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混一 之第二十一章 幽居王府

大明建文元年，六月。

北平城燕王府中，兵部主事陳大人正在一個別緻的小花園中發獃。

這個小花園也不大，其實就是燕王府中的一個小院落。這個小院落有一間正房，那是平時陳大人居住之處，左邊廂房是書房兼會客廳，裡面牆上掛的是些名人字畫，條案上擺著文玩瓷器，這些很大部分都是燕王世子挑選送過來的。總得來看這書房還算的上是風雅興寄。右邊廂房一直空著，裡面只擺一張八仙桌，平時吃飯就在這房中，權當是陳大人的餐廳了。

這個小院落位於燕王府的深處，但也不是在最後面的位置，在這院落的後面，緊挨著的就是燕王府的護衛軍軍營，軍營中駐紮的是燕王朱棣所統領北平三護衛。分別是金吾左衛，金吾右衛和羽林前衛。雖說這小院後面就是這北平三護衛的軍營，但是道路卻不相通，有山牆阻隔，如果想要由軍營中到這院中來，那還得出燕王府後門，然後繞過大半個燕王府進前門，再穿過一多半的府中院落，才能到這小院中來。

洪武十三年燕王就藩燕京北平，至今已有整整二十年，經過這二十年的不斷修建，燕王府已極具規模。府中的樓台亭閣，院落眾多。後來又陸續修建了軍營，倉庫，馬廄，整個北平三護衛都駐紮進了王府，方便就近護衛。

陳大人現在所在的這個小院只是這王府中眾多院落中的一個。不過與其他小院稍有不同的是，陳大人的這個院落門口始終有一小隊羽林前衛的衛軍守衛著。這一小隊的人馬也不多，總共就二十來號人。這二十來號人分成兩個小隊，每隊十餘人，由一位副千戶統領著，分成兩班，日夜不停的在這小院門前守護。

這隊衛士表面上說是在此護衛陳大人，其實就是看守。陳士舉在這小院中一切自由，想幹什麼都可以，每天王府好吃好喝的伺候著。但就是不能出這院子。除非有燕王本人的手諭。這個院落其實就是一個監獄，只是一個條件很好，大一點的監獄而已，陳大人現在就被關押在這個小院裡面。

主要是陳大人的丫鬟秋蘭的事情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如果換成其他事情都好說，可這是刺王殺駕的大事情，那可就非同小可。陳大人在此小院中已經居住了十餘日，他帶來北平的下人和他的那些家當都還是留在那慶壽寺中。中間陳大人的下人來給公子爺送過一次東西，順帶著想見一下公子爺。他們只知道那日公子爺帶著貼身丫鬟去了燕王府，可這一去就沒有再回寺中。也搞不清楚是什麼狀況。

燕王遇刺這種事情畢竟不是什麼體面的事情，而且這裡面還牽扯了北平指揮使和南京兵部的官員，干係太大。燕王府對外是密而不宣，嚴密封鎖消息，只是對外稱燕王留陳大人在王府做客，要在王府住些日子。要那下人留下東西回去，是以那下人連府門都沒有進到，就更不要說見公子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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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那張信現下可不和陳士舉一樣，不在這府中。那日事發后，張信的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畢竟當場大家都親見如果不是張信反應神速，攔阻了刺客，說不定燕王就會當場被刺身亡。更重要的是，張信帶給了燕王南京朝廷的密旨，這就更能說明問題。所以當日張信就離開了王府，回到他北平都司的治所中去了。畢竟他正三品北平指揮使，也不可能將他隨便的滯留在王府中，而且此時，張信留在北平軍中，那就等於是燕王府中的耳目，對於燕王大有益處。

而這陳大人的事情就麻煩很多了。雖然世子，道衍法師，袁珙，再加上張信都極力為陳大人做保，這事情跟他沒有關係。但是燕王和王府的侍衛都對此事心存疑慮。特別是燕王屬下的北平三衛，這刺傷了王爺，可是翻天的大事情，哪裡這麼簡單說放就放啊，再說陳士舉有著南京兵部主事的身份，也很是嫌疑。

兩邊相持不下，最後還是道衍法師想出一個法子來，陳大人也不再回慶壽寺中了，就讓陳大人在這北平王府中住下，刺客的事情還是要著落在他這貼身丫鬟秋蘭身上，此事暗中調查即可。對外就說南京兵部主事陳大人只是在王府中做客。至於陳大人在王府中居住就由燕王屬下的北平三衛派侍衛監視。

