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還不錯

小綿羊被梅葉牽走，美其名曰吉祥物，實則是不想多花十幾塊的打車錢。

大學時出手闊綽的情場浪子也開始算計著每一筆錢過日子了。

這可能就是成熟吧。

沈周中午吃過飯，關了書店，坐上前往春分路方向的公交。

張叔百年不變的姿勢坐在門衛室里，空調呼呼對著光溜溜的腦袋吹。

沈周敲了敲他的窗戶，進門坐到他旁邊，遞給他一包中華。

「叔，空調不是你這麼用的，冷風對著腦袋，時間久了容易痴獃，更何況你還沒有頭髮，全都是真實傷害。」

張叔聽不懂什麼傷害不傷害的，沈周念叨，他就聽著，笑呵呵的換了個姿勢，頭和腳調了個方向，又美美地點上一根煙，比神仙還快活。

沈周沒再提煙的事兒，讓他這幾十年老煙民戒煙很顯然是不太現實的，所以沈周好傢夥和他說要買好煙，可張叔捨不得花錢，哪怕抽慣了好煙，他也只買十塊錢以下的。

為了讓這個小時候對自己百般照顧的老人能多享受幾年，沈周會時不時的給他帶些好煙，也總勸他少抽一點。

「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和之前那個姑娘處得怎麼樣？」

「回來有點事要處理。」沈周從他桌子上抓了把瓜子，邊吃邊聊，「我跟她看不對眼。」

張叔彈彈煙灰，說道：「那是你還不夠有魅力，看看你張叔我，每天晚上我都是廣場上最有吸引力的，那些個老太太誰見了我能不迷糊？都想和我跳舞，前兩天還有個大姐想給我介紹個老伴兒……」

「叔，你就別吹了。人家給你當老伴，圖什麼？圖你年紀大，圖你不洗澡？」

張叔撓了撓光頭，說道：「你還別不信，要不然今晚我帶你去見識見識？」

沈周連連擺手，他可不想跟著去，被一群老頭老太太問東問西的。

閑聊了幾句，張叔要午休，便把沈周趕了出去。

回到家，沈媽和一個年長一些的陌生女人正在有說有笑，見沈周回來，沈媽介紹道：「這位是春城救助站的負責人韓站長。」

「你就是沈周吧，果然是一表人才的。」韓站長笑著說道：「我和蓉秀以前是同事，你叫我韓姨就好。」

沈周乖乖喊道：「韓姨好。」

客套了幾句，沈媽說道：「那韓姐，你和小周商量吧，我去給你們切點水果。」

韓站長乾脆利落，直言道：「蓉秀說你在秋露中學對面開了間書店？」

「是的。」

「是這樣，我們救助站目前有很多的小孩子，他們大多都到了該學習的年紀……只是書本實在不夠。」韓站長有些為難，「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們沒書可看，那種渴望知識的眼神想把刀子一樣不停地戳著我的心。」

「來之前我猶豫了好久，我知道和你商量這件事多少有些不合適，畢竟你的書店才開業不久，還沒開始盈利……」

「韓姨但說無妨，能幫到您的地方，我一定不會推辭。」沈周是從老媽那裡聽說這個人的，當年沈家經濟狀況逐漸好轉后，沈媽辭去銷售的工作，到一家醫院做了醫生，那個時候韓站長已經是主任級別，很長一段時間，她對沈媽都特別照顧，由此也有了現在的情誼。

