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聲東擊西
「什麼?老三要帶寧妃出宮巡遊?正宮皇后還在,哪有異邦寵妃陪著御駕出宮,巡遊民情的道理?」
「沒錯。此事還被太后同一眾大臣極力反對。說寧妃只是妃位,又是個異邦和親的妾室。怎可出席如此重大的場合。誰知那狗皇帝色迷心竅,不止跟太后吵了一架,連朝堂大臣的話,他也一句不聽。」
站在一處祭壇之外的黑衣男人冷笑了一下,道:「什麼色迷心竅?老三本來就是這個德行。說得好聽就是優柔寡斷,說得難聽點,就是個情種,風花雪月,在他眼中比江山社稷還要重要。」
而站在這黑衣人身後的一個太監打扮的男子連忙彎腰拱手道:「是呢。是而皇帝這位子,本來就是靖王殿下您更合適。」
前太子,如今的靖王冷冷地看了那個太監一眼,道:「這馬屁,等事成之後再拍吧。」
太監忙笑道:「殿下不用擔心,明日的行動由您親自指揮,咱們又布下天羅地網,想來明年端午,定是那狗皇帝的忌日了。」
靖王道:「當年老三同他的那群謀臣,使盡陰招,奪走本王的帝位。本王曾經便說過,這個仇,本王一定會報。老三當年不殺我,日後我一定會殺他。誰讓他非得愛面子,要在外面搏什麼大度慈悲的名聲,那就別怪本王不顧兄弟情分,下手無情了。」
太監道:「殿下也是為了天下蒼生著想。出宮巡遊,與民同樂,這本就該是帝后一同,龍鳳和諧。這狗皇帝卻帶著他的寵妃,可見他不顧大局禮儀,本就是個昏君!」
靖王卻微微皺眉,道:「你可有查清?本王覺得此事頗為蹊蹺。說不定那寧妃不過是個幌子,老三隻是想以寧妃作餌,引出我們負責刺殺他的葯人死士。老三這人看上去忠厚老實,其實城府頗深,心腸歹毒。犧牲一個寵妃,換取自己的平安,這事情他卻也做得出來。「
「殿下果真英明,實在是料事如神。」
此時,另外一個聲音遠遠傳來。
那太監循聲望去,卻是如今的兵部侍郎錢文謙。
錢文謙先是向靖王躬身行禮,然後對靖王道:「我們接到的消息,狗皇帝卻未必在出宮的車隊之中。」
靖王轉身看錢文謙,微微皺眉。
錢文謙接著道:「隨行護衛御駕的,是御林軍總管、天龍衛精銳同齊悅公公。」
太監皺眉道:「對呀,這有什麼問題?」
「自然有問題,隨御駕的天龍衛中,沒有駱司南。」
靖王挑挑眉,重複道:「駱司南?」
「沒錯。狗皇帝出宮,殺機四伏,為何武功最高的駱司南卻不隨時守護中御駕左右?這可不符合常理。」錢文謙道,「我一見這出宮的名單,便覺得不對勁。是而我便命我在宮中的眼線留意消息。果然被我查到,明日端午,一隊皇家馬隊自正門出宮,而還有一隊天龍衛精銳會從側南門偷偷出宮,也是往目的地去。」
「這一隊,是由駱司南跟著?」靖王問道。
「沒錯。不止駱司南,還有他手中最信任的精銳部隊,還有玄鏡堂的那群裝神弄鬼的神棍。旁的不說,玄鏡堂的季景颺和雷梓靖,那可都是高手中的高手。這麼大一群人離開御駕,走小門,看來目的可不簡單。」
太監奇道:「錢大人的意思是……明日那坐著寧妃娘娘的御駕馬車裡,可能沒有正主兒。真正的皇帝,走的是南側門,負責護衛的是駱司南同他實際手下的精銳?」
錢文謙道:「看來應該是如此了。」
靖王面色陰沉,轉過身抬頭看著無邊夜色。薄雲遮月,這初夏的夜晚晦澀不明,便如如今的形勢。
臨時變故,倒在意料之內,畢竟天龍衛已然查到了聖花和那麒麟葯人的秘密。
但是明日便是端午,要刺殺的當今皇帝,究竟會選哪一條路去旗山觀景呢?
