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夜襲

隔了不到一天，第一中隊再次進駐了長丙村，換下了第三中隊。

由於白天的戰鬥總結里，懷疑蟲獸可能是在晚上有降落和集結，所以，南中各外圍防區都增加了無人機，同時，個單位都增加了夜班執勤人數，加快了換崗頻率。本來白天應該進行搜索偵查，但是，這個結論出得比較晚，只是派軍用無人機進行了幾圈的搜索，並沒發現異常。

羅力坐在屋裡也在考慮蟲子是從哪來的，身邊的隊友也在議論。有人提到了，蟲獸可能是打地道過來的，可對本地比較熟悉的人馬上反駁，南中的山，很多是石頭山，這也是南中縣，包括大梁山縣，牛縣對於砍伐植物都是比較敏感的問題。很久以前，這一片地區的百姓就自發的控制砍伐樹木，破壞植被。因為有的山頭，一旦破壞了，可能就無法恢復了。蟲獸不是不可能挖地道，但那也太費事了，一旦遇到石頭山，那真是光剩下啃石頭了。可大白天的，蟲獸來進攻，的確有天上掉下來蟲艙的，但數量對不上。而且，跟大梁山縣，牛縣，還有漢陽市都聯繫過了，都認為數目上明顯多了一些。

想不出來也沒辦法，該睡覺還是要睡覺，羅力跟張進寬是三點和四點的崗，所以，早早就睡了。

一夜無事，白天似乎經過連續戰鬥，蟲獸也休息了。這是想不到的狀況，天上高高吊著的黑點很安靜，沒有空中的攻擊，沒有空中的投送。羅力實在是忍不住了，拿起對講機，呼叫郝博雅。很快，郝博雅就回應了。

「8022團有沒有派人去聯絡大梁山縣和牛縣？」

「剛派出去，齊團長讓人去兩個鄰縣看看，找找有沒有和咱們這不一樣的地方。」

「哦，無人機有發現嗎？」

「撒出去一大波呢，目前還沒有，已經開始進行低空地毯式偵查了。」

「好吧，有消息告訴我。」

「放心，羅隊。」

唉，雖然已經不是羅隊了，可是心裡不踏實，還是要使用一下特權。

羅力很煩躁，他不喜歡這種蒙在鼓裡的感覺，不喜歡這種被動的感覺，得干點什麼，哪怕打發時間也行。

「鴨脖，派出去的人有消息了嗎？」

「還沒呢，這功夫應該還沒到地方呢。別著急，到時候准先告訴你。」郝博雅聽出了羅力的煩躁。

「我想把地刺按照昨天蟲獸來的方向鋪出去，沿著公路兩邊鋪，讓蟲獸走公路。」

「額，好吧，我通知二中隊去干這活，你們一中隊不能動。」

「嗯，行。」

郝博雅放下對講機，也很無奈，他能理解羅力的焦慮，不能發現敵人的蹤跡，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可鋪地刺，也沒用啊，算了，反正他就是得找點事干，折騰一下，可能就安靜了。於是第二中隊開著車，裝著地刺，沿公路向北開過去了。

下午，去大梁山縣和牛縣聯絡的人回來了，也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線索。只是這兩個縣也遭受了小股蟲獸的襲擊，都有所損傷，他們還向南中縣要支援呢。這兩個縣比南中縣還要小，而且地理位置的重要性還不如南中縣呢，資源分配上自然就差了不少。可要支援去找漢陽市和南雲市啊，南中縣也不富裕。再說了，當初漢陽市和南雲市的物資和武器過來的時候，他們也揩油了，這還張嘴，煩人。估計也是本著有棗沒棗打兩杆子的想法開口的。不過既然哭了，那還是要給點糖吃，武裝部咬著牙給兩個縣各送了兩萬發子彈過去。

羅力實在是沒轍了，他也不能一直逼著郝博雅和小八，畢竟現在他只是一個班長。告訴宋衛平，讓人把地理的石頭堆都檢查一遍，裝好炸藥，以防萬一，如果沒事，明天早晨再把炸藥取出來。另外，在村外一百米的位置堆點柴火堆，放好燃燒瓶，防止夜裡出事。宋衛平剛安排好人手，第二中隊已經帶著東西過來了，小八和郝博雅也想到了。干，找點活干都沒機會。睡覺，三班全體睡覺，留一個盯班的，睡足了，晚上好站崗。