沈周自然沒有辦法拒絕她，更何況她還是老媽帶來的。

「我的想法是，救助站從你那裡購置孩子們的學慣用書。不過你放心，我們不會少付給你錢的，只是……可能一次性不能付完……」

沈媽端著水果過來，說道：「給個折扣吧，少掙一點而已。」

韓站長感激地看她一眼，隨後說道：「沒有折扣也沒關係，只要你能同意讓我們分期付款就行。」

沈周想了想，說道：「不行。」

韓站長還沒來得及難過，就聽見沈周問道：「救助站現在有多少需要書本的孩子？」

「16個，他們今年都到了該讀書學習的年紀，可站里根本拿不出那麼多資金去購買學慣用品……」

沈周摩挲摩挲下巴，說道：「這樣吧，這16個孩子的學慣用書，我會以捐贈的形式交予救助站，你覺得怎麼樣？」

「這樣可以嗎？」韓站長激動得站起來，「可這樣的話，書店豈不是要虧很多錢？」

沈周自然不是因為一時的俠義之心才做出捐贈的決定，如此打算，一方面是替老媽還了一些人情，另一方面這本身就是雙贏的選擇。

救助站得到了捐贈，孩子們有了學習的條件；而書店則會因為在救助站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而被宣傳出去，提高了書店聲望的同時，也打了波廣告，提高知名度，從長遠利益看，書店不僅沒有虧損，反而獲得了巨大的好處。

「您放心吧，能讓這些孩子投進知識的懷抱，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韓站長千恩萬謝，平復了心情后，她說道：「我要趕緊回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孩子們，不多久留了，改日一定登門道謝。」

………

回到書店，沈周馬上聯繫書商，購進小學各年級所用課本，以及故事書，字帖之類的課外用書。

朝書店角落裡喊了一聲，趴在地板上看漫畫的小胖墩噠噠跑回家，拿了兩瓶冰可樂放到櫃檯，又噠噠跑回去趴下。

秋露中學的學生們還沒放學，書店顯得有些冷清，梅葉面試到現在還沒回來，沈周昏昏欲睡，卻不敢真睡過去。

隨便來個小偷，就能把書店搬空，順手再把小胖子揍一頓。

一道急促的剎車聲，紅色小電驢就出現在沈周眼前。

竹西來了。

沈周瞬間清醒，拿起另一瓶還冰冰涼涼的可樂站在門口笑著看她停好車，走到自己面前。

「早知道你要來，所以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可樂。」

「哼哼，你怎麼知道我要來？」竹西開心地喝上一口，冰涼的氣泡煙花一樣在口腔里綻開。

「是你自己說以後要天天見的，上午你沒來，那下午肯定會來嘍。」

竹西抿抿嘴，問道：「那我要是一直沒來呢？你會一直在這等著嗎？」

「當然不會，我得回家睡覺的。」

竹西哼了一聲，扭著盈盈不足一握的柳腰坐在沈周的椅子上。

「你就不知道主動的嗎？」

「主動什麼？」

竹西要氣死了，咬緊銀牙恨聲道：「沒什麼！」

沈周沉默，半晌才喊道：「小樂，去拿兩個草莓味的棒棒糖！」

隨後，咚咚咚的跑步聲響起。

竹西問道：「這是隔壁超市家的那個小樂？」

沈周點點頭，說道：「沒想到吧，現在已經這麼胖了。」

「真想不到，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瘦小瘦小的小猴子，現在成了二師兄。」

「小孩子沒有心思，心寬自然體胖了。」

小胖子很聽話，把兩個草莓味的棒棒糖放到沈周手裡，然後拿著漫畫回家了。

超市老闆娘要打麻將，看店的任務就交給未來超市繼承人了。

沈周剝開一個，塞到竹西嘴裡，自己又灌了一大口可樂。

「很甜的，你不吃嗎？」

「我……」沈周是不怎麼吃甜食。

「我給你剝一個。」

「哦……好吧。」

隨後，帶著草莓甜味的棒棒糖就進了沈周嘴裡。

別說，還真聽好吃。

突然，沈周愣住了。他看了一眼手裡另一個還沒開封的棒棒糖，好像一共就兩個。

一個給她吃了，另一個在自己手裡。

可現在手裡的還在，嘴裡卻多了一個。

他咽了咽口水，轉頭看向強裝鎮定打電腦的竹西，像番茄一樣紅透的臉蛋比棒棒糖更誘人。

這算是，間接接吻？

應該算直接吧？

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