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類路徑

涼皮發射蛛絲一拉，又控制蛛網上的幻夢力鬆開，幾個繭子就滾到面前。

「嘶，這幾個都是好東西，不過價值上有些許差距。我只告訴你它們都適合你，選哪個就看你的眼光了。」涼皮捋一捋肚皮。

梅浪看著面前幾顆灰白的繭子，裡面的物體若隱若現，有瘤獸遺骸，有植物根須，有金屬物。

只是他對這個世界了解太少了，判斷不了它們的作用和價值。

「那個，我可以都要嗎？」

涼皮作勢把繭子扔回去。

梅浪：「停停停，我錯了行吧！」

「大哥你看我年幼無知，不如指點我一下，告訴我裡面都是哪些東西。」

涼皮：「我知道你年幼無知。嘶——」

梅浪：「所以？」

「所以我等你選完再告訴你，這樣的結果不是更驚喜嗎？」

梅浪眼微眯：「哦？那我一定要選個最好的，讓你大吐血！」

梅浪看看繭子，轉而對涼皮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笑容。

涼皮八隻複眼微眯。

空氣突然焦灼起來。

梅浪目光在幾個繭子間遊走，時不時瞄一眼涼皮的反應。

涼皮八隻眼睛一眨一眨，有些眼神十分緊張，有些眼睛又流露出精光，虛虛實實真假難辨。

「善泳者常溺於水，你故布疑陣的同時已經暴露了你的真正目標！」梅浪厲聲喝道。

涼皮一笑，三分坦然，三分自得，三分狡詐，還有一分捉摸不透。

「你預判我會掩飾目標，但有沒有可能我預判了你的預判，又或者我預判了你預判了我？」

現場再次陷入了僵持。

梅浪額頭漸漸滲出汗液，牙關緊咬。

蜘蛛不時發出倒吸涼氣的聲音，八條腿不自覺地抖腿。

梅浪繼續壓迫道：「這些繭子里一定有很貴重的東西吧？」

涼皮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我對同僚都是很大方的！」

「哦？那你為什麼不直接送給我？」

「我已經拿出來了不是嗎？」

「談個條件，你幫我選個中間價，這樣對我們雙方都好。」

「嘿嘿，我對同僚很大方的，都把最貴的東西拿出來，你非要選最便宜的也是你的自由！」

突然梅浪神色一肅。

「你暴露了！我選這個！」

涼皮看上去面無表情：「選哪個，用手指出來，選定離手！」

見涼皮一點不上鉤，梅浪只好放棄，隨手一點，是一本銀白色的書本，似乎是用某種瘤獸的鐵皮製作的。

涼皮怪異道：「這……你確定？」

梅浪心裡莞爾一笑，他該不會真的挑中最貴的吧？

面色正經，他又隨意指了一個：「我是說在這個和這個間，你幫我選一個。」

涼皮語氣中依然透露出一絲怪異：「選定離手，這兩個都給你了。」

梅浪驚疑不定：「你認真的？」

劇本不對啊！不該是他選中了最貴的，然後他給個台階讓涼皮借驢下坡嗎？

莫非……

涼皮假意猩猩：「唉，梅浪真是我的好兄弟。放著好的不挑，選了個最便宜的……」

「你如此體貼，為兄也不好意思。本想選個過得去的一同給你，未想小弟你義薄天雲，又選了第二便宜的。」

「看來小弟決意如此，為兄再勸就不識好歹了。小弟一片赤誠，嘶，為兄感動不已！」

「這般，

為兄也只能勉為其難地答應。」

梅浪風中凌亂：「啊，這，其實，我……」

涼皮：「嘶，無需多言，我懂。」

「不，你不懂，我想說……」

涼皮蜘蛛一把把剩餘的繭子扔進湖中。

梅浪看著眼前兩個繭子，眼角抽搐：「行，行吧。還請大哥為我介紹一番，大哥的好心意！」