要說還是這道衍法師有注意，他這提議兩方都覺的可行，就算南京兵部那邊詢問，也有個交代。這可以說是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法子了。最後世子還專門提出，現下這陳大人可是燕王府中的客人，可不是犯人，王府中一干人等必須以貴客之道待之。當然這話是說給燕王屬下的北平三衛聽的。世子知道王府中的這班侍衛，對燕王忠心耿耿那自不在話下，但是習武之人，辦事莽撞。怕他們借看管之機，難為陳大人。

就這樣，南京兵部主事陳士舉陳大人就在燕王府中做客，算來已有十餘日。這期間，世子和道衍法師，包括袁先生都過來幾次，那世子更是怕陳大人獨居小院無聊，命府中下人送過了名人書畫，古玩瓷器，說是供陳大人以做消遣。豈不知這些風雅之物，送給這文盲一般的兵部主事，那真可以說的上是明珠暗投了。

這中間，陳大人還出過一回小院，原來燕王府中的大殿修繕還等著陳士舉前去指導工作。這事情本來就是袁先生在負責，那就簡單，袁珙在王爺哪裡請的口諭，就直接過來接陳士舉。那帶隊的副千戶長一看是袁珙親自前來，又有王爺的口諭，再說也不是要出燕王府，那自是百無禁忌，派了兩名侍衛陪同著陳大人前往。好在事情順利，也就兩日，大殿修繕完成。至於那陳大人指導的殿角榫卯部分，那可就有點馬馬虎虎了，只是外觀看差不多了。至於牢靠否，那可難說的緊。不過總歸是給裝上了。用陳大人的話來講就是，「先就這樣吧，只要裝上了就好，反正這大殿也用不了多久，以後這王可是要去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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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的。」那袁先生聽陳大人如此說，那自是連連稱是。這大殿的事情就算是這樣搞定了。

這期間，陳士舉也對道衍法師問起過秋蘭的事情，但是都沒有什麼消息，王府密探遍查北平，也沒有查到蹤跡。估計人已離開北平。道衍法師也安慰陳大人，說是要陳大人放心在此居住，只要有世子和他在這王府中，即可保的陳大人安全，再等過一、兩月，事情過了，他和世子還有張大人一起勸說燕王放陳士舉回南京就是。陳士舉一想，看來眼前也就只有這般，沒有其他的法子，也就只有繼續待在這王府的小院中無聊下去。

就在這陳大人在王府小院中百無聊賴之際，這北平燕王府中的其他人卻忙翻了天。原來，就在燕王得到北平指揮使張信的密報后。知道了這事情緊迫，現在建文帝已經準備要向他動手了，朝廷的兵馬已經開始調度。如果他再不做準備，等到朝廷詔書一到，那燕王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是以這十餘日來，燕王府里招兵買馬，打造兵器。那燕王屬下的北平三衛也在王府後面的兵營中加緊訓練。這陳大人每天都能聽見自己住的這小院的山牆後面人聲嘈雜，馬來車往，極是熱鬧。

這一日，陳士舉早上起來，用過早飯之後，在院中走了兩圈，去那書房中坐定，下人送上茶來，陳大人在那喝著茶，聽那後面兵營中衛士們的操練之聲。這些日子，陳士舉聽這個可聽得多了，總是聽見一個聲音洪亮之人，估計是將官，先是高喊，：「進，進，進，」然後就是百十個聲音一起喝道：「哈，哈，哈，」應該是士兵在將官的指揮下排成隊形前進，最後是先前那將官大吼一聲：「刺！」後面就是士兵們拖長的聲音高叫：「哈——」想必那是士兵們一起攻擊目標。後面的部分就頗為精彩，也是陳士舉最愛聽得。那就是，這些士兵們有的時候，應該是大多數時候，隊列走不整齊，或者攻擊不規整劃一。這個時候，負責指揮的將官都會破口大罵。

有時候聽見罵：「你龜兒瓜娃子」陳士舉就知道這將官應該是四川的。

有時候聽見罵：「你個死腦殼兒滴」這應該是河北的。

有時候聽見罵：「嬲你媽媽別」這應該是湖南的。

有時候聽見罵：「賊你媽」這應該是陝西的。

有時候聽見罵：「叼你老母」這應該是廣東的。

有時候聽見罵：「死眯處眼」這應該是山西的。

有時候聽見罵：「毛楞三光」這應該是東北的。

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罵人方言，陳大人就完全聽不出來是哪個地區的，要說也難怪，這些將官都是些粗鄙武夫，且都脾氣暴躁，見著士兵不聽指揮，那不張嘴就罵。

這一日，陳士舉正在這書房中聽著後面兵營將官的叫罵，就有下人進來稟報，世子過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