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提防

男孩自從上次在劍術課上得到了教訓之後，

便一直遵守了老師的規矩，收起了以前的戾氣，

對於平日其他人對他的挑釁和試探一概置之不理，

只乖乖聽從老師的指令，老師對他大為讚賞，

給他加了一些特別的訓練，引得別人更為眼紅。

春去夏來，熱烈煩悶的夏天令人心浮氣躁，

更何況是劍術課上的少年們，汗水流了又流，

衣服幹了又濕，想像自己主家裡放點冰塊降溫那簡直就是做夢的事情，

鬱結的火氣和熱意除了忍耐沒有任何辦法。

「卡瓦利。」

一道嬌美的聲音在大門口響起，

少年們透過大開的課室門口看見了她，

少女穿著乳白色高枝細棉布的長裙，

隱隱地能看見纖細的腿部，裙擺下方配以銀線做鑲邊裝飾，

腳穿系著到小腿綁帶的涼鞋，

帶著蕾絲邊的陽傘站在馬車前，

淺淺溫柔的笑容，

像是夏日裡沁人心脾的一道瓊漿，

喝下去就會令人舒暢無比。

卡拉瓦多西不是沒有看到其他少年渴望的眼神，

沒等他回話，

上次跟他對打的理查德走上前去，

躬身敬禮說道，

「大小姐，您好，

我叫理查德，

我是卡佩家族的侍衛。」

托斯卡略微點點頭，

「你好。」

「您是奈勒家的大小姐吧，

我聽主人經常說起您。」

「哦？」托斯卡充滿興味地看著理查德，「說什麼呢？」

理查德眼睛閃亮亮地回答，「卡佩家說您非常有智慧且有見識，

不似一般的貴族小姐。」

「謝謝你主家對我的讚譽。」托斯卡禮貌回應，

溫柔地看著走到她身邊的卡拉瓦多西，

白玉小手搭在男孩伸出來的手臂上，一副準備上車的姿態，

少女的臉上還帶著微笑，此時卻帶著拒人千里的冷漠，

「理查德，

私下議論主家是不合規矩的，

我想這一點在成為仆侍的那一天應該就被告知了吧。」

不冷不熱的語言帶著暗刺，理查德面上一紅，

還沒等他辯解，少女已轉身上了馬車，

只留下窗口男孩暗沉的眼神。

馬車急駛過去，留下道道車轍，也留在了理查德的心裡。

好美的大小姐，靈魂里都帶著光芒，

一個月總會來接那男孩一兩次，

看著他的眼神分明帶著化不開的情意。

如果他自己也能得到這樣一個人的對待。。

如果他。。。

卡拉瓦多西又憑什麼呢？

他沒有他健壯，年齡又小。

他想起卡佩家裡奴僕私下議論的話，

他不想變成被主人褻玩的工具。。。。

理查德握緊了拳頭，如果大小姐，

能得到她，哪怕一點機會。。。

哪怕只有一點，就是有希望的不是嗎？

馬車裡，托斯卡靠在車廂內壁上，

卡拉瓦多西給她輕輕打著扇子，

抿緊著嘴不說話。

托斯卡一向苦夏，到了這種季節身子犯懶，

還不愛吃飯，在屋裡放冰塊也沒用。

但腦子還不能閑著，她在仔細思考後面的事情，

明年的這個時候就會爆發法國大革命，

直到幾年後拿破崙的出現才會有暫時的安定，

她希望革命發生的時候父母親都躲著義大利的表姨媽那裡，

不要像上輩子那樣，被暴怒不知方向的農民與革命軍燒了宅邸抄了家，

他們差點流落街頭。

轉眼看去，卡拉瓦多西眼睛正看著她，

手中的扇子不疾不徐扇著小風，他自己額上倒是出了點汗，

托斯卡開口問道：「在想什麼？」

卡拉瓦多西眨了眨眼，「沒想什麼，姐姐。」

「沒有不高興？」

「沒有，姐姐，我很好。」

托斯卡靜靜看著他，似乎在掂量他的話，

卡拉瓦多西想咽口水緩解自己，但是極力忍住了。

托斯卡收回了眼神，「好吧，卡瓦利，

一會回去后我要檢查你的學習情況，

不要試圖瞞著我什麼，知道嗎？」

卡拉瓦多西乖乖點頭，「我知道，姐姐。」

他垂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掩去一瞬間他眼底陰狠的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