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戰鼓擂響
喊聲響徹雲霄,驚動了沉寂已久的荒野。
程瑞走上前去,同每個人握手:「好,有志氣便好,日後咱們去報仇,拿回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接下來,我重新安排一些事。
現在,原先的各種等級一律取消。我們五十個人為一個隊,每十人組成一個班,並且推選出一位班長。
同時,還要選出一位總隊長,領導所有人。
你們現在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來選出班長和總隊長,有一晚上和一上午的時間去磨合。」
「那......您呢?」
「我?」程瑞用一種明顯壓制著自己興奮心情的口氣說,「你們就叫我......首長吧。」
晚上,張全福正躺在床上假寐。
「張大哥,那個......首長一開始說得那些話,會是真的嗎?」躺在他旁邊的一位小同鄉開口詢問。
張全福嘆了口氣:「我不知道,但是總算,有人願意替俺們說話了......」
·
翌日,軍營校場。
兩方人漸漸地從天際線下走出來。一方油光滿面,一方面容堅毅;一方腳步散亂,一方步伐齊整;一方未執旗,一方執紅旗。兩方人都身著皮甲,拿著塗上麵粉的木棍。程瑞一方排成五列,每一列前面站著班長,隊伍最前面站著總隊長廖二喜和旗手陸源禮。
李成輔正在做陣前講話:「兄弟們,就在昨日,程瑞小兒來此挑釁,打傷我田總兵。今日,咱們就要給他個教訓。等咱們贏了,我請弟兄們喝酒吃肉。」
「好——」
另一邊,程瑞先走到陸源禮面前:「記住,人倒了,旗不能倒。」
「是!」
又走到廖二喜面前:「記住了,你是主心骨,打死不能退!」
「是,打死不退!」
程瑞又轉身面向大家:「同志們,記住我昨天下午說過的話。我們,同呼吸,共命運!」
戰鼓聲已經響起。
兩方士兵開步相向而走。
到了預定範圍之內,程瑞取出一個黃銅小號。
他吹響了衝鋒號......
士兵像尖刀一般狠狠插入敵人的心臟。
程瑞靜靜看著兩方廝打的場面,內心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他又想起了那段崢嶸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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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川和其他三人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邊居然輸了,而且輸的相當慘。
此時還站著的,只剩下程瑞一方人。小旗手陸源禮顫顫巍巍地站著,艱難維持紅旗不倒。
不知怎麼的,程瑞那一方的人跟發了瘋一樣,打起來不要命,而且相當有組織。總是十來個人圍在一起,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如蠶吃桑葉一般,把自己這一方逐漸侵蝕掉。
田銳看著自己的一個親兵被對面一個人騎在身上打,終究氣不過,衝上去揪起上面那人的衣領,舉拳就要打。
「砰」,槍聲乍起,田銳只覺得右臉被什麼東西貼著飛了過去。緊接著,他的胸膛被踢了一腳。
「你他娘的......」田銳還沒爬起來,一根滾燙的槍管就貼上了他的腦袋。一抬頭,就看見一雙餓狼似的眼。
程瑞緩緩開口:「你的拳頭,難道是對著戰友的嗎?你這種人,我送你兩個字:孬種!」
程瑞說完,又一腳把他踢飛。接著轉過身,把人一個個扶起,說道:
「你們很厲害,我不如你們。」
「首長別這麼說。」
「沒有你俺們做不成這樣。」
......
人們望著這些看起來很瘦弱的人,久久無語。
有人在想程瑞為什麼會贏,有人在想自己為什麼會輸,還有人獃獃看著天,不知在想什麼。
沉默已久的火山,終於有了些許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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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去的時候,程瑞與呂天澤同坐一輛馬車。
「程兄,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贏得?」呂天澤憋了一路,進城之後終於忍不住了。
程瑞笑了笑:「其實,我也沒做什麼。我只是從他們的自身生活出發,結合一些他們自己的利益講點道理,以情感人,以理服人。讓他們明白究竟是為何而戰。」
「那他們是為何而戰?」
「為的東西有很多,有利益、有信任。當更多的,是為尊嚴,人的尊嚴。」
呂天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懂了,又有些沒懂。嗨,不管了,程兄弟光榮負傷,我去請兄弟喝幾杯。」
「哦?能令寧王殿下看上的地方,一定不同凡響吧。」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不久后,馬車停在一家小店門口。
「就這?」程瑞看著這個隱居在角落裡的小樓,門口上掛著一個牌匾:憐釵閣。
「不然呢,你還以為是什麼地方?」呂天澤說完,拉著程瑞走了進去。
更出乎程瑞意料,店裡不僅客人寥寥無幾,而且從客人到店小二,清一色的居然全是女子。
「呵,還真是『憐釵閣』。」程瑞很不以為意地笑道。
「噓,不要亂說。」呂天澤的表情異常嚴肅。
店裡的人明顯認出了呂天澤,上前見禮:「見過寧王殿下,我這就去通知蔡姐姐。」
「不用了不用了,不要勞煩她。就按老樣子上幾個菜就行。」呂天澤連忙擺手。
侍者走後,呂天澤離近對程瑞說:「程兄,我和你講,我這個人啊,從小到大,就愛看兩齣戲。
一是穆桂英挂帥,一是花木蘭替父從軍。
而我要給你說的,這裡的主人蔡姑娘,便有這樣巾幗不讓鬚眉的作風。
她開這個憐釵閣,就是用來收容那些被迫賣身、流落風塵的女子。這裡面有官家小姐,也有平民百姓。總之是不問出身,一視同仁。」
「嚯,怪不得是憐釵閣。」程瑞頓時對這個凋敝的小樓刮目相看起來,心中生起幾分敬意。
這個時代敢做這種事,還是個女子,著實不簡單。
「程兄,我知道像你這樣的讀書人,定是不贊同......」
「不不不,我雙手支持。」
呂天澤有點吃驚地看著程瑞,輕笑道:「看來,咱們和那李贄真是一類人。」
「哪一類?」
「離經叛道。」
程瑞大笑,舉起酒杯,向呂天澤敬酒。
放下酒杯,呂天澤深吸一口氣,像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程兄,我想求你辦件事。」
「你講。」
「我知道你身負將才,所以想讓你擔任我私軍的總領兵,你意下如何。」
程瑞聽了略有興奮,想了想說:「可以,但是我有兩個條件。
一、軍費充足
二、你不許擅自插手。」
呂天澤自嘲地笑笑:「說的跟你不當總領兵我就能插手多少似的。說實話,朝廷里的那些魑魅魍魎,就夠讓我頭疼的了。」
「哈哈,你這個王爺當到這份兒上也是沒誰了。」
......
與此同時,店外正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二人都不知道,今晚做的這個決定,今後會掀起怎樣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