而此時,駱司南也在清月齋同齊悅公公最後決定最後的路線。
「風已經放出去了。我的眼線查到,負責東五門的太監總管方少生,今日找御林軍打聽了許久陛下出行的隨行,路線,又通過值守名單打聽到了駱大人你明日會從南側門出發的事情。」齊悅道,「沒想到,在咱家的手下,居然看漏了此人。這是咱家的失職了。」
駱司南皺眉道:「靖王此人心思頗為細膩,城府極深,咱們這一招引蛇出洞,不知是否能瞞住他的眼睛。」
齊悅笑道:「這一點駱大人倒不必太擔心。自陛下登基以來,出宮隨行,必是駱大人你左右相伴,此事朝堂上下都知道。咱們默默將你替換下來,並不張揚,靖王必然會察覺不對勁。」
駱司南道:「以公公的武功,定能護住陛下周全。」
齊悅道:「駱大人謬讚了。不過只要咱家在,陛下自然不會掉一根毫毛。更何況,此次還有寧妃娘娘相助。」
駱司南卻嘆道:「便是如此了。只是這事情非得牽涉寧妃娘娘么?若是靖王看透咱們的計劃不上當,真正的御駕親兵與那些葯人相助,只要娘娘一出手,她會巫醫蠱術的事情可就瞞不住了。」
齊悅道:「駱大人莫要擔心。護駕親兵都是陛下親信,十分靠得住,絕不會將這機密說出去。再說,若是寧妃娘娘護駕用功,自然能堵住悠悠之口。其實……寧妃娘娘護駕,陛下也是不捨得。只是娘娘堅持,大家苦勸不住。若真要皇後去冒這個險,倒是更加危險。刀劍無眼,真打起來,可就保不齊能不能護著皇后了。再說寧妃隨行,本就不合常理,也能讓靖王更加篤定真正道陛下是從南側門出宮的。如此種種,倒是寧妃娘娘隨行更加周全。倒是駱大人你們,究竟找到克制那些葯人的方法了么?」
駱司南輕輕搖頭。
齊悅皺眉道:「這才是更大的問題。那些葯人都是當下武林各大門派的頂尖高手,若是真動起手來,要想全身而退卻是難上加難了。」
駱司南卻道:「只要靖王能上鉤,讓我們有機會一舉殲滅刺客,最好是找到靖王謀反的證據,將其拿下,咱們苦鬥葯人也未嘗不可。武林中人,大多外強中乾,平日里為了江湖地位打打殺殺,都是小打小鬧。咱們這些天龍衛同御林軍,可都是上過陣,殺過敵,不知背負過多少人命的真漢子,哪能懼怕那些江湖人士呢?」
齊悅知道駱司南這話,多少有寬慰自己的意思,他對駱司南笑道:「如此說來,駱大人亦有勝算了?」
駱司南道:「就算是葯人,終究肉眼凡胎,就算天龍衛不敵,我卻不行他們還能敵得過神機營的長槍大炮不成?」
齊悅點點頭道:「這話倒不假。還是駱大人當日運籌帷幄,未雨綢繆,陛下甫一登基,便將神機營牢牢握在手中,才不至於日後被動。」
而此時,雷霆還在用盡各種辦法,研究這些葯人究竟要如何對付。
玄鏡堂今夜燈火通明,除了準備明日行動的種種裝備,便是雷霆這裡最熱鬧。
季寸言坐在雷霆前院的天井中,撐著下巴看著雷霆擺弄那些瓶瓶罐罐,她打了個呵欠,對雷霆道:「雷霆師叔,你都搗鼓半夜了,究竟有么有什麼新發現呀?」
張霽陪著季寸言坐在一處,道:「看你師叔的臉色,跟他的印堂一樣黑,就知道他什麼也沒研究出來了。」
雷霆收起手上的動作,瞪了張霽一眼后道:「呸呸呸!什麼叫我印堂黑?唉,誰讓你們查線索,也查得一知半解。什麼叫『火攻』,也不說清楚。究竟是什麼邪火,能夠剋制葯人呢?」
張霽道:「不知道啊,我們查遍了所有記檔,全部語焉不詳。所以你們這些文官寫東西,能不能直接點?藏頭露尾的有意思嗎?」
雷霆又道:「旁的就不說了,如今咱們手上又沒有那朵邪花,就憑几個手臂長蘚的刺客,能研究出什麼東西?」
「那如果將我們手中的葯人交給雷霆先生你呢?」
