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錦翠樓的不眠之夜
趙楠明眸微瞪,玉頜輕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趙老太爺道:「爺爺,這畫……怎麼了嗎?」
趙老太爺再次看向那幅畫,兩眼似有些出神,輕捻著鬍鬚說道:「此畫頗具隋末山水畫大師展子虔青綠之風,畫中筆法工整富麗,用筆遒勁,色澤均勻而典雅,風骨俊俏,意境雋永。看這墨色尚新,只怕是仿製。但若是此前有如此功力的畫,老夫竟然連聽都沒聽說過,想來不太可能,怕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實為難得的上佳臻品。」
「那……那這幅畫值得了五百兩銀子嗎?」趙楠嘗試性地問。
「五百兩?便是給一千兩,老夫也不會賣!」趙老太爺看著那畫,搖搖頭,有些自嘲似的說。
「這幅畫這麼值錢?」趙楠傻眼了。
「這樣的寶物你是從何處得來的?」趙老太爺問道。
「這……這是剛剛周涵畫的,我花五百兩銀子買來的。」趙楠有些心虛道,嚴格來說她還沒有買下這幅畫,但看爺爺的意思,五百兩買下這幅畫是穩賺不賠的。
「這幅畫是小涵所畫?!」老爺子的震驚更上一層樓。
「是……我剛剛親眼所見。」趙楠答道。
「走,去找他!」趙老爺子急忙帶著趙楠去往書房。
書房。
「相公剛剛所作的畫,價值怕是不只五百兩吧?」
「不知道,感覺應該能值個一兩千兩吧。」
「相公就對自己的畫作如此自信?」
「還行,主要我也不過是站在了大師的肩上罷了……」
二人談話間,兩道身影迅速踏入書房。
「小涵,老夫聽楠楠說,這幅畫是你所作?」趙老太爺問道。一路疾走,老爺子的呼吸還有些急促。
「確實是。」周涵毫不掩飾地說。
「你這山水畫技,是何人所教?」趙老太爺打定了主意,若是周涵的繪畫老師還在人世,他一定要去拜訪一番。
「不滿趙爺爺說,晚輩一向自由不羈管了,不甚喜歡有人教我做事,因此書畫之類,晚輩都是自學成才。」周涵有些囂張地說。
「小涵莫要打了誑語,這畫中的功底非常人所有,若非數十年的積累,便定是有名師指點。老夫確實想要拜訪小涵的繪畫師傅,小涵能否告知老夫尊師大名?」
「趙爺爺,我真沒拜什麼師傅,您要是不信,我再畫一幅其他類型的……」
「你還會其他的畫法?」
「會一點。」
「你到底有多少個師傅?」
「真的一個都沒有……」
「那你且再作一幅畫來。」
「水兒……哦,水兒沒在,那就有勞娘子替我研墨了。」周涵這才想起,今天趙楠的母親從娘家回來,水兒和蓮兒同趙誠一起去接趙夫人了。至於水兒為什麼要去,因為以前蘇雪帶水兒來趙府的時候,趙夫人對她們很好,幾乎可以說是視如己出。所以這次趙楠的母親回府,水兒要求一定要去迎接一番,蘇雪也立馬同意了。
為什麼蘇雪不去?那就更簡單了,因為周涵不去。嫁夫隨夫,夫君不去,她自然也就要留在自家丈夫身邊。
蘇雪立馬化身周涵的賢內助,幫周涵準備好作畫需要的物品。
周涵鋪開宣紙,手中畫筆輕戳著下巴,思索一番后,畫筆輕落,作以工筆,不多時,一個少女躍然紙上。
趙楠的臉已經紅透了,因為畫中的少女正是她,她看著周涵,羞惱道:「喂,
誰允許你畫本姑娘的?」
「隨便畫畫咯。」周涵隨意的說。
趙楠又羞又氣,自己竟然被這個傢伙就這麼隨意地畫了出來,雖然畫的還不錯……
趙老太爺看著畫中的趙楠,不可思議道:「天哪,難道這世上真有如此曠世天才?」隨即又對周涵說:「老夫聽楠楠說你將這幅山水畫以五百兩賣給了她,不知可否將此畫轉賣給老夫?」
好傢夥,挖牆腳挖到孫女身上來了!
