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星
腦子裡響起那個聲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它就存在於自己的腦子裡。
「當前目標完成進度:20%,請再接再厲。」
「素材:「花剪」
詳細介紹:你得到了一把完整的花剪,但你沒能真正的遇見它身邊的任何一個人……那個反派不算在內。
如果能在現實里接觸到它的主人自然再好不過,不過很遺憾他已經死了。」
睜開眼睛,面前那隻兔子的琥珀色眼睛變成了普通的褐色。
「變成了普通的兔子。」
和之前那副頭上長著玫瑰花的樣子不同,玫瑰花在脫離兔子后迅速變黑,最終在地上變成了一片飛灰。
「這算是這小孩的父母死前向我託付了個孤兒嗎……」
不,實際上這孩子大概比江舒淮大二十歲,甚至現實里已經死了。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
睜開眼睛,大個子站在江舒淮面前,旁邊的那個頭和多出去的手臂已經消失了,精神攻擊變得小了不少。
「不知道……媽媽。」
他看著花剪,然後伸出脖子。
「不管怎樣,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江舒淮默默地看著地上的玫瑰花。
「第一層有五個人,母親穿著一條白裙子,父親穿著花匠的衣服,孩子智力低下穿著背帶褲,外來者穿著一件黑襯衫,侵略者的代表是玫瑰花。」
默默的念完這些東西記在心裡,江舒淮把花剪伸向兔子的頭顱。
「咔嚓。」
他已經死了。
他們都死了。
101的門口掛著個相框,上面的畫變得完整了起來。
可惜是黑色的。
……
事情在解決了這些之後似乎依舊沒有結束。
江舒淮沒有看到通往201的樓梯。
依舊是一片昏暗的黑,彷彿要讓人陷進去。
少年頭頂的幾撮較短的發在頭頂站立著,在那盞只能照到一點東西的燈下看著有些發白。
「呼……」
不自主的呼吸速度減緩,一種濕冷的感覺從周身爬到雙腿上緩緩的向上纏,一隻琥珀色的眼睛從眼眶裡掉落出來,留下一個血淋淋的空洞。
眼睛掉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像是玻璃球的聲音,或者說那已經不是眼睛了。
江舒淮沒有感到一絲痛感,只有一種微妙的恐懼,以及一種面對獵奇事物的不適。
左眼模糊的視野和右眼中的空蕩蕩呈現出一種相反的模樣,就像一邊是無盡的白另一邊卻是死寂的黑。
「哈哈……」
忍不住笑出聲,那個玻璃般的琥珀色球體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痕迹,金色中摻雜著黑色的雜質,不純粹的在地面上閃耀。
混亂且破碎的透明結晶體順著那顆玻璃般的眼睛像周圍涌著,冰冷且溫柔的吞噬著一切可以看見的和一切不能看見的東西。
像病毒一般蔓延,凸起的結晶柱爬上牆面,凝視成了黑色的尖刺,盛開在琥珀色的花藤,結出一顆琥珀色的果實。
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眼睛。
「要我再把它塞回去嗎?」
江舒淮並不想把這種奇怪的東西隨便往眼眶裡放,而且視神經是否能夠連接的上也是一種問題。
似乎並不是這種意思,那隻眼睛從凋零的結晶花瓣花瓣中掉落,碎成了一地的殘渣。
「收集到素材:「苦痛」
詳細介紹:你不需要理解它是什麼,
但它以不同的方式展開,只需要一個契機便能夠生根發芽,或許你不想傳播它,但在無形之中,你已然推動了它的傳播。」
腦子裡的東西響了起來,同時帶來一陣刺激大腦的頭疼。
像是一團白茫茫的光,穿透空洞的眼眶刺進整具身體。
……
空蕩蕩的天花板,蒼白的手,強烈的痛苦,以及一陣噁心的反胃。
江舒淮再一次從旅店的床上醒來,這一次卻是一種可怖的疼痛感與充斥在整個鼻腔的血腥氣,以及右眼的強烈痛苦。
疼痛到整個批鬥都在顫抖,空曠的眼眶裡似乎仍舊有什麼不適配餓東西在割裂眼球。
對著盥洗室的鏡子,江舒淮用哪一個琥珀色的眼睛看著鏡子,然後扒開了疼痛的右眼眼眶。
「啪嗒。」
一隻被尖刺貫穿的眼睛從眼眶裡滑落,連帶著一些看不清是血液和什麼其他東西摻雜在一起的紅白色物質。
不是腦漿。腦漿不是這個樣子。
血液的流通也像是一種困難,一滴一滴的血從眼眶裡掉落出來。
不知道擦了多久,視野逐漸恢復,江舒淮抬起頭看了眼鏡子。
鏡子里的人長著兩隻琥珀色的眼睛,在燈光下閃著金色的輝。
或許一開始就選擇把這東西扣掉會更好一點。
這對眼睛的出現讓他有了種不太好的預感。
腦子裡的聲音不合時宜的出現,就像一種可怕的符號在腦海中回蕩。
「目前找回生機:1
剩餘■■所奪走的生機:5」
「解鎖支線任務:「自我」
詳細介紹:你的一部分身體似乎以一種奇怪的方式離開了你,你的思維似乎受到了某種力量的扭曲,在你還沒有完全失去自我時,找到你所遺忘和失去的一切。」
「失敗懲罰:無。」
「成功獎勵:80點希望」
江舒淮思索了一會,他的哥哥的眼睛似乎也是琥珀色的。
所以他這麼半天PTSD的對象居然是自己?
