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為難
「我春兒是個好苗子，不去念書，浪費了。」邱炳源疼愛的摸著自己女兒的頭。
「不我要幫阿媽擀綿紡紗！我不要念書。」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讀了書，懂得道理才會變強！」邱宏景夾了一塊肉放在孫女碗里。
春蓮兩手托著腮幫:「你看看紅蓮姐姐碧蓮姐姐，他們讀了書又有什麼用，現在在家裡，還不是張嘴只吃飯！都不知道伯父的辛苦！幹些輕鬆的活，幫忙一下也好！」
邱炳堂聽見春蓮如此說吃著飯差點沒噎著，咳嗽兩聲道:「姐姐她們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炳源生了個好女兒呀。但是伯父還是建議你去念書！」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這個道理你明白嗎？」邱炳堂勸說。
「你現在正是讀書的大好年歲，可不要錯過了哦！」邱宏景看著孫女。
「讀了書就有玉啊金啊什麼的，這個我不懂！我只懂得不讓阿爸阿媽辛苦！」春蓮眨著眼睛說。
「你不讀書長大了能幹什麼？」邱景宏未免對她的未來擔憂。
「可以除霸安良，還可以去打仗！」春蓮舞了兩下粵戲里的花架子唱了兩句木蘭從軍的粵曲！
哦，春蓮原來喜唱戲！邱宏景不禁點點頭笑道:「那阿爺就送你去學戲好不好？」
沒想到春蓮嘟著嘴搖搖頭:「不要！要是我去學戲，就沒有時間幫阿媽阿爸做事了！我只是想長大了做花木蘭而已！」
「想做花木蘭也要念書的。現在阿爸阿媽還年輕，放課了可以回來幫幫！」邱宏景說道。
「花木蘭也沒有念過書，她照樣當將軍！阿爺！」春蓮走過去握住邱炳堂的手:「我怕我念書念傻了，跟紅蓮姐姐碧蓮姐姐一樣，只會張嘴吃飯！我不要去念書！」
「哈哈哈…」邱宏景被逗笑了:「遲些去念書吧，現在不論男孩，女孩都要念書寫字！」
邱炳堂聽了小侄女的話心裡就不那麼自然了。
「好啦，難得春蓮有那麼懂事！她不念書，你們也彆強求了。」劉明秀心裡始終覺得，一個女子，只要嫁得丈夫好，未來就不用擔心什麼。
「既然阿源回來了，與菁玉就在自家布廠做事吧！」作為大哥，邱炳堂能幫的就一定幫。
「我也去我也去，伯父！你也給我安排一個位子吧！」春蓮走上去搖著伯父的衣袖懇求！
「你就幫著擀銅紗吧！」既然她還不想念書那麼就先幫著擀筒吧。
」
「嗯！」邱宏景緩緩點頭。
聽說邱炳源一家三口都進入到布廠了！戚滿英坐不住了，領著兩個女兒氣洶洶的來到布廠。
邱炳堂安排輕鬆的活兒給弟弟，記賬入庫。劉菁玉當然是干老本行搖車紡線。春蓮卻在一旁擀著筒紗，擀得又快又好！一旁的擀筒工們不停的誇讚她心靈手巧！
戚滿英和兩個女兒衝進來，紅蓮拽住自己的嬸嬸劉菁玉，碧蓮衝上前來就要抓春蓮，春蓮一看形勢不對，馬上從桌子下邊鑽到另外一頭去了。
「嫂嫂，你們這是幹什麼？」劉菁玉真不明白，自己來布廠，只是做份工而已。
戚滿英叉著腰指著弟媳婦大聲罵:「這個布廠是家族規定給長子繼承的，你們下面的人想都別想！還有啊，沒徵得我的同意，你們居然就進來了！你們的算盤打得好啊！出去，這是我的布廠，我說了算！」
工人從來沒有看見過邱家大少奶奶與大小姐來過布廠，今日還是頭一遭。闊太太就是不一樣，連同女兒穿得金光閃耀！所有工人都站到了一邊不敢動作說話。
邱炳堂與邱炳源正在辦公室里認真地教學記帳，織布機的嘈雜聲影響了他們的聽力。
黃伢仔看見不對勁了，連忙快步朝辦公房走去！
兩兄弟正在興緻勃勃教學著，忽見黃伢仔衝進來咿咿呀呀地比劃著外頭出事了。兩兄弟才放下紙管急匆匆的走出辦公室向事發點走去。
他們兩人來到紡紗部，卻見碧蓮與春蓮一個追一個逃。紅蓮拽著嬸嬸往門口拉。戚滿英氣呼呼地叉著腰指著劉菁玉罵著。
邱炳堂走過去喝道:「你們搞什麼，搗亂嗎？」
一聽到丈夫的聲音戚滿英衝過來一把抓住小叔子就往門口拖，嘴裡又罵:「你們倒會撿現成啊，這是你哥炳堂的產業！你在外邊回來了就搶來了，滾出去！窮鬼。」
