。格拉斯星球的人民通過衛星和各種觀測裝置目睹了太空中如盛大煙火晚會般絢爛的戰鬥。

格拉斯星球公曆2213年十月二日，隨著帝國艦隊的轉移，米蘭達曼時間上午11點，格拉斯星球軌道上一顆瑪拉迦聯邦的太空望遠鏡被蟲獸摧毀。格拉斯星球戰爭爆發。

全世界都在等待著戰鬥的降臨，人越緊張、焦慮的時候，往往越想找人說話。於是南中縣的炮灰們最大的話題就是太空戰艦，得益於他們這支隊伍里有足夠多的知識豐富的孫子，所以他們討論得格外歡實。

「你說那玩意那麼高掉下來咋還有人能活著呢？」

「有彈射裝置。」

「彈射裝置是啥玩意？」

「你看電影里飛機出事了，飛行員屁股下面都有一顆炮彈，一拉弦兒，梆，就出去了，那就是彈射。」

「那咋摔不死呢？」

「笨蛋，當然有降落傘啊。有降落傘還能摔死，那不得比你還笨啊？」

「哦，可沒看見有那個啥降落傘啊。」

「那是你眼瘸。」

「你就胡扯吧，都啥年代了，還降落傘，人家那是反重力裝備。」

「啥是反，反啥裝備？」

「你是十萬個啥子吧？」

……

雖然羅力現在只是一個班長，但是消息還是很靈通的。不管是什麼消息，總有人找機會過來告訴他。其實他也不清楚該怎麼處理這些消息，只是那些隊長們總是習慣性的有點事就要來告訴他。格拉斯星球空間軌道上的太空望遠鏡，太空站，衛星被陸續的全部摧毀。所有衛星通訊全部中斷，手機信號也因此大受影響，於是羅力又被翻出來了。當初就是他架設了很多的電話線，所以，現在電話又成了可靠的通訊工具。先見之明。先見個屁，他根本就不懂，一方面是鴨脖說打仗必然要壓制通訊，所以無線通訊不靠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給炮灰們找事做，免得閑了就該生事了。當然，縣裡庫存的這些落後的設備也太多了，為羅力提供了方便。可這些並不妨礙炮灰們見人就吹他們的前任隊長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