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重生

鴻漸倦極，迷迷糊糊要睡，心終放不平穩。睡意從四面八方向我靠攏，彷彿拉上了傍晚的窗帘。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小路的問題。只知道要躲避可能會來的核彈補充襲擊，至於往後怎麼生存，我是完全沒有想過的。

「你是怎麼打算的？」我反問他。聲音不大，卻在空蕩蕩的地下室傳出迴音。

「這個女生你應該送回學校方面去。」他往地上一躺，攤開四肢，一動不動地鬆弛自己全身的酸痛。

確實不失是一種常規的做法。但是至於她是否能在完全喪失紀律的教師學生中活下來就又是另外一碼事了。

「你覺得他們能救活她？養活都是一個問題！」不能喝暴露過空氣中的水，不能吃暴露在空氣中的食物。這樣艱難的大背景下，能夠糊口的物資成了笑話。我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不由得閉上了嘴。

「那之後我們去哪？」小路抬頭問道。

顯然，我們倆都沒有回到學校組織方面的想法。未來的情況並不明朗，加入大集體恐怕更是難以生存，與其抱團取暖不如自救。

但是要去哪呢？

「你要回家嗎？」我問小路。

「太遠了，二十里路。我跟你走。」他撐起頭，貼著牆側躺著。

「那你不用看看家裡人？」我疑惑道。

小路發出一陣苦笑，沉默了一會，才說：「都在單位，就算回家也見不到。」

這句話狠狠地戳中了我心，我也多想見見家人，現在生死未卜，心中像掛著提線之劍、寒光閃閃，憂心耿耿。

家人在龍港政府中擔任要職，就連平時見面都是奢望，何況現在這樣的情況，見面更是難上加難。

「我家離學校十公里以內，在著待上兩個小時就走。」我這樣做好決定，指指兩人中間平躺的少女，「她的事，等她醒了讓她自己做決定。」

......

為了節省頭燈的電，我關掉了頭燈，瞬間置身於黑暗之中，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感官一瞬間被完全剝奪。

我們無事可做，只能等待。

「省電，你不會害怕了吧。」我這樣挑逗著小路。

「有毛病。」

右小腿為少女枕頭已經有些發麻，我扶著她的頭，收起右腿，把左小腿塞在下面為她墊著：「我真擔心她。」

「誰？你是說這個女生？」「對。」

伴隨著一陣衣服面料摩擦的聲音，小路似乎又重新坐了起來。

「腦缺氧四分鐘會造成嚴重且不可逆的腦損傷。」

再次陷入沉寂，本就不怎麼流通的空氣更加粘稠了。我知道小路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少女變成植物人和智力障礙的幾率很小但並不代表沒有。

心肺復甦雖然成功，但恢復意識的時間還是要看她受傷的程度。

小腿忽然感覺到輕鬆了許多，雖說少女還躺在上面，但完全沒有剛剛壓的那麼沉了。

難道......？！我又驚又喜地急忙擰開頭燈，向著少女照去。

她正左右翻身，準備起身。我連忙扶住她后腰，讓她慢慢坐起。

小路見到，也急忙翻身坐起，關切地靠過來。

她抬起手臂打算摘掉面罩，我趕緊拉住她的手臂：「別摘下來，這是過濾輻射塵用的。」

隨後她又大聲咳嗽了幾聲，我小心地為她拍著後背。小路和我你看看我看看，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麼好。

「這是哪裡？」「你叫什麼名字？」少女和我同時說道。

氣氛有些尷尬，我不好意思地整理起身上的防火服：「車庫著火了，現在我們在實驗樓的地下室里。」

「其他人都在外面，如果你想出去，樓梯就在那。」小路補充道。

我伸出手指對小路比劃一下：別胡說八道！

少女不再說話，低下頭若有所思。昏暗的頭燈和面罩的阻擋，我沒法看到她的表情。

發獃應該是昏厥蘇醒后的正常現象。我清清嗓子：「你在暈倒了，車庫又發生了火災，現在你在實驗樓的地下室里躲避剩餘的核彈襲擊。」

為她解釋完情況之後，她仍然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

難道是？大腦受到了損傷？我不禁捏了一把汗。

我在她面前揮揮手：「你還記得你叫什麼名字嗎？」

「李依煒，依靠的依，火字旁的煒，嗓子很痛......說不出話。」她看著我這樣回答。

是吸入了火場煙氣的原因。因為注意力轉移，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喉嚨也是又干又痛。

看來大腦還是比較清醒的，心中的石頭也安然落下。我鬆了一口氣，身體向後一傾，靠在牆上。

「等一會我們出去找水喝。」把鐵鍬放倒推到一邊，在我的身旁為少女騰出空間，「靠牆歇歇，我來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