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試探
青秀慌忙拉著想容的手不安地說道:「你是二爺親要來的,我是老太太撥來的,我們先去見過二爺。」
不等想容回答,已經被拉著掀開帘子,來到院里。一個清瘦而頎長的男人,正站在正房門外的廊上,一個苗條的女孩子正為他接過外服,聽見耳房出來人,回過頭來看,這是想容穿越之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看見謝府二少爺,謝言止。
這一眼讓林想容覺得自己也有些失心瘋了,這個男人確實長得跟大學時代的凌斌一模一樣,然而他卻不是他,凌斌沒有這樣的貴氣逼人,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讓林想容恨不起來,儘管他長了一張她恨極了的人的臉。
「醒了?」語氣雖是淡淡的,卻有一種不得不回答他的魔力。
想容點點頭,不再看他,身邊的青秀早跪了下去,一邊悄悄拉她袖子示意她一同跪下,一邊朗聲向謝言止道:「奴婢范青秀給二爺磕頭,我是老太太撥過來的二等丫鬟,二爺萬福。」
謝言止看向想容,眼睛里含滿笑容,嘴角卻一絲笑意也無,很少有人能這樣,大多數人真心笑的時候是嘴眼俱笑,假笑則是嘴笑眼睛不笑。這樣的眼睛讓人估摸不透。
「罷了,起來吧,你,進來。」這個你,指的是想容。
一直沒說話的苗條女孩沖她一笑:「想容姑娘,二爺叫你進來伺候。」說著打開帘子,謝言止低頭進屋。
想容心裡暗罵一聲,卻又要無可奈何跟著進去,那姑娘一直等她進屋才放下帘子,自己並沒有跟著進來。
「迎春,你們且去忙,不必送茶進來了。」仍然是那種淡淡的語氣,卻隔著帘子也聽的清清楚楚。
廊上的迎春答應一聲,自去了。
想容進屋之後看著這真正的古代貴族生活,沒有太驚奇:謝言止的房間陳設的簡單而古樸,外間是書架和書桌,架上擺些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玉石和一些書籍,桌上放著筆墨紙硯,牆上是兩幅字畫,想容偷偷看了一眼,是吳道子的手筆,這才重新審視其他的東西,光桌上的兩個玉獅子鎮紙也許便價值連城。裡間應該是卧室,她想透過書架看一眼,然而又不太敢。畢竟人為刀俎她為魚肉,這封建社會,主子可是掌有奴婢的生殺大權。
她以前去故宮的時候看一些宮殿,就覺得這三尺地,這破土炕,可見當娘娘也不見的有新時代的富二代舒坦。現在突然恍然大悟,故宮那些宮裡之所以看起來破舊,是因為好東西都已經收起來了!
「是想到裡面看嗎?」不知道什麼時候,謝言止突然就直接站在眼前,冷不丁地把正在認真觀察思考的林想容嚇了一個機靈,還不等她反駁,雙手已經被一雙瘦長的手鉗住,「你的目的是進來這個屋子還是上這張床?」
像被拎貓似的拽向裡間屋裡,摔在一張錦被鋪滿的床上,屋中隱隱透著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氣,想容才猛然一驚:如今的自己是穿越到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頭身上,不過是主子的一件私人物品,身體也並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她迅速爬起來,對方卻已經欺身壓上來,雙手被控到雙肩兩側,她能聞到謝言止呼出的氣息!
「你幹什麼?」想容又驚又怒,努力讓自己鎮靜,眼睛餘光看向周圍是否有可用的武器,自己不能一到這裡就被侵犯。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這個府里想進這個院子里,想躺在這張床上的,什麼方法我都見過了,你的發瘋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謝言止用最平淡的語氣,說著林想容聽起來毫無邏輯的語言,眼睛還是一抹笑意,不得不說,謝言止的這雙眼睛,在女人眼中,是一雙似喜非喜的含情目。
林想容忍不住笑出聲,四肢也跟著放鬆,哈哈笑個不停,謝言止放開她的雙手,一隻手支頭,饒有趣味地看著她笑。
「哈哈哈,二爺是對有夫之婦感興趣嗎?我可是生過孩子的媽。」
謝言止起身走到外間,那個淡淡卻清楚的聲音在屋裡也聽的像在耳邊:「你不過十五歲,人伢子驗過的,處女之身,何曾有過丈夫,又何曾有生孩子一說。」
想容從床上下來,突然提高聲音問道:「二爺的女人想必車載斗量,然而你抱過孩子嗎?軟軟的香香的寶寶,我以前的丈夫抱過的,他也抱過孩子,親過孩子,給孩子衝過奶換過尿布,給他唱歌哄他睡覺的。可是這樣的男人還是拋下他的兒子和妻子跟別人走掉了。你認識這樣的男人嗎?」
她的眼睛緊緊盯著謝言止,像是怕露掉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後者只是揚了一下眉:「認識太多,自古以來,痴情女兒負心漢,你也不必大驚小怪。」
「我的兒子叫小象,他很乖,他的父親走了兩年,他很想他,但是為了不讓我傷心,他一句也不說,他才四歲,你信嗎?這樣乖的孩子。」
謝言止看著她,眼睛還是那樣笑意盈盈:「是嗎?我不曾見過這樣的孩子。」
突然間,一隻羊毫筆沒有任何預兆地向林想容擲來,就在謝言止說話的間隙,語氣都沒有受絲毫影響。想容沒有防備,眼看有東西襲來,本能地一偏頭,躲過了毛筆,卻被墨水淋了一臉,蒼白的臉上印著點點墨滴。
林想容的心裡再次把謝家祖孫三代罵了個遍,這個男人真的喜怒無常,又不形於色,讓人一點也琢磨不透,剛才還像是要侵犯自己,又突然能像正常人一樣說著天下負心漢,這會兒又突襲自己。怎麼說,像是個變態。
「你的武功呢?」
我要是有武功,第一個殺了你。林想容憤憤想著,臉上也跟著露出殺氣,嘴上卻說著慫話:「二爺覺得奴婢又是想勾引您,又是有武功的,原本不必這樣試探,我看這倒顯得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既然不信任我,就該索性一直讓我掃院子,既然讓我進了您的院門,我可假使你是想引我入瓮,要我露出馬腳,那就得不動聲色,小心觀察才能抓住把柄。怎麼今天就這樣沉不住氣,反倒讓我覺得其實二爺並沒有懷疑我。」
謝言止終於嘴角也露出笑容,整個人都變得真實起來,一間屋子彷彿都隨著他的笑容熠熠生輝:「以後就留侍外院書房吧,這內院的一應事情,你都不必理會。」
想容長出一口氣,正想回答,就聽見廊外迎春清脆的聲音:「二爺,老夫人那邊來人說,少爺今日事務繁多,想是乏了,不必過去請安,只讓想容和青秀過去回話。」
謝言止翻著手裡的一張羊皮卷,頭也沒抬,淡淡說一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