「趙爺爺喜歡,拿去便是,何須說什麼錢不錢的。」畢竟是在人家府上住,還是得給老爺子一點面子。
「那老夫就笑納了!只是這畫中為何沒有你的印鑒?」趙老太爺問道。
「晚輩作畫,不蓋印鑒。」
「這是為何?」
「因為我沒有印鑒。」
趙老太爺:「……」
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隨即說道:「你雖畫技高超,然若是畫中沒有印鑒以辨真假,這些佳作被他人仿製,只怕價值會大打折扣。」
周涵一聽,立馬急了,問道:「趙爺爺可知哪裡可以刻印鑒,我這就去刻一個!」
「城南劉匠人是刻制印鑒的一把好手,你可請他為你刻一印鑒。」趙老太爺答道。
「多謝趙爺爺指點,這幅《江帆樓閣圖》便贈與趙爺爺了。」周涵說道。
「既然如此,老夫便多謝了!」趙老太爺拿著畫走了,趙楠才從那幅工筆畫中回過神來。
「那幅畫是我買的……」趙楠看著老爺子遠去的身影,可憐兮兮地說。
「你付錢了?」周涵不屑的說。
「誰說本姑娘不付錢?」趙楠立馬拿出五百兩銀票,隨即指著桌上那幅她的肖像畫問周涵道:「這幅畫值得了五百兩嗎?」
「這是當然,我一出品,必屬精品!」周涵自信地說。
「那好,這幅畫我買了,還有,以後未經本姑娘允許,不準再畫本姑娘!」趙楠放下銀票,然後迅速將畫收起,跑出了書房。
「搞定!」周涵拿起銀票,拍打了一下,隨即問蘇雪道:「你說我再畫幾幅畫,拿去賣了,兩千兩銀子不就湊齊了嗎?」
「相公的畫自然是價值千金,然而凡是用以買賣的畫作,都需要有畫者的印鑒以辨真偽,否則買家怕遇到贗品,是不會買的。」
「是這樣啊,那還是得趕緊刻個印鑒出來……」周涵想了想,又喃喃自語道:「早上我還賣了一副畫,同樣沒有加蓋印鑒,但還是賣了五百兩……」
「相公究竟在哪裡賣的畫?」
「一個好地方……」
……
房中,趙楠看著那幅畫,臉色仍有些微微發紅,看著看著,突然羞罵一句道:「登徒子!」隨即一下子撲到床上,把頭埋進枕中……不一會兒,又忍不住起身,再次端詳起那畫來……
待到趙夫人回府,周涵和蘇雪一起去拜見了那位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不得不說,能生出趙楠這麼標緻的女兒,父母的顏值都是不差的。
眾人一起用了一頓和諧的晚餐,然後就各自回房了。
錦翠樓。
一樓大堂中,台上一位女子正撫琴,台下眾人凝神聽。
只見那女子兩道柳葉彎眉如梢掛,一雙明露春目照人寒,腮凝新荔,鼻膩鵝脂。
紅裙半掩婀娜態,玉骨輕鎖顯情痴。靈眸微轉巧似畫,酥手一曲展相思。
這便是錦翠樓頭牌清倌人,孫以沫。
錦翠樓有兩種牌,紅牌和綠牌。紅牌倌人就是一般的妓子,要負責陪客人;綠牌倌人也就是清倌人,不負責陪客,最多只會邀請一些胸有文墨的客人談論些琴棋書畫的雅事。
孫以沫就是綠牌倌人之魁。
一曲罷,孫以沫緩緩起身,對台下眾人說道:「眾位客官,小女子今天偶然得到一幅奇畫,想與眾多文人雅士共同觀賞,不知諸位可有此雅興?」
「以沫姑娘的畫技我等可都是有目共睹,能被以沫姑娘成為奇畫的,定是上佳之作,我等定要好好欣賞一番!」
「李兄說的沒錯,以沫姑娘的畫技已然是高深莫測了,這畫竟能被以沫姑娘成為奇畫,想來定是有其玄妙之處。」
「王兄和李兄說的甚是,以沫姑娘,你就快些把那奇畫拿出來吧!」
見眾人興意盎然,孫以沫便對旁邊的侍婢說:「去將那畫取來。」
侍婢將畫取來后,孫以沫將畫拿在手中,輕持畫軸,笑著說:「諸位請看!」
畫軸放下,一幅憂傷少女圖呈現在眾人眼前。
一時間,全場嘩然。
「我的天,這畫中女子是天上的仙女吧,相貌竟然如此傳神!」
「這畫中女子眉眼中有些憂傷之色,難道住在天上的仙女也會有上心事嗎?」
「你懂什麼,天上的女子也是女子,還不是得嫁人,說不定是因為沒找到如意郎君而煩惱,這種事可以找本公子嘛……」
「劉江啊,我發現你的臉皮是越發的厚了,現在連天上的仙女你都敢覬覦了嗎?」
「姓張的,你什麼意思?」
……
不一會兒,有人開始好奇地提問了。
一人站出來問道:「以沫姑娘,-此畫喚作何名?」
孫以沫淺笑答道:「此畫名為《憂傷少女圖》。」
眾人對畫名深表贊同。
「這畫中女子栩栩如生,此般筆法卻不似傳統畫技,不知此畫是何人所作?」那人再問。
「此畫乃是小女子偶然從一世外高人處求得,因此筆法與一般工筆人物畫不同。」
「既然如此,我願意出一千兩將此畫買下,不知姑娘可否割愛?」那人提出了買畫的想法。
「一千兩就想買下這樣一幅佳作?我看你是在做夢!以沫姑娘,我願意出兩千兩買下此畫!」另一人站出來說道。
「如此稀世珍寶,僅兩千兩純屬是對此畫的褻瀆!以沫姑娘,我出四千兩!」
「我出四千五百兩!」
「我五千兩……」
面對眾人的喊價,孫以沫一直微笑視之,卻不為所動。
待到喊價之聲平息,畫的價格已經被抬到了八千兩。
孫以沫仍是微笑著對眾人說:「小女子將此畫展出,並非是想將之以高價賣出,而是想請諸位富有才學之人,為此畫賦詩一首,不知諸位客官可否願意。」
「以沫姑娘,便是你不說,我也要說了。在下初見此畫,便覺驚為天人,即興賦得《美人圖》一首,還請姑娘品鑒!」
「你才讀了幾年書,就敢作詩?以沫姑娘,在下也剛剛賦得一好詩,請姑娘欣賞!」
「我也有詩,以沫姑娘,聽聽我的……」
……
今夜,錦翠樓熱鬧非凡,眾人不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