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京城外李家村

第三章神京城外李家村

時間追溯到魏文帝當政，永安四十七年，祁山以西妖亂，天山腳下本相安無事的妖族一脈不知何故忽然發狂，裹挾無數大妖向南壓下，妖氣遮天蔽日，浩浩湯湯，所過之處人畜盡絕，攜無可抵擋之勢，一度要越過祁山，直指佛京。天寧寺眾法師盡出北山御之，調度苗裔、魏國舉國之力，兼突厥周璇其中，方才將妖亂抵擋在祁山以西，歷經三年鏖戰，妖亂方能逐步消弭。

妖亂之間，魏國大肆招募因戰亂南遷流民中的靑壯者，許以厚利，以補充兵員上的損耗。當是時，戍邊者十之存一，祁連山下，道野聞鴉鳴，白骨露於野，因妖亂而家破人亡者不知凡幾。及永安四十九年，妖亂漸止，朝廷賞戍邊將士，各地募兵獎金銀凡幾，各歸原籍；另允戰亡最甚的西北募兵中的無家可歸者入京籍，賜良田，配流亡婦人為婚眷，於神京城外安家落戶，往往一營士兵分為一村，村連饒羅，結報成團，但因沒有本地根基，生活習慣又與當地不同，故不為本地人所納，被神京城裡戲稱為軍戶村。

神京城南郊，有座牛背山，因側看像老牛俯卧於地而得名。山腳下是個聚集了一群陝西老兵的軍戶村，因村民李姓居多，故而自稱李家村，村裡多是身體有殘的戰後老兵，但由於朝廷在稅務方面有所照顧，辛苦勞作一年不至沒了盼頭，村人手裡反倒有些富餘。

臨近村子西頭住著老李頭一家，家主是個黝黑精瘦的寡言漢子，因長期下地勞作，四十餘歲的年紀，顯出五十餘歲的模樣。據說戰前是個無父無母、無名無姓的街油子，快三十歲討不到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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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沒成想趁著這妖亂打了個翻身仗，鬼門關摸爬滾打一圈，愣是沒什麼大傷，搖身一變，成了平妖亂的功臣，明晃晃的過了次東直門，穩噹噹的落了京戶，娶了個逃難來北的俏寡婦，還生了個白胖胖的寶貝兒子！剛入伍是只知道他諢名叫石頭，等打完了仗跟了伍長姓李，取前字諧音，喚名李實。李老頭的媳婦姓張名慧，生於農家，略有姿色，有幸被一酒館店家看中，娶為新婦，與夫家一起做著來往西邊的商戶的買賣，原也衣食無憂，不料忽逢西面妖族禍亂，經此大變，家中主事妄圖保求祖上家業，未及時撤出潼關，妖亂臨時慌忙四散而逃，慘死亂中，唯有這婦人僥倖保全了性命，流落神京城外，朝廷把流亡婦人與老兵強行拉配，這俏寡婦矮個裡頭調高個，選了個看著還算圇囤全乎的老李頭。這老李頭也是爭氣，不出兩年就生了個大胖小子，從此老李頭整日的埋在地里苦幹，李家媳婦也在農閑時做點手工補點家用，加上這張慧本就管過酒店賬本，精打細算，一家人卻也過得紅紅火火，逢年過節小盧屋裡也能傳來幾縷酒香肉味…

時光荏苒，距離妖亂已去二十個春秋。天色已略顯昏暗，一名劍眉星目的素衣少年，牽著一匹形容枯瘦，毛髮稀疏的老馬深一腳淺一腳行走在回家的山路上，少年腳步輕快熟稔，每致下坡先一步跳下，再緩緩引馬下來，此起彼伏，未及多久，便越過了幾多個山腰，能遠遠瞧見村郭的輪廓…

李家小盧內，辛勞了一天的李老漢依在門前打著瞌睡，聞著灶房的飯香咽著口水，早就把飯做好的張嬸卻不著急上桌，蒸籠上籠著幔子，撐著腮幫子一搭一搭地往地灶里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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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木材，彷彿等著某人的歸來。隨著門外一聲：「爹娘，我回來了！」小盧屋裡彷彿又有了生氣，李老漢晃晃腦袋，一抹臉，喜笑顏開的迎了出去；張嬸揭開蒸籠，小跑一般把幾樣菜擺上桌去。

夜裡，遠遠望見模糊的兩個黑影，老李頭便迎了上去，接過老馬的韁繩，臉上帶著笑意罵道：「賊囊求，這麼晚了還不著家？」少年不以為意，笑道：「爹，今天這不是咱們這一批衛士役期要滿一年了，尉長逮著我們可訓了好久呢！再過一月等我役期到了，一定好好在家陪爹娘，哪也不去。瞧，爹，我專程去林家鋪子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豬耳朵哩！」老李頭眼中笑意更甚，罵道：「小菟孫，凈會撿些好聽的說！」又拍了拍少年的屁股，說到「快進去吧，你娘該是等急了！」少年掀起門帘，邁步而入，瞅見張嬸把菜擺上了桌，隨即上前攬住娘親已略顯豐腴的身材，軟語道：「娘啊，我回來了，想我了沒！」張嬸嘴角含笑，掐著少年腰間的肋肉：「呦，這長大一歲，本事不見長，嘴皮子倒伶俐了不少哈？敢糊弄你老娘，仔細你的皮！」少年佯裝痛狀，笑道：「疼疼疼！老娘饒命！兒長再大也不敢忘了娘啊！」叫饒地從袖兜里扯出一段素布，張嬸這才接了過去，方才住了手，嘴角含笑，給少年盛好了飯：「今天是你二十一的誕辰，你先吃，不用等你你老爹，吃飽了才有力氣皮哩!」少年笑著坐在飯桌前，待老李頭喂完了馬，方才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起了晚飯。

李家村的夜色中漸漸亮起星星點點的黃光，在這漆黑如墨的小小世界里，竟是如此的溫柔、明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