季寸言認出駱司南的聲音,忙站起來迎上去道,「駱大哥。」
駱司南對季寸言笑了笑,又對雷霆道,「不過我們手上就這一個葯人,雷霆先生還得省著點用。」
季景颺跟中駱司南身後,雷梓靖則押著那個奪嬰案的葯人走在最後面。
「我跟你三哥商量了一下,把這受傷的葯人押過來供雷霆先生研究。反正它已經只有半條命了。」駱司南對季寸言道。
「也就是說,什麼酷刑都往這人身上招呼,用死了也沒關係?」張霽慢悠悠跟這季寸言身後,此時這樣說道。
駱司南看看張霽,然後答道:「沒錯。」
張霽似乎對這種行為頗為不贊同,不過他本就只是一介草民,人微言輕,眼前這些官家人個個身居要職,他實在也沒什麼說話的機會。
倒是季寸言皺眉道:「也許此人以前也是頗有名望的武林高手呢?再說他也不是故意要犯下這些案子的。」
駱司南對季寸言頗為客氣,道:「是不是他自願,案子都是他犯的。不殺他何以平民憤?再說,人已經成這樣,是肯定沒法復原了。既然如此,就讓他死得更有用處不是更好嗎?為了陛下的安危捐軀,本也是替他祖上積德的大好事。」
雷梓靖話不多,也不願這這種事情上面糾結,他對雷霆道,「方才去神機營試過了。這種葯人似乎都有鐵布衫的武功,火器打上去,雖說不能分毫不傷,也比常人要傷得輕微。而且似乎不怕痛。」
雷霆皺眉道,「這意思是……神機營能對付他們,但是要想讓他們停下來,就得用過於常人的火力,而且一定要把人殺透才是?」
雷梓靖點點頭。
季景颺才道:「所幸如此,否則明日同那些葯人交起手來,勝負還是未知。但是一旦我們纏鬥,神機營想要全誅葯人還是無法保證我們沒有戰損。是而,雷霆師叔,此事還需你的幫忙。」
雷梓靖同雷棋一起,舉起劍向那受傷的葯人攻去,但是葯人根本連反抗的意識都沒有,只是痴痴傻傻站在當地,就算雷梓靖的劍尖已經指向他的眉間,也沒見葯人移動分毫。
張霽用符籙召喚出三昧真火,向葯人面門貼去,那葯人依舊紋絲不動,也沒見有多怕火。
各種方法都試過,葯人根本就像行屍走肉一般。
雷梓靖嘆道:「方才這神機營便是如此。看來這個葯人是已然廢了,沒甚用處。」
張霽則道:「唉,百會穴道封魂針都被你們拔了,魂飛魄散了,自然就是個行屍走肉了。我看你們也不必中這個廢掉的葯人身上做文章比較省事。」
「那明日我們遇到那些葯人的時候,就把他們頭頂的針也都拔掉不就行了?」季寸言提議道。
「從武林高手的頭頂拔出一根銀針,你覺得我們能這樣做,跟殺了他們相比,那個容易?」季景颺問季寸言。
季寸言吐了吐舌頭。
「還有,什麼是『我們』?可沒人把你算進人頭裡面去。」季景颺接著道。
「為什麼?我好歹也是玄鏡堂十大高手啊?」季寸言不滿道。
駱司南噗嗤笑了。
雷梓靖瞧著季寸言道,「你幾時就成了十大高手?我看你排名也就五十開外還差不多。」
季寸言撇嘴道,」人家哪有那麼差?五十名張霽都打得過了!「
張霽側頭看著季寸言,委屈道:「幹嘛呀我得罪你了?」
季景颺扶著額道,「你明日老老實實呆在家裡,陪著娘。不要到處亂晃。」
駱司南補刀道:「小言,刀劍無眼的時候,你就別添亂了。說實話明天打起來,我同你三哥可能都沒有餘力照顧你。你就跟小張天師在家裡等消息吧!」
季寸言同張霽互相看看,眼中神色對於這些天龍衛同玄鏡堂的頂尖高手看他倆不起的言行都非常不滿。
駱司南嘆道:「已經快三更天了,大家都準備一下,休整之後,我們就得入宮了。」
眾人都對這最大的官拱手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