晚上十點多，一幫精力過剩，沒心沒肺的大小夥子們湊一塊編排蟲獸是不是沒兵力了。羅力也睡不著了，下午睡了，現在精神出奇的好。

忽然，鎮里的警報響了，接著對講機傳來了郝博雅的吼叫。

「敵襲，公路方向，數量不詳，有利牙和蛇怪。距離一千八百米以上。」

一台裝有紅外探測設備的無人機發現了移動中的蟲獸。

這不是燈火通明的大都市，即便是大都市，現在也是燈火管制，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即便是在院子里，接著依稀的星光，大家要離得比較近才能看得見模糊的身影。

一中隊大部分人下午都跟羅隊學，睡了一覺，所以很多人都決定熬一宿，白天再補覺。有的人，為了換崗方便，索性就穿戴好了，有抱著槍的，有把槍靠身邊的。三班因為看見羅隊是全副武裝，於是很自覺的都穿戴齊備了。這時候，不用羅力喊，已經列隊站好了。

羅力咬著牙看著面前模糊的身影，怕什麼，來什麼。打開對講機，調到全頻道，直接對著對講機下命令。

「四個人跟我去點火，五個人那好起爆器，上樓警戒，五個人去把所有屋裡，院里的燈都點著了，沒燈的，也要弄出來亮。郝博雅！小八！讓二中隊進村，馬上。重機槍去村南公路堵住街口，村裡槍響，直接開火，吸引蟲獸過來。讓齊團長他們打照明彈，把燈都打開，所有的燈。迫擊炮在炸藥響過以後，往村北三百米開炮。要快。」喊完之後，羅力就帶著院子里剩下的四個人沖了出去。一邊沖，一邊又拿起對講機喊：「村裡街道不要上菜，讓它們過去，街道不要上菜。」

村裡的建築在陸續亮起來，羅力奔跑中看見也有人衝出來奔著一百米的柴火堆跑去。羅力跑到最近的一個柴火堆，從裡面掏出燃燒瓶，擰開密封蓋，然後把瓶子扔在柴火堆上。瓶口出現了一點亮光，然後一朵微弱的小火苗燃了起來，接著，火苗變得粗壯而猛烈。當羅力點燃第二個火堆的時候，已經有不少的火堆點著了。羅力一邊大喊著，招呼自己的隊員撤回建築，一邊轉身跑向自己的防守建築。這時候，他看見似乎遠處有燈光在移動，哈哈，剛才沒想到車燈，看來小八和鴨脖想到了。

七八輛各式車輛在村南公路上排開，打開所有的燈光照射長丙村。他們不敢往前開了，這裡正好能讓從村裡出來的蟲獸無所遁形。重機槍小隊的成員正在從車上卸下機器，快速的在水泥掩體後面組裝起來。緊跟著，兩輛裝甲車也開上了公路，車燈大開，8022團的戰士從車裡跳出來，撲到了掩體後面。

「嗵」天上一團亮光慢慢的開始下落。這是駝包上的迫擊炮打出來的照明彈。羅力不知道迫擊炮還有照明彈。

羅力衝進了燈火通明的院子，直奔射擊口。這時候長丙村幾乎所有的燈都亮了，可是村外，火堆後面百米之後，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整個南中縣如同驚醒的猛獸，燈火通明，鼓噪一片。

羅力站在射擊口後面，提著槍，努力向遠處觀望。對講機里小八在報距離，不過因為南中縣已經亮了，所以，無人機的觀察效果反倒弱了。羅力心中有些懊惱，大意了，整個南中縣，起碼自己的防區，對夜戰的準備不足，在大城市生活時間長了，產生了一些生活上的盲點。他不知道，齊恩澤因為部隊有夜視裝備，也對夜戰的準備疏漏了，而南中縣人口稠密地區其實並不怕夜戰，因為燈光多啊。可是羅力的防區村落相對稀疏，距離也遠了點，這一下就被動了。