太奇怪了吧。
在拿回眼睛后似乎能夠回憶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自己腦子裡那個時不時響一下的東西叫別西卜。
是的,蠅王。
不知道具體意味著什麼,但是江舒淮有一種莫名的感覺,這可能不是什麼好事。
因為同時他也想起來他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的原因和死法。
當時他甚至沒活過一個小時。
因為當時他的出生點不是賓館,而是另一個地方。
花店。
那段記憶里藏進柜子里的不是「媽媽」,而是第一條命的江舒淮。
以及,爭端記憶中並不存在任何有關於「衣物」,「眼睛」,以及「一家三口」之類的東西。
花店裡直走一隻巨大的兔子。
頭頂長著玫瑰花的兔子。
就像江舒淮在門裡看到的一家三口一樣,
「也就是說,他們想要的確實是屬於「我」的眼睛,以及,他們想殺的確實是我。」
背後突然冒出了一片冷汗。
因為什麼呢,他把死者的事迹經過他們家人的同意之後改編成了小說,還是別的什麼?
江舒淮突然意識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所寫的東西里似乎並沒有那麼一樁案子,以及,他似乎並不是一位小說。
江舒淮是一名劇作家。
有人偷走了他的身份。
第一次死亡的記憶里,他被那隻巨大的玫瑰花兔趕進了一個小小的櫥子,就像愛麗絲所跳進的洞里。
門後面什麼也沒有,空蕩蕩的一片,就像是專門為了他設計的墓室,但一切似乎都很平面,像是被扔進了什麼奇怪的空間里。
玫瑰花和兔子以及花剪,江舒淮一直認為玫瑰花是父親,兔子是孩子,而花剪是母親。
但在這一份記憶里,似乎有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在壁櫥里的他聞到了一陣濃郁的咖啡味,順著那股氣息江舒淮找到了一把剪刀,也就是現在他手上這一把。
以及,一群人。
位置似乎是一個小小的房間,卧室里擺著一堆腐爛或者沒有完全腐爛的兔子屍體,裝在一個很大的密封塑料盒子里,周圍沒有一隻蒼蠅。
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少年坐在椅子上,手指夾著鑷子,剝開一隻兔子的頭皮,然後塞進去一顆顆小小的花籽。
快速的縫合,留出一個不至於讓種子被血漿泡爛還能留下一些呼吸空間的小位置。
大概也就是素材里所說的玫瑰花兔?但可以看到的是,大多數的嘗試都失敗了。
江舒淮有些不理解這個人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東西,並且,很顯然,第一條命的江舒淮也不理解。
然後,那個人走進了一間卧室,上面放著一個紅色的小球,約莫有二十厘米高。
「收集到素材:「紅月」
詳細介紹:一個來自於異世界的先驅者,當祂看著你時,末日已經悄悄來臨。當然,這只是個不知道來源的小雕塑,但裡面仍舊包裹著些隱秘的知識。」
腦子裡別西卜的聲音雙重響起,有種莫名的喜感。
「應該和所謂的奇美拉有關,不過這個人為什麼那麼執著於玫瑰花兔子。」
回憶了一下那整整一箱的兔子屍體,江舒淮不知道是說殘忍還是別的什麼,非要說的話,只能說是惋惜,以及一種好奇。
他在思考這個人接下來會做什麼。
紅色的玻璃球泛起一種美麗的漣漪,近乎帶著一種致幻般的美,腦海中除了別西卜的聲音以外還有一種奇妙的聲音,就像是一種歌聲……一種令人著迷的歌聲。
江舒淮感到自己的腦子似乎很不好,或者說他的精神就像受到兩種不同的力量的牽扯,但這使他能夠強行稜角下來。
似乎剛剛的一切就像一個幻影,視覺中似乎有過一場小型的地震剛剛發生過,證據是房間里的一些東西和破碎的罐子。
然後……江舒淮看見對面站著的那個人俯下身子。
那人眼中空洞無光,皮膚蒼白,身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多出來兩具被縫合到一起的屍體,也就是102的那位住戶。
江舒淮不知道當時那個人看了他多久。
但是記憶的終末他感到眼眶中的劇痛。
「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很漂亮嗎?」
「我希望我會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也是,最後一個。」
從記憶中讀取出的情緒中似乎沒有痛苦。
只有一種,漫長的,彷彿理智崩潰后的那種痛苦和恐懼。
那個人的眼睛里似乎有一顆紅色的星星。
或者說,像是鐵鏽一樣的星星。
「下次見,闖入者。」
記憶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