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影坼
「這個名字挺適合你的呀。逝者，虛也，逝去了就是逝去了，再不可能重現，除非是以幻覺的形式，這挺符合你特殊的能力啊。」我打趣道。
「咳咳，人族就擅長起名字，話說這麼長時間你有名字了么？」
「皂幽，」我自嘲地笑笑，我長年與世隔絕，名字對我而言只是一個代號罷了「是我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對了，那這樣說來......我剛才在這裡看到的幻境都和你有關嗎？」
「不全是，不過按照你所描述的，那個男人應該是的。」他用爪子拍了拍石門，厚重的岩壁上隱約閃爍著幾個複雜的符咒，「這所監獄不知為何在近百年前被人族遺棄了，我們被遺忘在地下，沒有人記得我們。之後的很久都沒有人來過這裡，但是這間囚室的封印依舊牢不可破，我的靈力無法在外面施展。只是我在這裡數百年，靈息逐漸滲透出去，沒曾想到居然可以影響到外界，產生過去的剪影。」
說罷，我看著岩壁上的符咒，法術紋路交互纏繞，想要破解肯定不像之前的那樣簡單。
「有什麼辦法讓我救你出來嗎？」我皺了皺眉頭，布滿符咒的岩壁傳來了冰冷的溫度，「這裡的封印強度不像其他的牢房簡單易破，這道禁制顯然澆注了大量的靈力在其中。」
「想要破除這裡的封印別無他法，解鈴還須繫鈴人，沒有施法者的咒語很難解開封印，除非......」他的語氣突然變得猶疑起來。
「除非什麼？」
「用強大的靈力從外界擊碎封印。」
我沉默了一會兒。用靈力擊碎就意味著要把自己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注入封印內，讓它從內部破裂，這樣做是最簡單的，也是最暴力的一種方法，但是會耗費大量的靈力，甚至會損傷元氣，在能量層面上留下一道無法恢復的傷口。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他搖搖頭。
「那好吧，我看看我能不能放你出來。」
「不行！這裡的封印強度巨大，可能會把你的靈力耗干！」他瞪大了渾圓的獸眼，連忙阻止我，「我在這裡呆了這麼長時間，現在一時半會也不急著出去。你之前提到的四種顏色的寶石，我這幾百年來被困在這裡也確有聽說，它們是這個世界誕生之初就凝結而成的四塊能量原石。那塊深紫色的寶石，也就是你唯一能看清楚的那塊，名為影坼。」
我認真地看著他，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正如你所猜測的那樣，四塊原石掌握著四種原初能量，分別對應著生命、死亡、光明、黑暗，它們自誕生之初就分散開到了世界各地，下落不明。至於這個世界是什麼時候誕生的，我們無從得知，可以確定是，在千萬年的沉澱下，它們都有了自己的靈識，或許不能以生命體的形式出現，但通過幻境聯繫到它想聯繫到的人想必是沒有問題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你的意思是，幻境是它用來聯繫我的嗎？」我有些不解。
「不清楚它為什麼會找到你，但這和你看到的幻境肯定有著不可分割的關聯。」他用爪子托起臉說道，「根據你的幻境，很明顯它是在暗示你什麼，如果你能找到它，說不定這些問題都可以得到解決，而藉助它的力量，我也能夠從這裡脫身。」
「找到它？可是從何談起呢？」我苦笑著說，「我對它們一無所知。」
「嗯......我也很少聽到這些，幾百年來聊到它們的不過寥寥數語。人族族群存續至今，內部應該有記載四大原石的古籍，若你能找到這些古書，應該就會有影坼的消息。」
「去人族內部打探消息嗎？」
「對，」他指了指偌大的岩洞牢房，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我被關在這裡幾百年，對時間的流逝早已喪失了感覺，其實自從家鄉森林被蕩平之後，我對時間就沒什麼興趣了，幾百年幾千年不都是一個樣嗎，對我而言只是數字的變化罷了。關在這裡挺好的，他們也只是把我關著而已，正好有個地方供我冥想。」
我抱歉地說道：「數百年不見，沒想到再次見面居然是在牢房裡，我還沒辦法救你出來。」
「咳，我出來也未必是件好事。習慣了一個人待在這裡，我可能很難再適應外面的世界了。」他露出了一絲憂傷的神色。
「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安慰道，「我一個人在深山老林裡面住了幾百年，也從未入世。」
「祝你好運吧。」他把臉轉向牢房裡的陰影里，落寞地說，「你進來之前應該看到了隔壁兩個岩洞了吧？」
「那裡面是關著另外兩個所謂的『兇犯』嗎？」
「曾經是，現在不是了。」他爪子間擺弄著一團灰濛濛的霧氣，「他們的其中一個逃了出去，不知道現在在何方，另一個試圖逃出去，但沒有成功，最終病死在了牢房內。」他鬆開爪子，灰色的煙霧化成氤氳在空氣中消散開來。
「你和他們認識嗎？」
「沒有和你我這般熟悉，不過倒也認識。」他撥弄著爪子，「逃出去的那個，她叫紫鴆，善用各種草藥毒蠱，我不知道她是怎麼逃出去的，但她做到了，幾百年了，她應該還活著，只是不知身在何處。」
話罷，他突地變得嚴肅起來：「你之前說，你醒來時就已經在這裡了？」
「嗯，是這樣的。這裡是......龍都嗎？」
「沒錯，這兒離你陷入幻境的地方有多遠？」
我大概和他說了一下那座山的方位。
「那座山我聽人說過，是大陸最西邊的部分，從古至今無人涉足。由於那兒是夕陽最後一抹光落下的地方，也是朝陽最後一抹晨曦照到的地方，故而在古籍中被稱作是落影山。他們去那座山裡找山靈是為了什麼先撇開不談，幻象產生的時間是不是過於巧合了？」他分析道。
「這些我也想到了，可是無從下手啊。」
「四大靈石千萬年來產生了靈識，如果這一切確是影坼所為，那麼你來到這裡的原因和它也分不開關係。最重要的是，若幻象真的是在暗示你什麼，那麼可能這並不是最後一次。」他喃喃道。
「我有一種預感，暴風雨來臨前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