「開火，別等看見再打，把炸藥都點了。」這是小八的喊聲。

「轟，轟，轟。」連續不斷的爆炸聲響起，借著爆炸的火光，人們看見了翻滾的蟲獸，看見了黑壓壓的一片，間或閃過的反光。聽見了蟲獸痛苦，憤怒的嘶吼。

「壓制射擊，別瞄了。」羅力大喊著，把槍伸出了射擊口，然後就是對著遠處連續扣動扳機。一時間，槍聲大作，接著，重機槍的點射也開始不緊不慢的響起來。

駝包上的四門迫擊炮，三門對標定地區進行轟擊，一門則繼續發射照明彈。

彈倉里的十發子彈迅速的打空了，羅力抽回槍，蹲下把一個十發橋夾壓進彈倉，然後繼續把槍伸出去射擊。這次，看見了，黑壓壓的一片，雖然有炮彈不斷落下，但蟲獸依然沒有停止進攻的速度。它們正在快速接近火堆。

一百多米的距離，對於羅力來說，命中率是有保證的。十發子彈，羅力很確定打到了九個。抽回槍，跳下箱子，羅力一邊往彈倉里壓子彈，一邊喊：「進屋，快！」

兩名隊員迅速跳下射擊位，往屋裡跑去，剩下兩個人跟羅力一樣在壓子彈。羅力讓槍機複位，然後掰開刺刀，舉槍瞄準了牆頭。這時候，張進寬也上好了刺刀，舉槍瞄準了另一邊的牆頭，剩下的隊員則端著槍站到了狗洞旁邊，槍口指著狗洞前面的地面。

屋裡的燈滅了，兩個隊員已經到位，他們現在應該正瞄著院子。牆外的聲音越來越近，忽然牆頭震動了一下，牆邊的隊員抬頭，伸手抓住一根繩子用力一拉，然後繼續低頭盯著狗洞。兩個抓鉤鬆開，咣噹噹，一根圓木滾落，牆外傳來了蟲獸的嘶吼。狗洞伸進來一隻爪子在周圍一通抓撓，然後縮回去，接著利牙那略顯三角形的頭顱伸了進來。「啪」，幾乎是頂在頭頂的一槍，利牙沒了動靜。那名隊員收槍直接向另一端的院牆跑去，他要鑽到另一個院子里。

羅力和張進寬舉槍瞄著牆頭，一動不動，狗洞已經被利牙的屍體堵住了，可以不用管。牆頭出現了兩個鉤子，那應該是蟲獸的爪子，或者是爪刃。羅力把槍口對準了兩個鉤子中間，忽然屋裡傳來一聲慘叫。羅力心中一驚，那是一個隊員的聲音，為什麼只有一聲慘叫，另一個呢？沒有打鬥的聲音，沒有槍聲。羅力可以肯定屋裡的兩名隊員已經子彈上膛瞄著院子，就等他們三個人撤出后，再收拾一兩隻蟲獸，然後穿過堂屋，上樓，樓下三人在院子和屋子裡轉，樓上兩人在樓上和樓下轉，這樣可以分散蟲獸的注意力，同時很容易配合，挖坑釣魚很方便。這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套路了。現在屋裡一聲慘叫讓羅力明白屋裡兩個隊員死了，幾乎是一瞬間，羅力的手離開了扳機，掏出一顆手雷，咬住拉環一拽，揚手就從窗戶扔進了屋子裡。張進寬的槍連續的響起，把牆頭探出來的一個大腦袋打得不斷後仰，最後，噗通掉了下去。

「走。」羅力調轉槍口對著屋子的窗戶一通亂射，然後跟在張進寬身後穿進了另一個院子。兩個人貓腰過了牆洞，馬上閃身離開洞門，院子一角，先前進來的那名隊員正半跪舉槍瞄著洞門。

