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父親的回答
兩人來到家門口,馬梓軒和溫子任的家正好相對,兩人分別掏出鑰匙準備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三兒」。
馬梓軒叫住了溫子任。
「我覺得如果我們幫不了藍大叔的話,總可以幫幫小敏姐吧?她之前也總幫我們。」
準備插入鑰匙孔的手停了下來,溫子任轉身看向面對著他的馬梓軒。
「怎麼幫?藍大叔是小敏姐的爸爸,你說的不就是一回事嗎?」
「我只是覺得小敏姐現在很無助,我怕她會一個人去救藍大叔。你想想我們幾個都不一定能行,她一個女生......」
溫子任沒有回答馬梓軒的話。無力感又再一次襲來,這些事情對於一個還是高中生的他,太難了!他有自知之明,就像那天在器材室里神秘女人說的那樣,在那些攪弄風雲的人物面前,他們所做的事情不過是小聰明而已。
「明天我們去看看小敏姐吧,你不是挺會安慰人的嘛,該你上場了。」
「好吧。」
見溫子任岔開話題,馬梓軒只好答應一聲,轉身開門,中途也沒有再回頭,直接走進了家門,順手關上了門。
看著馬梓軒的動作,溫子任有一種眼前這扇門永遠也不會打開的感覺。死裡逃生,完成心愿,不是應該皆大歡喜嗎?為什麼到了現在為止,沒有一個人是高興的?
溫子任搖了搖頭,重重的吐了口氣,想把之前的那些記憶甩掉。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之後,拿出鑰匙,打開了自己家的門。
推開門,第一眼溫子任就看見溫廣生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聲的他,已經將眼睛從電視挪開,看向了正在門口換鞋的溫子任。
「兒子,回來了?」從裡面卧室傳來媽媽的聲音。
「嗯。」
答應著媽媽,溫子任將球鞋放回了鞋架上。
「廣生,去弄點吃的。兒子,餓了吧?」
「媽,沒事,我不餓,你先睡吧。」
「好。要是想吃東西讓你爸去弄。熱水器開了,現在溫度應該剛好,洗完澡就早點睡。」
吩咐完,房間里發出了拉被子的聲音。
溫廣生走到兒子身前,笑著問道:「兒子,餓不餓?下午我買了魚,給你把魚湯熱一下。你先過去做一會兒。」
說完,沒等溫子任回答,溫廣生就推開了廚房的門,打開燈準備開火做飯。
「爸,不用,我不餓。」
溫子任追到廚房,叫停了爸爸的動作。
「行,那你去洗澡吧,洗完澡早點睡。」
溫廣生轉身拍拍溫子任的背,跟他一起出了廚房。
「魚湯熱好了嗎?」李雪榮的聲音再一次從卧室里傳出。對於父子倆的一舉一動,她就像開了天眼一樣。
「兜兜兒說他不吃,我讓他去洗澡,早點睡了。」
「喝點魚湯,又不是吃飯。馬上高考了,多補點營養......」
在母親嘮叨的聲音中,父子相視一笑。
「這是你媽安排的政治任務,你去客廳吧,等會兒就好了。」
溫子任答應了一聲,出了廚房,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晚間新聞。
新聞里正在播送的是對於一家有國際合資背景的工廠的調查評論,記者在暗訪中,發現工廠內部對於國內外工人區別對待,國內的工人每天在流水線上工作十幾個小時,但國外的工人卻基本不工作,但是雙方的工資卻相差了近十倍。
電視上的記者對於工廠的做法深惡痛絕,為國內的工人表示同情,也希望有關部門都夠調查這種不公平的待遇。但評論員卻表現的很理智,說國家的發展勢必要與國際合作,通過他們的資金和技術才能快速實現發展。而這種國內外的區別對待,只是暫時的。
這些政治經濟問題,溫子任並沒有多麼關心。對於記者和評論員的爭論,他也聽的雲里霧裡的。
不多時,溫廣生將魚湯端到了桌子上,招呼溫子任來喝湯。
「怎麼樣?好喝嗎?」
「嗯。」
溫子任答應了一聲,低頭繼續喝湯。而溫廣生就坐在他對面,溫情的眼神看著兒子的動作。
「感覺你心情不太好啊,失戀啦?」
「咳」溫子任差點沒把嘴裡的湯噴出來。「我都沒談。」