「好心意」三字咬得很重，不過涼皮黑臉厚如城牆，這話左耳進右耳出。

涼皮：「這兩個可是好東西啊！」

梅浪半月眼：你剛才說過什麼失憶了嗎？

「這一沓瘤獸皮，乃是人類工藝製造，製造精良，上面還刻畫有蝌蚪大的鬼畫符，觸之讓毛輕微樹立，必是蘊含了人類的電磁之力。」

梅浪：「這是一本書。」

「嘶，書？」

「就是類似我們壁畫的玩意，只是不知道裡面記載著什麼。你是怎麼獲得的？」

涼皮略一思索：「有一人類高手被其他人追殺，仗著自己實力故意往我們領地闖。」

「嘶，他利用我們數十頭族人的生命，成功擺脫了追兵。不過也殞命於我的蛛網之下。」

「這東西被他死死護著，估計十分重要。上面有一絲操控系幻夢力，它編輯成信息的形態，記錄了人類開發電場力修鍊的法門。」

梅浪眼睛一亮，這正是他想要的。

「原來人類路徑以電場力為主啊！那它對雷系瘤獸有用嗎？」

涼皮搖頭：「根本沒有雷系幻夢力。」

「幻夢力如果能直接轉化成電磁力，那它就是電場力的一員了。」

（電場力包括：強作用力、弱作用力、電磁力）

「幻夢力是區別於電場三力和引力的第五大基本作用力。」

「它要影響電場力，只有通過兩種方式，一種是在形成意識的電信號上，另一種則是在基因環上。」

雖然瘤獸的智慧遜色人類，但好歹形成文明，一些基礎科學理論隨著文明發展，還是成體系的。

梅浪聽完若有所思：「也就是說我可以憑藉幻夢力強化肉體，再用肉身力量打碎金屬。但我無法用幻夢力直接破壞金屬？」

涼皮：「是的，幻夢力只能傷害擁有基因環的活物，對泥土、木屑、空氣、電流、礦石都沒有作用。」

那真是像夢和量子力學一樣懸乎。

「毒系幻夢力也是一樣。它本質是無法影響死物的，只是它通過基因環分泌毒素，你看到那些腐蝕金屬的能力其實都是毒素乾的。」

梅浪眉頭一皺：「不對，幻夢力能讓基因環釋毒素，就不能放電磁力嗎？基因環本身就具備不少電能，不然人類開發什麼。」

「我說不能直接轉化，沒說不能間接轉化，任何瘤獸想都是可以放電或者放毒的。」

「嘶。可不是毒系，毒素直接轉化率只有同系萬分之一，沒有性價比。轉化電磁也同理。」

「然而沒有任何一種幻夢力，對電磁直接轉化，可以抵達人類水平的十萬分之一。所以不存在雷系，你明白了嗎？」

梅浪瞭然。

當然，直接轉化不包括把幻夢力轉化成動能，再用動能發電。

那樣需要幾台發電設備，雖然轉化率可觀了，但不算作個體力量。

「那修鍊幻夢力，還能開發電場力的修行嗎？」梅浪問。

「嘶。人類幼崽承受不住生命之泉，雙修無從談起。而瘤獸先天不適合修鍊電場力，一方面觀想能力弱，另一方面技術比不過人類。」

「為了保證我們在叢林中的競爭力，我們強制每個幼崽吞食生命之泉，至於成功發育之後……嘶，大部分人（瘤獸）是沒心思的。」

「嘶，幻夢力是最強的，何必再修什麼電場力，而且瘤獸對電場力的認識很睏乏。」

梅浪心說：你都承認自己認知匱乏了，憑什麼覺得電場力沒前途？

涼皮長老並非純正學者，梅浪也無法要求它句句公正嚴謹。

不過至少從它口中確定了可以幻電雙修，別人瞧不上，梅浪打算試一試。

畢竟電場力才是人類正統。

他拆開蛛絲，將鋼皮書握在手中。

一段信息從書中傳來，這自然是幻夢力的功勞，想來也是用瘤獸皮製作本書的原因。

書頁無風自動，一段段文字閃爍出藍紫色光芒，一股電流湧入梅浪身體。

梅浪雖然不認字，但幻夢力把其中信息一一表述。

梅浪雖然沒有經驗，但書中的電流居然如活物一般在他經絡流動，細細澆灌每一寸血肉，最後一點點刺向基因環。

