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是你!
少年一直站在林濤身邊,他知道剛才所有受傷的人都因自己而傷,死去的人都因自己而死。
是眼前的人救了自己的命。
他本無心牽連他人,但走投無路之時,是這些人宛如神仙般出手相救。
令他在一片絕望中,從這些人身上看到生的希望。
這些同類為了救他付出了鮮血甚至生命。
他不知道如何報答心中的感激,他既不會言語,也沒有力量,更缺乏知識,只能靜悄悄站在原地陪著林濤。
過了片刻,林濤用手撫過山青的臉,合上他的雙眼,艱難地起身,看向了身旁被他們順手救下的少年。
「你是誰?家住在哪?」林濤穩住聲音中的顫抖,強裝著鎮定詢問少年。他看到了少年的眼睛,心中升起驚異,隨後判斷少年應該是個靈師。
少年不知他話語中的含義,努力在腦海中思索,然後忽然跑開,跑了幾步又停下回頭示意林濤跟上。
他跑到一棵大樹后,帶著林濤來到先前受傷的兩人身邊,扒開一堆枯枝落葉,露出昏迷不醒的兩人。
「林馳?林佳?」林濤心中坎坷,慌亂地跑到兩人身邊去探鼻息,發現兩人還有呼吸,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查看了兩人的傷勢,發現林馳看不出外傷,林佳胸口被凶獸撕開一條傷口,但未傷到骨頭,想必是受襲的一刻及時避過了致命攻擊。
兩人都需要治療,林濤皺著眉,他看到林佳胸前的傷口被塞滿泥土和碎葉,心知雖然會帶來很多問題,但緊急情況下的確能止血,接著俯身將他抱起來。
少年見狀,機靈的拉起林馳,然後拽著他的胳膊背在自己的背上。
他雖然發育良好,但仍未成年,一個壯碩的成年人對他而言體型過大,因此只能靠著蠻力拽起林馳的上半身,讓他下半身拖在地上,硬拉著走。
林濤看了看,也沒計較,兩人將傷員送到山青附近的樹根邊上放好,這時凶獸的後方傳來呼喊:「林隊長?」
林濤聽到了,但沒有回應,帶著少年回到山青身邊。片刻后凶獸那邊出現一隊人影,是警衛隊和林原帶領的林山鎮獵人。
「警衛隊!照顧傷員!」林濤指著兩個傷員的位置,對著趕來的幾個警衛隊隊員下命令,忘記了自己也有傷。
林原背著弓箭,三步兩回頭地看著凶獸,滿臉興奮地朝林濤走來:「凶獸死了!是你打死的?」他身邊跟來的兩個獵人也神情頗為激動。
林濤點點頭。
林原注意到他的沉默和冷峻的神情,收起心中的激動,問道:「怎麼了?」
他順著林濤的目光,這才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山青:「山青……」
他眼中透露出哀傷,一時不知說什麼。
去照顧傷員的警衛隊隊員也發現山青看起來傷勢嚴重,來不及在心中責備隊中為什麼不給山青包紮就要去查看傷勢,手一碰到山青,傳來一片冰涼,他們這才伸手去觸鼻息,發現山青已經沒有了呼吸。
旁邊來的人看到眾人停手,有些不敢相信的問:「山青怎麼了?」
「山青走了。」一個隊員回他,然後拿出一件警衛隊的制服蓋在山青頭上。
「去做三個擔架把他們抬回去。」林濤驅散圍在山青周圍的人。
山青是警衛隊年齡最小的隊員,他的死讓大家都覺的惋惜,想起他的母親,眾人更覺得心頭堵得慌。
大家四散而開,林原拿了紗布過來要給林濤包紮,
把目光放到少年身上順嘴問道:「這是誰?」
少年跟著警衛隊回去了,準確的說被林原帶走了。
少年像啞巴一樣不說話,從他身上也看不出什麼信息,雖然不知道什麼來頭,但總不能把他丟到荒郊野外,就說先帶回鎮里。
當時林原看到隊長身上的傷,又想到山青的死,思索片刻就說:「你先處理山青的事,這孩子先去我家吧。」
於是少年就被林原領走了。
他們回去的路上遇見三撥人,第一撥是送傷員回去的隊員們,他們看到凶獸如此強大,雖然心中絕望,但知道隊長和獵人怕是對付不了凶獸,於是明知可能一去無回,還是把林山鎮所有值班站崗的隊員全部召集來支援隊長。
第二撥只有一人,是劉宰牛,他以為凶獸是自己引來的,想要去解決凶獸,卻被鎮長拉著一直喝茶閑聊。但他坐不住,撇下鎮長跑了出來。
林濤看見劉宰牛趕來有些意外,只說了凶獸已經死了,卻沒心情跟他交流。
劉宰牛進了隊伍知道有隊員去世,便強忍著沒有話嘮,只是看著跟在隊伍中走路姿勢詭異的少年,若有所思。
第三撥人在北門前的空地,是一群林山鎮的民眾自發聚集在這裡,他們有的關心自己,有的關心警衛隊,有的關心凶獸的樣子,還有的關心林濤死沒死,比如鎮長。
北門的人群看到警衛隊一堆人走來,先是群情高漲,對著警衛隊和獵人們問東問西。
接著有人開始小聲嘀咕警衛隊死了人,立馬有人問誰死了,林山青死的消息又起伏著蔓延。
陳壽延從人堆里擠出來,湊到孫騰霄耳邊嘀咕幾句。
「真的?」孫胖子問道。
陳壽延點點頭,兩人相視露出笑容。