「那怎麼一臉不高興。害怕球賽輸了?」
溫廣生還記得馬梓軒說過,他們還要打一場決賽。
「沒有。贏......贏了。」
「贏了,不是還沒比嗎?」
「哦,嗯......」溫子任支吾著想辦法解釋。「對面認輸了,不用比了。」
「直接認輸啊。對面也是高中生?」
「嗯,三中的校隊。」
「對面就這麼輕易的認輸啦?不像你們這個年紀做的出來的。」
「他們可能覺得打不過我們吧。」溫子任低著頭不敢看說話的溫廣生。
「上次不是平局嗎?怎麼就投降了?我要是他們教練,非得押著他們上賽場。怎麼能還沒打就投降了呢?」
聽到溫廣生的話,溫子任放下手中的湯勺,抬頭看著面前的父親,眼光閃爍。
「爸,要是你覺得打不過對面,你會認輸嗎?」
「要是球賽,打不過就打不過嘛,至少得見到對面的人再說。不至於還沒上場就舉手投降了,咱們要講究個傲氣。」溫廣生也看著溫子任的眼睛,覺得這是個講道理的好時候。「兒子,你也一樣,不要因為害怕某件事情,就先選擇放棄。對於未知的事情,人的本能都是恐懼的,但是克服恐懼是人能夠使用火的原因,也是能夠從樹上下來的動力。」
「那......」溫子任聽著父親講過不知多少遍的道理,現在卻聽出了另一種味道。「那要是打架呢?」
聽到溫子任的問話,溫廣生立馬警覺了起來,雙手用力按在了桌面上。
「呃......不會是你們學校又校園暴力吧?怪不得你今天心事重重的,誰敢動你,跟我說!」帶著金絲方框眼睛的溫廣生,平日里看著極其斯文。但這時怒意從眼睛里射出,一副從貓要進化到老虎的樣子。
看著一臉緊張憤怒的父親,溫子任趕忙解釋。
「別,爸。我就是問個問題,舉個例子。沒人打我,我是籃球隊的,不是跳啦啦操的。能讓別人欺負了。」
「哦,真沒事?」
「真沒事,你不信問小二兒啊。再怎麼說我還有一幫打籃球的兄弟呢,你也見過我們球隊的宮輝,那個體格,不至於有人欺負我們。」
想起曾經來家裡做客的那個大高個,溫廣生神經才放鬆了下來,臉上的五官也從緊急集合變成了各自歸位。
「那你們也不能打架。要是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告訴家裡和學校。你們的主要任務是學習,別人不能欺負你,你們也不能欺負別人。聽見了嗎?」
「好的,爸。」見父親放鬆,溫子任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要真有人欺負你,你要懂得還擊。我也是經歷過你們這個年紀,有些事情呢不願意跟長輩說。血氣方剛,打抱不平,兄弟義氣,不都是因為這些事情,一上頭做了很多不理智的事情。」
「那你後悔嗎?當時做的那些事情。」溫子任沒想到一直給他斯文有禮的老爸,還有熱血翻湧的少年時期。
溫廣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鏡,用手搓著還沒摘下來的圍裙,像是在回憶自己還依舊滾燙的青春年少。
良久,溫廣生看著眉眼與自己相似的兒子。道:「後悔啊!現在想起來當時太衝動了。」
「哦。」溫子任答應了一聲,像是對於這個回答,他並沒有多滿意。
「但是」看到兒子的表情,溫廣生笑了笑。「如果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還是會那樣做。現在想來不值得,但那時應該是認為就是一切吧。只是現在怎麼也想不起來是為了什麼了。」
「是什麼事啊?」父親的回答,讓溫子任來了興趣。
「魚湯喝完了,趕快去洗澡。」溫廣生看了看牆上的鐘錶,提醒溫子任該睡覺了。
溫子任只得收回好奇的眼神,悻悻的站起身往房間里走去。
看著兒子失望的背影,對於兒子的好奇,他也理解,但現在可不是教他仗義熱血的時候。溫廣生笑著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空碗,往門口的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