基因環受刺激，一時間幻夢力和電磁力自主激發。

「好玄妙的設計！這個世界的科技，恐怕遠遠超過地球。」梅浪心說。

同時，環遊系統也傳出動靜。

一是交流功能。

這個功能一般是被動存在，幫助梅浪和智慧生命無障礙溝通，前提是梅浪的咽喉聲帶健全。

交流功能還有一個特殊被動，就是翻譯和記錄文字，並讓梅浪學會這種文字，前提是有足夠的樣本和參照。

現在它幫助梅浪學會了廢土星的人類文字。

「這個功能倒是貼合環遊之名，否則交流和文字阻礙，那還游什麼游。」

二是勳章牆上的「基因環」。

這個勳章在梅浪穿越這個世界后自動獲得。

變態發育后，開啟了三分支中黃色的瘤獸路徑。

現在象徵人類的藍色路徑也點亮了，最下方閃爍藍光，裡面有小字——「進階成功，正在形成雷霆器官。」

「電場力包括強作用力、弱作用力、電磁力。它是人類基因環的主要成分，是人類開發基因環的方向。」

「第一階段，宿主將依據相應技術，將一個部位改造為雷霆器官。」

「改造技術（來源書籍《雷音道藏》）——電磁炮（手臂）、荊棘皮膚（皮膚毛髮）、蓄電丹田（肝臟）、掌心雷（手掌）、鐳射眼（眼睛）、不屈意志（腎）、無影腿（腿）、脈衝星（心臟）、大道雷音（大腦皮層）」

看得梅浪眼花繚亂，一時間陷入選擇困難症。

不料，意外發生！

「系統錯誤……正在修改……」

「技術（來源舊日支配者·克蘇魯）——克蘇魯的呼喚（部位：神經元電信號）。」

「宿主已選擇——克蘇魯的呼喚。」

梅浪只感覺一股寒意澆灌天靈，他根本沒有作出任何控制。

除了強制穿越，環遊系統從沒表現過任何越權之舉，就像一個有點智能但未通過圖靈測試的程序。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偉……大的克蘇魯，長眠在深海下的拉萊耶……」

系統冰冷的聲音隱隱充滿狂熱的情感。

或者說那可憎的褻瀆之言，此時流露出不可名狀的魔性，即使是系統也被扭曲操控。

梅浪也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在那道夢囈的接引下，他意識掙脫時空，飛向一座未知的綠色城市。

綠色城市飛出海面，靜靜地漂浮在破濤洶湧的浪花中。

隨著城市真容越來越清晰，他甚至將看到偉大的，聖穢的，不可名狀的……

「參數錯誤！系統已更正！強制蘇醒措施啟動！」

「一」

好像胸口被心臟起搏器炸了一下。

「二」

「三」

「……失敗」

「系統第一定律……舊日支配者不可對抗……」

好在系統的措施並非毫無建樹，起碼梅浪清醒一絲。

就是這一絲清醒，他控制意識拚命地移動，掙脫那股無形的拘束。

梅浪本意是往後逃，可沒想到這一動作使他直接撞向了這座城市的主人。

那可憎的綠色巨物只是俯視他一眼，梅浪就穿過觸鬚密布的下巴，在無盡地尖叫中狠狠撞入聖穢綠泥。

綠色的泥漿從他意識劃過，他穿透偉岸的身軀，重見天日。

「原來這並非真正的克蘇魯，真正的克蘇魯沉眠在拉萊耶中，這只是它的夢囈。」

意識到這點，泥漿一般的幻夢力憑空湧出，湧入他意識，這次並非傷害，而是強化融合。

如夢一般善變無常，上一秒他還在拉萊耶，下一秒他回歸了本來時空，沉沉誰去。

「梅浪，梅浪，梅……」

涼皮蜘蛛用腿戳戳暈厥的梅浪，只覺得q彈q彈的。

涼皮：再戳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