「林隊長辛苦了!」孫胖子大呼著從人群中走出,對著歸來的林濤恭喜道,臉上的笑容和警衛隊的冷峻形成對比。
人群短暫地安靜,孫胖子明知故問道:「有沒有人受傷?」陳壽延在他身後似笑非笑。
林濤冷著臉:「讓開!」
孫胖子還是笑眯眯地說:「林隊長殺死了凶獸,保衛林山鎮一方安寧,」緊接著好像忽然發現了什麼:「這不是劉宰牛嗎!剛上任就跟著林隊長去出任務,看你累成這樣,一定出了不少力吧!感謝你為林山鎮做出的貢獻!」他對著劉宰牛抱拳。
人群隨著孫騰霄的視線落在一個面生的臉上,不知道的人聽到聽孫胖子這樣說,都以為劉宰牛出了不少力氣。
劉宰牛一臉遲鈍地看著剛才拉著自己喝茶的孫胖子在這裡胡言亂語,察覺到周圍警衛隊員仇視的目光,擺著手就要解釋清楚,孫胖子打斷他:「你家傳的寶劍呢?不會折損在凶獸手裡了吧?」
眾人打量著劉宰牛,身上的確沒有寶劍。
緊接著一臉惋惜地說:「就這麼沒了!可惜了!」
林濤咬著牙。
周圍的人知道孫胖子滿口胡言,但是一傳十十傳百,就有一群人真的以為如孫騰霄所言,劉宰牛跟著林濤一起殺了凶獸,就連家傳的寶劍都打壞了。
「你別胡說!」劉宰牛面色不善,剛才喝茶聊天的時候他覺得孫胖子人還不錯,甚至聽他說林濤獨斷專權,任人唯親,他還覺得林濤才是問題的根源。
這一轉眼孫胖子就換了臉色,他心裡馬上就有了想法。
他不喜歡這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在南夏省不行,在這裡更不行。於是抓著孫胖子不說話的間隙反駁他。
「不是…」
沒等解釋清楚,孫胖子又插嘴道:「我哪裡是胡說?你就別謙虛了!」
劉宰牛挑著眉,心中後悔剛才把遇到凶獸的的事情吹出去了。沒想到一向能說的自己有一天栽在別人的話里!他心底記恨起來。
林濤回頭看他一眼,目光中透露出思索。
劉宰牛還想解釋,但孫胖子不給他機會:「我們先別聊了,警衛隊跟凶獸搏鬥這麼久肯定累了,大家不要聚在這裡了,讓他們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情官府會發布公告告訴大家的!大家先回去吧!」
顯然大家不會聽信孫胖子的話相信官府公告,但是聽到警衛隊需要休息,還是不少人散開讓路。
人群疏散了些,孫胖子笑眯眯地先走在前面。
林濤率領的警衛隊一眾人只能跟在其後,面露憤怒,不僅對著孫騰霄,還對著劉宰牛。
劉宰牛心想這回是白布進染缸,洗不掉了,他徹底恨上了孫胖子。
少年雖然也跟在回來的隊伍里,但是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在孫胖子翻黃倒皁的時候,他滿眼驚訝地看著北門外如此之多的同類。
他活了十幾年,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形形色色的同類。在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後,還試圖尋找小分隊的身影。
但是他哪裡找得到,小分隊此時正聚在小郁家,圍在小郁母親的身邊給她形容凶獸有多嚇人。
「你們說有個乞丐沖著凶獸去了?」小郁的母親帶著思索仔細聽他們說。
「對啊,叫他別去他也不停,」落星說:「還敢瞪我!不識好人心!」他臉上浮現憤恨的樣子。
小郁的母親笑笑,小稚又在旁邊補充:「但是他的眼睛跟我們的不一樣。」
「不一樣?」小郁的母親問?
「很漂亮,跟阿姨的眼睛一樣。」小稚打小就聰慧。
小郁的母親笑笑,提出一個大膽的猜測:「他會不會是想保護你們?」
「怎麼可能!」落星一點也不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好像是的,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讓我們快走。」春春腦海中浮現怪異少年的怪異行為,她心裡總想著別人是好人。
小分隊其他人露出思索的神情,他們原來的想法動搖了。
小分隊直到中午都沒再出門,警衛隊和凶獸這些事如湖面的一道波紋,短暫地佔據了林山鎮這片湖的片刻,在只有小分隊和小郁母親的家中沒有泛起任何漣漪。
午飯前,小郁的母親邀請大家留下來吃午飯,只有小昭和落星留下了。
小稚和春春與眾人約定好下午去警衛處,一同離開了。
小稚到家,喊了一聲:「我回來了。」然後大搖大擺地走進院子,一進院子,看到院子里媽媽和一個人坐著剝豆子,這個人很奇怪,沒有穿上衣。
他帶著疑惑走過去問:「媽,誰來家裡了?」
他一靠近,背對著他的客人回頭看他,露出少年那張臉。
「啊!是你!」小稚雖然不認識少年的臉,但是一眼認出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