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當熵為0
領域已經完全消散。
但張靈圖也完全感受不到來自扎克的次聲波的痛苦，似乎這股來自奇怪光芒的吸力是在吸收異者的能量，無差別的吸取使扎克也不能使用能力。
規則領域也消失，那意味著這領域也來自於自己的異者能力。
張靈圖嘗試著保持骨甲與骨刃的存在，抗拒著那股吸引力一點一點接近扎克。
「你是……被伊芙和伽馬救回來的孩子？」扎克背著手，站在受洗池的旁邊。
扎克的白色鬍子、佝僂的身體，讓他叫張靈圖一聲孩子毫無違和感。
「為什麼背叛愚者？」張靈圖拖著脫力的身體向前刺出骨刃。
「看來你知道得不少。」扎克抬起手，很輕易地就用手杖格擋住了張靈圖的一擊。「我本不想對你們動手，畢竟伽馬和伊芙也算是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長大。」
「呸。」張靈圖雖然根本沒見過愚者，對他了解甚少，但他一定對背叛者嗤之以鼻。
「看來洛瑞徒有其表，本以為他是尼德霍格角斗場的主人，能夠有些實力。沒想到居然連你們幾個小鬼都沒辦法殺掉。」扎克揮出了手杖，直擊張靈圖的左腿。「雖然說你們就算跑了對我也沒什麼影響，但既然你跟伊芙回來送死，那麼就成全你們吧。」
張靈圖幾乎無法反抗，左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
「小人得志還是立功反水？」張靈圖居然笑了，只不過那個笑容有些惡毒。
「以為我會被你激怒嗎？」扎克也笑了，「倒是十分敏銳，不過，準確地說，是忍辱負重。」
扎克又提起手杖，自左向右，抽到了張靈圖的臉。
「看到那個聖壇了嗎？愚者真不愧是愚者，三千年的經營竟然只是為了那一個東西。」扎克用手杖指向受洗池。「不知道是天真還是什麼，那個東西就能拯救世界嗎？就算能，在他這種人的手中，也毫無作用。」
「你跟我廢什麼話。」張靈圖勉強站穩，「我只是來救人的。」
「可你們現在走不了了。」扎克說，「能提前消除隱患，那我為什麼不呢？」
「動手啊倒是。」張靈圖再次揮舞著骨刃向扎克進攻。
「別急啊。況且我從不殺人的。」扎克眯著眼睛，竟像個慈眉善目與世無爭的老頭子。「我很善良的。」
張靈圖想起了那一路上堆積成山的異者屍體，不禁對這放屁一般的陳述感到噁心作嘔。
扎克的手杖輕鬆地格擋了張靈圖的每一次攻擊，然後將張靈圖擊倒在地。
「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怎麼樣啊。」扎克說，「恐怕愚者死的時候也是這樣。」
無能為力。
張靈圖曾不止一次有過這樣的感覺。他想起母親在自己的懷中死去，想起坐在天台上的孤獨，又想起了那個現在正躺在角落的伊芙。
他咬著牙，再次站起。
扎克手杖的攻擊迅速而準確，將他再次擊倒。
爬起，被擊倒。爬起，被擊倒。
這樣的動作重複了很多次，張靈圖甚至都沒注意到那個受洗池上的光芒正一點點變暗，縮小。
扎克用手杖點了點地板，走到受洗池面前。
光芒已經完全消散，一個規則的幾何形狀出現在了受洗池上。
它就懸空漂浮在受洗池之上，沒有任何能量溢出，也沒有任何可以被稱之為奇異的現象。可當張靈圖看清時，他瞪大了眼睛。
規則的長方體，
粗糙而規整的表面及邊緣，一個與規則空間中完全相同的石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愚者費了那麼大功夫，搞來的東西就是這個啊。」扎克拿起那個石板，用手撫摸過表面和邊緣。
不一樣。
張靈圖死盯著那塊石板，它與自己那塊只有一點不同，這塊石板上沒有任何字樣。
「夏琳，夏琳！」張靈圖焦急地在意識中呼喚夏琳。
沒有回應。
他拖著身體向前蹣跚。
扎克拿著石板，對著他晃了晃。
「別費勁了。」扎克說，「你該死了。」
他按下了受洗池旁邊的一個按鈕，然後走向了這蟻箱最深處密室的盡頭。
那裡有一個直通電梯，通向地上。
扎克坐在電梯里，看了看手錶。
「你還有二十秒。」
電梯啟動，以極快的速度上行。
擴聲器拉響了警報。
「自毀程序正在運行，自毀倒計時——20秒。」
放置這裡的的炸藥將同時爆炸，這一地下空間在二十秒后將會被完全摧毀。
張靈圖沒有猶豫。
他立刻跑向了伊芙，一把把她橫抱在懷中，儘力向上跑去。
「夏琳！夏琳！」張靈圖也不管夏琳只是在他生物電腦中的意識體了，他喊出了聲音。
15秒。
他儘力地想要逃離爆炸範圍，雖然即使可以，他也會被衝擊波帶來的混凝土碎塊擊中。
10秒。
「我在。-」夏琳的聲音出現了。
張靈圖欣喜若狂，他開始飛速地思考，怎樣才能保全性命。
5秒。
「熵為0。」張靈圖說。
熵，一個極其縹緲的熱力學概念。它代表著空間中的不穩定性，熵越大，空間中的分子就越混亂。分子在空間中的運動產生了動能，而分子不再運動，動能就完全消失，只剩下了勢能。
熵為0，代表著空間內的所有分子完全穩定，不再運動。如果說將其具象，當熵為0時，空間就達到了絕對零度。
夏琳在規則石板上寫下了「熵為0」三個字。
規則石板開始了不規則地震動，寫下的三個字散發出耀眼的光芒。能量從映著張靈圖的空間裂痕中向石板不停湧入，夏琳看著這非同尋常的一幕，消失在規則空間內。
空間外，改變在難以衡量的極短一瞬中發生。張靈圖身周半徑一米的球體空間內，連同空氣與兩人瞬間結冰。
0秒。
爆炸的火光先於聲音，碎石四濺。那是足以毀掉一個山頭的爆炸，熱浪與衝擊波在經過混凝土與岩層的削弱后都可足以將一百多米內的生命全部消滅，而爆炸衝擊下四濺的石塊與混凝土如果在地面上，將飛出四五百米。
可所有的碎石似乎都像主動一般，避開了那個半徑一米的冰球。
地面開始塌陷，轟鳴聲與地動持續了半分鐘才完全停息。
一個直徑兩百多米，深一百六十多米的巨型深坑，隨著讓全中庭城震顫的地震，留在了距離CIEL酒吧13公里的遠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