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反擊

羅力帶著兩個隊員在45號院補充的彈藥，喘息了一會，郝博雅帶著援兵到了。郝博雅帶了第六小隊一個班，還有郝博翰和兩個警衛員。

郝博雅先彙報了整體情況和大隊的安排。除了長丙村，棚百戶村和小丙村也有戰鬥，但是不如長丙村激烈，兩個小隊長已經帶人增援上去了。第一小隊傷亡比較大，小隊長周正邦受傷，已經撤出去了，宋衛平帶第六小隊進村了。因為不清楚村子里的情況，王景軒沒讓第二中隊進村，那樣會成為送人頭的戰鬥。第二中隊已經協助重機槍小隊，還有8022團的人封鎖了第一線以南的公路。他帶人是來支援羅力這個班的。

羅力點點頭，之前他讓二中隊進村確實不妥，當時有點慌，感覺第一小隊會頂不住，小八很冷靜。他把剛才的戰鬥經歷對郝博雅說了一遍，這時候，長丙村的戰鬥從最初的喧囂，開始變的安靜中帶著雜亂。這說明，大家已經鎮定下來，開始跟蟲獸躲貓貓了。

「小八說了，如果戰鬥不利，就撤出去，把村子讓給蟲子，反正路已經封鎖了，等天亮再打進去，包餃子。」這是郝博雅和王景軒商量的決定，一旦傷亡太大，必須及時止損。

「羅隊，這是咱們的地盤，咱們家，得把這些畜生趕出去。」張進寬在一邊搭話道。

羅力看著張進寬，點點頭，「說得對，得把它們全宰了。」其實大隊部的決定是對的，但羅力考慮的是因為有潛伏獸，即便是白天，恐怕也不太好打，總不能用重炮把幾個村子都轟平了吧。到時候不是第二中隊，就是第三中隊，他們不熟悉對手，肯定還要交學費。反正要死人，何必讓別人多死呢。趁著一中隊現在已經進入狀態，還憋著一口氣，把蟲獸趕出去。這恐怕是最後傷亡最小的一種選擇，關鍵是第一大隊這口氣不能泄，今天放棄了長丙村，明天可能就會放棄小丙村和棚百戶村，有多少村子夠這麼扔的？

「喜子，緩過來了嗎？」喜子，就是一直跟著羅力和張進寬的那個隊員。喬雲喜，姥姥家姓尤，人不高，有點胖，很結實。現在聽見羅力問他，沖著羅力笑了一下，用力點點頭。

「喜子幹得好，兩個了吧？」

「嘿嘿，加上上次的，三個了。」

「好，咱們再去宰幾個。」

「嗯。」

羅力看看周圍的隊員，笑了，「該咱們吃肉了，這次沒人跟咱們搶。」

「劉凱旋。」

「到。」

「你帶一組人，加一個警衛員，從44號院往前推。郝博翰，你帶一組人，加上一個警衛員，我把喜子給你。從47號院往前推。那邊我們剛殺出來，你們注意觀察，看見屍體，先補一槍。都記住了，院子三個人，屋裡兩個人，剩下的在後面等著補。手榴彈開路，院子和屋子裡要平著往前推，確認乾淨了，再進下一個院子。院子先進，屋子再進。耳朵要靈，咱們三條線要保持齊頭並進，不要突進。有麻煩，不行就停下來，等支援。都懂了嗎？」

「懂了。」

「懂了。」

「你們先開火，等你們開火，我這邊再動手。行動。等等，對了，都帶幾個燃燒瓶，碰到二樓，就把二樓的樓頂點了，記住，是樓頂，不是二樓。」

羅力在之前穿屋子的時候，似乎聽見二樓有輕微的聲音，他判斷可能會有潛伏獸。這玩意太噁心，把房頂點了，應該能把它逼出去。

兩個組走了，羅力看看自己這個組，然後對郝博雅說：「我帶兩個人走院子，你帶一個人走屋子。張進寬，你帶一個押后，現在去把那個二樓頂子給我點了。」說完，伸手拍了郝博雅的肩膀一下，他看出來郝博雅緊張了。郝博雅訓練不錯，但是實戰這還是第一次。

