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要落下她

「等一會我們出去找水喝。」把鐵鍬放倒推到一邊，在我的身旁為少女李依煒騰出空間，「靠牆歇歇，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儘管現在喉嚨並不舒服，但還是很有必要安撫她接受現實的。我詳細地為她梳理完從她暈倒后再到現在的全部事情，從衝擊波到地庫再到火災，再到帶著她逃出火場。

「......所以情況就是這麼一個情況。」終於說完了，我覺得我應該是目前三人中最想喝水的一位。

做心肺復甦的事我並沒有告訴她，總覺得不告訴她才是最好的。我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告訴她，告訴她又有什麼所謂呢？也許是我心裡有鬼，矛盾讓我感到不堪，我明明是救人一命，心裡怎麼會有鬼？！

正當我準備開口告訴她：「其......」

「啊......是你們救了我。」她慢半拍地反應，莫非是我講的沒有說服力？「你們叫什麼名字？」

突然被打斷，我一下子不知該做出什麼姿態好，嚇得差點變聲，只好伸手指向小路。

「我是路敬，馬路的路，敬禮的敬；

他是吳錚，口天吳，金字旁加個鬥爭的爭。

我們是國二a級別的學生。」

「吳錚學長，路敬學長，真心感謝你們對我的幫助，謝謝你們。」李依煒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向我倆一人一個鞠躬。

這突如其來的禮貌令我感到無所適從，緊忙揮動雙臂：「別這樣別這樣。」把她拉下來重新坐回我身旁靠牆的位置。

小路抬腕看手錶，又放下手臂，一側身子恢復到李依煒醒之前的姿勢，貼著牆壁平躺在地面：「才九點，剛過去一個小時。如果半個小時之後沒有襲擊，我就出去找水。」

口乾舌燥，實在說不出話來了。所以沒有理他。

實驗樓地下室的通風很差，我感到體內燥熱，脫下防火服，隨手把它和鐵鏟扔到一起。

太渴了，太累了。我也不再沒話找話，閉目養神。

頭燈走到了自己的極限，垂死掙扎一般的閃了幾下，隨後就徹底暗了下去。

李依煒拽住我的衣袖，我能感受到她手上細微的顫抖，安慰她：「沒電了，別怕。」

「熄燈了就閉眼歇會吧，回到地面可別又癱倒在地。」小路的聲音在黑暗中回蕩。

好沒意思的玩笑。我環顧四周，真正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睜眼和閉眼一樣。除了遠處樓梯口的門外映射的一點自然光以外，周圍再也沒有一絲照明。黑暗像是一張血盆大口，在這一瞬間將我們籠罩住。小路就在距離我不到兩米的正對面，但我卻完全看不見他。

衣袖被李依煒緊緊的拽住，在黑暗中左右搖晃，向我發送著『很害怕』的信號。

我感到耳朵一燙，對著小路：「別睡著了，確定不了氧氣含量，通風又這麼差。」

「太黑了，很難不睡著。」

「到樓梯口坐坐吧。」我提議道。

「你就是怕黑。」嘴上這麼說著，但我還是聽到了小路起身的聲音。

我也站起，李依煒跟在我後面，手仍然抓緊我的衣袖。

彎腰另一隻手憑著記憶撿起鐵鏟，鏟起防火服后就架在另一肩上，向一絲絲光亮的樓梯口走去。

好在地下的走廊里並沒有太多的障礙物，地面平整，牆邊偶爾堆積著類似紙箱子的雜物，不過灰塵太大，顯然已經吃灰數年，我並沒有探索的慾望，只想快點回到光明的懷抱。

在死寂之中，我捏緊鐵鏟柄，防範著空氣中可能並不存在的東西。

並不是只有李依煒害怕，完全的黑暗，多年的封鎖讓這裡毫無生機，死氣沉沉。

腿肚子一陣發軟，不知道是因為逃亡奔波的疲憊，還是因為自己嚇自己的心理在搗鬼。

但想到一個嬌小的身軀還跟在身後，莫名的保護欲讓我很難再表現出恐懼。

樓梯口亮著光，在黑暗的走廊中顯得格外耀眼，越來越近了。

突然，棉質的校服外套衣袖彈回我的手臂。李依煒鬆了手，我回頭，一片漆黑，可能她就在我面前。

沒多想我繼續往前走，卻越感到不對勁，直到忽然聽見身後遠遠地飄來一聲喊叫：「學長你到哪去了？喂？好黑啊！」

果然是掉隊了。我緊忙轉身往回小跑，邊跑邊喊：「站著別動，我去找你！」

沒幾步道，完全看不見的不安感讓我放慢腳步，走廊並不寬，只要我走到她身邊就一定能發現她。

「說句話！我聽著聲兒找你！」「我在這！」李依煒聲音中帶著哭腔，看來是嚇得不輕，我慌張地尋找著聲音的來源，後悔著自己沒有當時就回頭抓住她。

終於在烏雲中找到了無助的小麻雀，我的手摸到了她的肩膀，柔聲細語：「我來了，沒事了。」

她緊緊地握住我的手，細膩嫩滑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一隻小手和我牽在了一起，我只感到從頭到腳，由身到心都感受到酥酥麻麻。

不要落下她，我在心裡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