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清晨,天清宗的外門弟子不是在窩著睡懶覺,就是在清谷洞府里沒有出來,前往講法峰的路上行人廖廖。
即使是天清宗外門也大得離譜,沐行方又不會什麼騰雲駕霧的神通,靠兩雙腿走了半刻鐘才累死累活的跑到了山腳下。
……
山頂某個大殿內。
「靈石,法器,法寶,寶貝」沐行方伸出一隻手攤開,目光烔烔有神的看著一個白袍中年人。
中年人與他對視了許久,緩緩開口道:「除魔衛道,是我輩修士的義務……」
……
「老不死的,你給我等著」沐行方慘叫一聲被踢出大殿,在地上狠狠摔滾了幾圈,吃了一嘴的土好不狼狽。
可恨那靈山扒皮長老一塊靈石都不捨得出,沐行方氣極急眼了想趁他轉身的契機在他屁股上狠踹一腳,然後……
老不死的毫不講儀態反身一腳就把他踹出了大殿,屁股落地撞得生疼。
正當他躺著雙眼無神暗暗問候著靈山長老祖宗十八代之時,忽的看到一張帶著白薄紗面巾的女子俏臉。
「宗主?」他愣了一下,趕忙一骨碌的跪坐起來,靈機一動改口道:「師傅!」
沒料宗主看見他窘迫的樣子,竟禁不住地笑出聲來,略微得意一撩額邊的髮絲,好笑道:「你大白天的何故躺在宗門地上?莫非是曬太陽?」
沐行方在看見宗主的一瞬間已有腹稿,當即痛罵出聲。
「宗主……啊不,師傅,你可不知道弟子心裡苦啊,那靈山長老尋了個由頭把弟子支下山去……」
一句句添油加醋,靈山長老轉眼間就在沐行方的口中成了一個吃嬰孩不吐骨頭的大魔頭。
至於那個嬰孩,沒錯,就是厚顏無恥的他了。
「哦?」宗主聽完之後只應了一聲,左看右看他好一會,嬌軀隱隱顫動,像是在死命憋著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沐行方忍住了心裡的惱火,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不知師傅您怎麼看?」。
「嗯~」宗主沉吟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先叫聲大人聽聽」。
「什…」沐行方差點沒跳起來,「大人」這兩字,凡世里有些地方指的是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但在有些地方又有另一層意思……
那是稱呼自己的父親的。
「宗主沒出過門,應該不是這個意思」沐行方吐出一口氣,笑了笑勉強答道:「宗主大人」。
一枚碧綠的戒指落到了沐行方的懷裡,他看了幾眼,沉默了。
戒指怎麼這麼像蕭冰寶之前送給自己的那枚?該不會……
沐行方抬頭看向宗主,面紗下神情看不仔細,但他怎麼看都覺得她莫名的得意洋洋,像解氣了一般。
「不可能」他視線繼續往下,比較了一下果斷道:「宗主的要大多了」。
「謝謝宗主」沐行方突然感覺興趣缺缺,把碧綠納戒收回到了手上幻苼兒送的銀龍納戒里,拜謝了宗主,急匆匆的離開了。
不想再見她一面。
等到沐行方真正走遠后,宗主再也忍不住,剁了兩下腳,仰起俏臉哼哼嬌笑。
「靈山長老壓榨你?活該!」
……
樹屋內
心間的懷疑被沐行方拋到腦後,他此時回想起了出宗一路上的兇險,其中回途中的那一次刺殺最為兇險。
若不是幻苼兒捨命出手相救,恐怕他就葬身於此了。
(本章未完,請翻頁)
幾句口角之爭就要人性命,天清宗內林家之蠻橫可見一般,手段更是凌厲不留餘力,殺他一個通武修士就派出至少有開脈中期修為的殺手。
以後在宗內的日子該如何修行?看來只能借一借蕭冰寶,蕭家之力了。
最值得慶幸的是妹妹已得了幻家回護,讓他沒有了後顧之憂。
沐行方閉目,走到外頭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開始修行大道五行法。
一夜,或許是經殺伐心境有所提升,進步飛快,第三道經脈吞吐玄氣之下,隱隱開始鬆動。
然而行百里者半九十,沐行方努力了一晚上,一次又一次衝擊經脈,最終僅僅只是鬆動而已。
「不能操之過急」他嘆了一口氣,睜開雙眼站了起來,望見窗外天色大亮,於是拿植物上的露水洗完臉后,打算一會正常去講法峰報道。
缺席了兩三個月之久,靈山長老那廝應該給自己與講法長老說明了吧?