邱炳堂臉一陣紅白，這女人在搞什麼？上前來推開自己妻子，「炳源一家只是在我布廠幫忙打一份工而已，你想幹什麼？」
「打工？他們真是在布廠打工？他們難道不是來奪我們的產業嗎？邱炳堂，我不信！你傻呀聽阿爸的。到時產業沒了，我們一家喝西北風啊！」戚滿英用手掐了一下自己的丈夫。
邱炳源忽然就咳嗽了兩下，吞了兩下口水抽抽鼻子說道:「對不起大哥，我肚子不舒服，去方便一下
！」捂著肚子急匆匆的走了。
邱炳堂雙手拽住妻子，拖著她來到辦公室！大家工都不做了圍了上去看看老闆是不是對自己太太下手。
只見邱炳堂從辦公室檔案櫃里拿出一本檔案，一頁一頁翻給妻子看:「這是進場工人檔案！你瞧瞧！
」
戚滿英徐徐往檔案上看去，上面寫著邱炳源夫妻進廠為工人的檔案資料。長吐一口氣說:「哎呦，炳堂你早說嘛，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你還以為你丈夫是傻子！」邱炳堂白了她一眼。
戚滿英神氣地扭了扭身軀:「
既然弟弟弟媳來做工，那我就給口飯吃，不要外人以為我這做嫂嫂的一點人情味都沒有？不過話又說回來，來到我廠里做工是有條件的，廠裡面不是有規定嗎？剛進來的可是學徒，試用期三個月是沒有薪水的哦！」
春蓮衝上來與伯母論理:「伯母我們是自己人，你對自己人都這樣，那以後誰還敢來這個布廠啊！」
「這是廠里的規矩，不能改呀！」戚滿英冷哼一聲。
一個老工人出聲了:「大少奶奶，你錯了，布廠的規矩是進來的學徒前半個月是沒有薪水的。還有啊邱小太太與小小姐他們不是學徒，所以三個月沒有薪水並不符合規矩！」
戚滿英柳眉倒豎:「你誰啊你啊，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春蓮哈哈笑了，她可不知道廠里都有規定的，若不是這個老工人幫著說話，可要栽倒伯母手裡了。
「放心吧，伯母，我們會遵循布廠規定的！你就好好跟姐姐他們一起去酒家吃大鮑魚吧！」
劉菁玉趕緊把女兒拉過來:「嫂嫂我們也只不過是打份工掙口飯吃！你不會連這個也不允吧？」
「放心，只要你一家三口在這裡規規矩矩做事，我不會這麼不講情面的。不過，小侄女要在這裡多鍛煉鍛煉！才能掙得更多。」戚滿英露出了難以覺察的狡黠對擀筒工說道:「你們一天最多能擀多少根筒紗？」
擀筒工人都說道:「最快速度一分鐘能擀一個。」
「你想做什麼？」邱炳堂瞪著妻子問。
「不想幹什麼，小侄女不是心靈手巧嗎，從小要多磨練磨練長大了才能嫁個好丈夫！春蓮啊，別人一分鐘可以擀一個出來，你的手那麼巧，你得給我擀兩個出來！若是一分鐘趕不出兩個，你這個月的薪水就沒有了。」
「大少奶奶不是難為人嘛？一分鐘擀兩個我們老工人都做不到！」老工人分分說道。
「我小侄女可不是一般人，你們這些人能比嗎嗎？」戚滿英撇嘴。
「戚滿英，你別過分了啊！你跟一個孩子較什麼勁？回去！」邱炳堂氣惱。
紅蓮走過來撿住阿爸的手臂:「阿爸，她這個年齡應該去念書，工廠里不適合小孩子。」紅蓮聽嫲嫲說，春蓮不喜歡念書還把自己拿來做比較。心裡自然就很氣憤！你想做的事情，我偏不讓你如願！
「就讓她陪陪父母吧！讀書，她想什麼時候去念就什麼時候去念。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碧蓮冷哼:「我不管，他若是一分鐘內擀不了兩根，就不用在這裡了，馬上到私塾里去。」
別人一聽，哦，原來是為了讀書的事啊。是啊，春蓮這麼小，應該去私塾！於是那些工人又紛紛勸說:「是啊是啊，小小姐，大小姐，她們說的對呀！你這個年紀應該去私塾念書！」
其實春蓮也不是不想念書，他是想讓阿媽阿爸攢到很多的錢，才有打算念書的。現在還不想去念呢！「不就是一分鐘兩根嘛，那阿姐，你算算看這上班一天的時間有多少分鐘啊？一共要擀多少個？」
「拿紙筆來！」碧蓮頗為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