張進寬一甩手，一個燃燒瓶哐當砸在了屋頂的地面上，瓶子破碎，火焰馬上就升騰起來。有的二樓就是一個斜頂，有的二樓則帶著一個閣樓，還有的二樓上面是一個露台，方便晾曬東西。這個二樓的頂子就是一個露台。

很快，左右兩邊的院子里就傳來了手榴彈的爆炸聲。羅力朝一個隊員點了一下頭，那個隊員把手裡攥著的手榴彈扔過來院牆，羅力和另一個隊員則靠近了牆洞。

「轟。」

手榴彈響了，接著就聽見那個院子的屋子裡有東西滾動的聲音。屋子裡的手榴彈一響，羅力馬上鑽牆洞進入了院子，舉槍掃了一遍院子，沒異常。這時候兩個跟進的隊員，一個盯下一個牆洞，一個掏出手榴彈扔進了堂屋，接著，羅力也向另一間屋子的窗戶扔過去一顆手雷。

手榴彈爆炸后，羅力一點張進寬，指指牆洞，然後點了另一個隊員向堂屋走去。他得去清理二樓。等郝博雅帶著隊員穿過堂屋，靠在另一側屋子的牆洞邊，羅力身後的隊員把一顆手榴彈扔進了二樓的窗戶。羅力步槍交左手，右手抽出了那把左輪手槍，關了保險，快步來到了樓梯下。他最早沒想起這把手槍，在前面屋子後退的時候，因為子彈不多了，手雷還剩一個，他才想起自己還有把手槍。現在，這把手槍能派上用場了，因為樓梯不算寬，步槍不好轉身。

爆炸聲后，羅力躥上樓梯，等隊員上來后，羅力把手槍別在後腰上，然後端起步槍進屋。屋子裡一片狼藉，一隻潛伏獸的屍體倒在地上，頭部以下被炸爛了。這應該是被露台上的火給逼進屋子的，然後跟手榴彈來了一個親密擁抱。羅力朝著潛伏獸的長條腦袋開了兩槍，這隻潛伏獸的屍體算是徹底爛了。

劉凱旋和郝博翰的進度控制得很好，但是清理完第二個院子，羅力正要清理第三個院子的時候，右邊的院子爆發了激烈的槍聲，是自動步槍的聲音。郝博翰那邊遇到麻煩了。不過很快，槍聲停了，然後前面院子傳來了手榴彈的爆炸聲。郝博翰他們開始繼續推進了。

推進到第四個院子，三個組都遭遇了激烈的戰鬥。羅力他們向第四個院子里扔完手榴彈后，竟然從牆洞躥出來一隻瘋狗，當場被羅力他們亂槍打死。隨後，羅力又扔過去一顆手雷，手都還沒收回來，牆頭就有兩隻利牙露頭。張進寬眼疾手快乾掉一隻，另一個隊員不知道腦子怎麼就短路了，端著刺刀蹦起來就紮上去了。刺刀扎進了利牙的身體，利牙吃疼，嘶叫著摔了下去，可它也把步槍給拽過去了。

羅力一步跨到牆洞邊，從側面朝著正在翻滾的利牙打光了槍里的子彈。

「轟」這時候，那顆手榴彈才爆炸。

屋子裡的兩個人聽見院子里的手榴彈和槍聲幾乎是同時響起，郝博雅直接搶到牆邊，把一顆手榴彈從牆洞扔進了隔牆的房間，另一個隊員蹲在牆洞對面的一個牆角，瞄著牆洞。牆那邊的爆炸聲剛響，院子里的槍聲又響了，郝博雅伸手就把牆洞上的擋板落了下來。向那個隊員打個手勢，讓他盯著牆洞，自己則蹲到了窗邊，把槍伸出去，瞄向了院牆。

羅力把子彈壓滿，端著槍，喊了一聲：「進寬。」矮身鑽過了牆洞。他不敢讓別的隊員跟著，張進寬已經打了一陣了，狀態正好，所以，羅力喊他跟自己進院子。進了院子，羅力右轉靠牆，沒著急補槍，而是端槍瞄著屋子。張進寬進來后，左轉靠牆，槍口對準另一側牆的牆洞，眼睛偷瞄牆頭。後續隊員進來后，補槍，撿槍，站位。