羅力一邊往彈倉壓入一個橋夾，一邊喊：「有潛伏獸，別關燈，去下個院子。」說完提槍率先鑽了牆洞。張進寬一邊跟在後面跑，一邊捏著對講機喊：「注意，注意，有潛伏獸，有潛伏獸，別關燈，別關燈。」另外一個隊員也跟著鑽了院牆。

到第三個院子，羅力用手一指院牆，自己轉身進了屋子。進了屋子后，羅力直接跑到和第二個院子房子相隔的牆邊，伸手放下了屋裡牆洞的擋板。轉身奔對面屋子。「哆」，一枚骨刺從腿邊飛過，插進了堂屋的牆上。媽的，蛇怪。

穿過堂屋，進了最後的一間屋子，羅力跪在地上，伏低身子，左手掏出一顆手雷，咬掉拉環，叼在嘴裡，壓住握片，然後用左手架住步槍護木，右手食指壓在了扳機上。他瞄著對面屋子牆洞的擋板，耳朵聽著院子里的動靜，慢慢伏下身體，雙肘支地，然後一點一點往後挪。

牆洞的擋板傳來了撞擊聲，剛才那個蛇怪應該是在第一個院子的房間發射的骨刺，自己在第三個院子的房裡差點歸西。擋板不厚，但不是很容易撞開，因為洞口不大，不好發力，而擋板上面圈住木板的u形鐵棍又比較曠，地面的淺槽也不緊。如果從對面洞口撞擊，擋板會因為活動而泄力。如果是人，只要推著擋板向上一挪，然後托著底部一提，擋板就上去了。蟲獸要撞開或者撞碎擋板，需要幾秒鐘，而且可能會出現擋板被撞歪的情況。而這幾秒鐘就是釣魚的時間，近距離射擊，或者是一顆手榴彈，都夠受的。

第一下撞擊並不重，第二下就把擋板底部撞出了淺槽，上部被鐵棍卡著，擋板歪了，還得來一下。不過羅力這時候開始連續射擊，就賭你在擋板後面。然而第三發子彈出膛，羅力聽見院子里有輕微的響聲。那是張進寬和另一個隊員之前在院子里一人撒了一把細樹枝，媽的，又是潛伏獸。羅力果斷停止射擊，右手提槍，左手鬆開握片，把手雷從窗戶順進了院子里。

爆炸聲中，羅力鑽進了第四個院子的房間，張進寬正在窗根下瞄著自己。閃開牆洞，放下擋板，還沒說話，院子里的槍聲就響了。接著聽見噗通一聲，有東西栽倒。

張進寬調轉槍口瞄向院子的牆洞，羅力伸手從張進寬的背心上拽出一顆手榴彈，擰開蓋，拉出拉繩，用手指在窗戶上輕敲了兩下。院子里的隊員提槍進屋，羅力一甩手，把手榴彈扔到院子的牆洞口。然後低頭瞄著屋裡的牆洞。

剛進屋的隊員，貓腰奔向和張進寬相對的牆角，拉開彈倉，往裡壓橋夾。他的手有點抖，剛才打倒了一隻利牙，可是他感覺後面似乎還有東西，因為緊張，他竟然沒發現自己已經打空了子彈。

張進寬現在很平靜，一開始的時候還緊張，打了一隻蛇怪，就算沒死，也夠嗆了。屋子裡隊友的慘叫嚇了他一跳，但羅隊說是潛伏獸的時候，他反倒不慌了。在院子和屋子裡轉，他甚至在剛才指揮另一個隊友盯院子牆洞，自己進屋接應羅隊。

三個人喘息了一下，屋子和院子都沒動靜。羅力打個手勢，示意三人去最後一個院子，然後轉去補給點。張進寬當先鑽了牆洞，羅力殿後。

最後這個院子比較小，是個偏院。張進寬從屋裡出來，直奔狗洞，在狗洞旁蹲下，槍口指著對面牆洞，眼睛偷瞄左側院牆和房子之間的小夾過道。第二個出來的看牆頭，羅力出來后剛要進夾過道去另外一個院子，對講機的指示燈閃了。羅力調整了頻道，輕輕說道：「鴨脖。」

「阿力，位置。」

「47，正要去45補給點，小心潛伏獸。」

「我去45跟你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