……
「汝以為天清宗是你家門戶?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鬍子拉渣的講法長老看見那缺席了兩個月之久的蒲團上終於坐上了人,頓時怒不可遏的大罵道。
沐行方心中恨極了靈山長老,好端端的派他出去不說,宗門內竟連招呼都沒有打好,浴血奮戰回來了還要吃好一頓瓜落。
好在講法長老並不是太過嚴厲之人,斥責他一頓后又開始喋喋不休,口中念叨的大概還是鐵魄之類的戰法。
這本來無傷大雅,鐵魄只是一道基礎中的基礎戰法,可最大的問題是,講法長老從來都不信奉嘴皮上、腦子裡的功夫,他信奉的是——實踐出真知。
換而言之,他認為一個武者是要被打出來的……打別人和被打,前者可以樹立戰心,後者可以磨練意志。
眼下,他就要開始磨練弟子們的意志了。
「來人,把老夫準備的玄獸放將出來」
幾位講法長老的弟子做詩十分利索,在大殿深處幾人合力拖出了一個鐵籠,一頭凶神惡煞的凶虎看見坐在蒲團上扔在修行鐵魄的弟子,忍不住怒吼出聲。
張開一張血盆大口,裡面利齒森……原來凶獸嘴裡的牙都被拔光了。
凶獸沒奈何閉上了嘴,揚起尖銳的利爪……爪子也被拔了。
就是這麼一頭無牙無爪的老虎,要被講法長老當做弟子們的陪練。
身為一個武者行不行,打過就知道了。
實戰從來不是簡單的紙面上的數據,在現實中一個通武六重的武者一朝不慎,也會被通武三重的武者偷襲得手,只需一劍捅入胸口震斷心脈,除非有極品靈藥傍身,不然必死無疑。
武者巨力,除非是專門練體的武者,不然生死戰鬥,決不會單純一味是境界高者,玄力深厚者得勝。
甚至戰法的高深程度,法器珍貴程度,有什麼保命的,一擊必殺的護身符也不能絕對掌控死斗的局勢。
如李老仙一般,被幻宣一劍捅死,一身的修為高深的玄力理解,種種手段,無一施展得開,只能飲恨而終。
沐行方盯著那老虎,說不怕那是假的,那虎眼足足有小碗般大小,虎形健碩如牛,掌若巨熊就更不用說了。
但他掃了周圍一眼,看見那群子養尊處優的武家公子小姐比他更怕,甚至都有人嚇得身子顫抖個不停,足以見得講法長老實踐出真知的理論十分正確的。
眼神一轉,好巧不巧的與一個縮在角落裡的人視線對齊
(本章未完,請翻頁)
了。
長著一張乳臭未乾的童顏臉,又扎著兩個糰子髮型的,是誰就不用說了,顯然是他的老冤家蕭冰寶。
沐行方大概感知到她的嘴唇動了一下,惡狠狠的目光盯來,顯然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看什麼看,小心我戳瞎你的眼!」
想來大概也就是這種惡毒的話了。
「唉」沐行方無奈的搖了搖頭,小孩子性情一樣的蕭冰寶,他一開始又惱又怒,如今經過生死廝殺一場,心情變得有些微妙,想恨但恨不起來了,只感覺哭笑不得。
「此為獠牙虎,如今已被老夫拔了牙,失了最大的依仗,你們修行鐵魄日久,戰技在這殿堂上也磨練了二月之久,如今該是實戰修行的時候了」
長老嚴厲的目光掃向在場的所有弟子,沒有一名弟子敢應,沒有人是傻的,這頭妖虎雖被拔牙斷爪,但是個武者都能感知到它至少是一頭半步開脈境界的妖獸。
妖獸比人善戰,低階妖獸尤甚如此,恐怕這一頭半步開脈的妖虎一般開脈武者也要吃力應對。
這些閉門造車未經實戰的弟子,哪裡有幾個有膽子主動敢與之斗戰的。
雖然長老斷不會讓弟子橫死當場,但缺胳膊斷腿之事,卻是有可能發生的。
沐行方還在猶豫之際,一個軟濡的聲音傳了出來,他轉頭一看,蕭冰寶咬著唇昂著頭站了出來。
「別去找死!」沐行方可知道她徒具開脈修為花架子,一身實力最多只有通武,應付一頭開脈實力的妖虎,那不是去找虐嗎?
「關你什麼事?」沒料蕭冰寶絲毫不領情,罵了他一句,顫抖著小聲說道:「我是開脈境界的修士,我可以的,要是打贏了它,師伯應該就會讓我回去,相信我能做到了」
「對,我可以的」她堅定了決心,一步徹底踏出來:「弟子要參戰這頭妖虎,望長老成……全!」
「好,勇氣可嘉」長老看了她一眼大概就明白她是什麼水平的武者,中看不中用的武者天清宗內不少,他倒是很欣賞小姑娘的勇氣。
「啟!」長老轉身一掌拍在地板,一個透明的牢籠拔地而起,把裝著妖虎的籠子隔在裡邊。
「此間陣法許進不許出,你若要反悔,現在還來得及」
蕭冰寶鼓起勇氣看了那妖虎一眼,被瞪得害怕連忙扭過了臉,嘴上絲毫不怕,只是語氣怎麼聽怎麼顫抖。
「弟子……不……怕」
「那好」長老點了點頭,靜靜的看著她。
許久過後,他一皺眉頭。
「這小女娃怎麼還不進籠?」
在無數人譏諷、嘲弄的目光下,蕭冰寶仍然呆若木雞的,她張了張嘴想說些硬氣的話,可身子像被固定住了,死活踏不出一步。
也是,她平時看見一隻小蛇都要被嚇得半死,如今要進籠和一隻妖虎死斗,臨到頭了失去了所有勇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長老的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就連旁觀的弟子也暗暗交頭接耳嘲弄起來。
「我還以為多有本事呢,沒想到是一個軟蝦腳」
「沒有那個本事,那裡有勇氣站出來的?莫非是給在座的各位恥笑作樂?」
而蕭冰寶的腦中一片空白,偶爾師伯希冀的目光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對妖虎的恐懼,師伯的殷切期望,家族的榮耀,旁觀弟子的冷笑嘲弄,種種念頭景象在腦中參雜交織。
「我……可……以……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