羅力打了一個手勢，三顆手榴彈就飛進了三間屋子，一顆手榴彈飛進了對面的院子。然後羅力帶著一名隊員直接來到靠第三個院子的房間外面，透過窗戶，瞄著屋裡。

「鴨脖。」

聽見羅力的喊聲，郝博雅拉開擋板，貓腰鑽過牆洞，端槍瞄門。當另一個隊員也進了房間，羅力帶著身邊的隊員開始向堂屋移動，郝博雅也從側面輕輕的挪到了門邊，斜向注意堂屋的大門。

羅力和那個隊員同時跳進堂屋，郝博雅馬上鑽過牆洞，三個人，三個方向監視堂屋。當另一個隊員也進來后，幾個人算鬆了一口氣。

院子里一個隊員已經蹲在最裡面房間的窗下，羅力和郝博雅一人一邊，端槍從兩側瞄準了屋門，另兩個隊員一個從正面瞄準房門，一個打算繞過來進門。

「咔嚓」頭頂傳來一聲響動。羅力心裡罵了一句，反身側撲倒在地上，手裡的槍轉而瞄向郝博雅的位置。

「唉喲。」

「啊」

「啊」

「砰砰砰。」

不是一個，是三個。郝博雅倒下了，羅力對著他身上的利牙連開了三槍，利牙仰著頭被子彈撞飛了。羅力一邊起身，一邊調轉槍口，眼角就看見一隻利牙撲了過來。來不及打頭了，羅力把槍口調整過來的同時扣動扳機，然後用力前送，子彈和刺刀都進入了利牙的身體。然後右手伸到腰后拽出手槍，右腳抬起來，鞋底對著槍托底部一踹。利牙帶著步槍就滑出去了，右手的左輪手槍對著一道虛乎的影子，一氣打光了子彈。扔掉手槍，羅力撲向郝博雅，從郝博雅的胳肢窩下拽出了手槍，壓在郝博雅身上，開始瞄著房間里的可疑物件。一個人球摔在地上，滾了兩圈，跪起，端槍，是張進寬。

「鴨脖。鴨脖，活著嗎？」

「我，我。」

「傷哪了？」

「我，我，沒傷，你起開。」

羅力這才趕緊從郝博雅身上爬起來，郝博雅慢慢的坐起來，搖晃著腦袋，嗡嗡響，綳綳疼，過了兩秒，才想起來把步槍端起來。

羅力他們進屋后，忽略了房頂，房頂上趴著兩隻利牙和一隻潛伏獸。其中一隻利牙就在郝博雅頭上的橫樑上蹲著，結果，橫樑不知道怎麼就斷了。這隻利牙掉下來，不僅把郝博雅砸懵了，自己也有點懵圈，目標消失，正要轉換下一個目標，就被羅力打飛了。另一隻利牙發現同伴已經行動，毫不猶豫的就跳下來幹掉一個隊員，然後撲向唯一能活動的羅力，結果被刀刺，槍打，腳踹，好不痛快。最後那隻潛伏獸是最晚動手的，可能是意外情況引發了它的思考，所以不如頭腦簡單的利牙行動更果斷。人太聰明了，就會謀定而後動，蟲獸看來也有這個習慣。當這隻潛伏獸殺死另一名隊員以後，馬上進入了潛伏狀態，可惜羅力已經基本鎖定了它的方向，然後就看到了不一樣的光影效果，果斷送給了比利牙還要脆弱一點的它，六顆花生米。

張進寬在院子裡帶著一個隊員監視牆洞和牆頭，房間里傳來了兩聲慘叫，一聲唉喲，他馬上就確認這是兩死一傷，頓時急了，轉身就向堂屋跑，然後裡面步槍響過，是手槍。這是羅隊，只有羅隊還活著。他來不及思考，直接一個魚躍，撲了進去，然後抱著槍在地上打了兩個滾，跪地據槍。

這就是意外的戰鬥造成了意外的結果，如果不是那一截橫樑斷了，堂屋四個人應該是凶多吉少，院子里的三個人能不能撤出去，還不好說。

現在，推不動了，兩死一傷。郝博雅先被利牙帶著木頭從上面砸在頭上，又被羅力跳起來砸在身上，這待遇，可以吹一氣了，現在腦子還有點迷糊，身上還疼呢，主要是壓在身下的步槍硌的。最大的問題的是手榴彈不太夠了，如果再清理下一個院子，那就基本上沒了，再遇到蟲獸，就只能靠子彈了，勝算不大。

命令院子里兩個隊員盯住院牆，張進寬已經給三具屍體補槍完畢，把羅力的槍拔出來遞給羅力，羅力插好重新上好子彈的手槍，接過步槍開始往彈倉補子彈。張進寬找了一個牆角盯住房門，郝博雅坐在地上，靠著門框，眯瞪著雙眼，不知道看哪。羅力用對講機聯繫了左右兩個小組。

劉凱旋的小組一路打過來，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宰了七個，一個隊員額頭被單片划傷，其他無傷。不過他們也推不動了，他們也沒手榴彈了。郝博翰小組除了在第三個院子遇到一隻蛇怪，亂槍打死，後面就沒遇敵，隊員死亡一人。羅力這裡戰果是兩隻潛伏獸，五隻利牙，人員兩死一傷，手榴彈不多了。

羅力想了想，後面沒法分開打了，只能交替攻擊。命令郝博翰清理第五個院子，然後和自己這個小組同時清理這邊的第五個院子，完事再去清理劉凱旋那邊的。最後往左側攻擊，那邊還有一個彈藥點，如果沒有被拿走的話，可以得到一些補充。這就形成一個逆時針的轉動，即便得不到補充，到了南邊，可以要求支援或者撤退。其實最主要的是郝博雅狀況不明，羅力很不放心，需要人來照顧他。

郝博翰的速度很快，清理完自己這邊的空院子，轉向幫著羅力清理了最後一個院子，跟羅力匯合。正要安排人手去支援劉凱旋他們，忽然聽見後面的院子有動靜，一幫人頓時緊張了，這是從哪冒出來的？據槍的，鑽牆角的，拽手榴彈的，亂鬨哄，可是大家都知道該幹什麼。

當第一枚手榴彈被握在手裡，所有人的對講機都閃了。

「第一中隊所有，注意，現在8022團正在從南邊進村，第一中隊交接後撤出戰鬥，注意，南邊是自己人。」

雖然之前就聽見周圍的槍聲和爆炸聲又開始密集了，但是沒人去關心那些，都是只專註自己目前的行動。槍聲密集說明第一中隊都開始反擊了。

郝博翰掏出一個小手電筒，探出牆洞，對著後面的院子晃了幾下，馬上，一道手電筒光也跟著向這邊晃了幾下。大家總算鬆氣了，張進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羅力在他身邊坐下，手放他頭上，抓著滿是汗水的頭髮，搖了搖，笑著說：「幹得好，行啊，你小子可以當班長了。」張進寬嘿嘿笑著，抬頭看著羅力，「我還是當羅隊的跟屁蟲吧，安全。」

「……」羅力，這也叫安全？

「羅隊在這嗎？」

羅力拄著槍站起來，「我是。」

一個軍人跑過來，敬了一個禮，「羅隊，你受傷了？」羅力一皺眉，這都什麼毛病，怎麼現在誰都用這個稱呼？軍隊不是應該講等級的嗎？哦，這是第一次對抗訓練被打急眼的那個班。

「我沒事，就是累了。」

「羅隊，我們奉命接替你們的戰鬥，請你們迅速向南撤離。」

羅力一指西邊，「那邊的院子里還有我的人，那個院子還沒清理，麻煩你們把人帶過來，我們一起撤退。」

「羅隊放心，都去人了，我們現在就去清理那個院子。你們這邊打得可真夠狠的，我們過來一路都沒肉啊。」

羅力苦笑了一下，「犧牲了一些隊員，請注意他們的遺體，等戰鬥結束，我們再來清理。」

「羅隊放心，這都是戰友。」

「你們一定要小心，多用手榴彈，潛伏獸能隱身，很難發現。」

那個軍人笑著指指頭盔，「羅隊放心，我們有夜視儀。」

唉，專業啊。

「羅隊撤退的時候，請盡量打著手電筒行動，避免誤會，後面已經都清理乾淨了，有安全保證。」

「好，謝謝你。」

當羅力帶著人向後撤退的時候，他們發現原本亮著燈的院落和房間已經重新變成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