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
伊弗瑞克南區,南岸,凌晨三點又一刻鐘。
即使是次芽月,伊弗瑞克的凌晨依然稱得上寒冷。
南岸街道上空空蕩蕩,除了酒館和幾條閃爍著紅色燭光的小巷外,只有居民們傾倒的垃圾山在街道邊彰顯自己的存在。
這裡的街道狀況複雜,小巷和街道相連,即使是垃圾山後也可能有另一條出路。
「即使是七神親至南岸也會席捲進污穢中。」
混亂、無序、污穢,這是南岸的特色。
卡里在不同的小巷、街道和垃圾山間穿梭。
得益於自小在伊弗瑞克的流浪經歷,這條看似複雜的前進方式反而是他所了解的最安全、最快速可以回到聖佩得羅慈善醫院的路。
這個時間,行走在大路上絕不是明智之舉,要快且盡量保持隱匿狀態的走在道路邊緣。
黑暗有時也是弱小者的保護色。
卡里藏在袖中的右手正握住銅質匕首,他在時刻注意,確保身上不會出現引人注目的聲響。
要知道,黑暗有時也是罪惡滋生的溫床。
「希望之都」伊弗瑞克不僅是政客、黑手黨、商人們的希望之都,當然也是各類危險人士的天堂。
這樣的凌晨不僅屬於醉漢和流浪兒,也屬於一切陰影生物。
即使是偶遇兩個無聊想要拿可憐的流浪兒消遣的壯碩醉漢也是卡里不願意遇到的情況之一。
更別提如果一不小心觸碰了一些禁忌會有什麼更加悲慘下場。
卡里一邊趕路,一邊從垃圾山裡尋覓一些可以換成銅便士的零碎物件。
他從街角的垃圾山裡翻出一個錫制盒子,掂了掂重量,滿意的把這個小玩意塞進懷裡。
「這東西應該值半塊布丁。明天拿它和丹尼爾給我的銅便士去換幾塊糖漿松糕布丁。」
卡里一邊摩挲匕首木質握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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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損痕迹,一邊開始周密計劃明天的「美食」。
卡里最愛的糖漿松糕布丁是由肉汁、果汁、水果乾、麵粉外加三大勺粗製砂糖一起調配製造的絕頂美味。
它不僅有著柔軟、嫩滑的口感,還有混雜著肉香和砂糖甜味的美妙香氣。
一想到那完美無暇的焦糖色半凝固膏體,卡里扶了扶頭上的小圓頂帽,抬起空閑的左手擦了擦了嘴角,連腳步都加快了幾分。
「我一塊,多琳一塊,戴蒙一塊,迪西一塊。丹尼爾就算了,我已經給過他報酬了...」
「這樣丹尼爾那份就是我的了!我可以吃兩塊布丁!」卡里滿意的在黑暗裡給自己來了一小段踢踏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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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弗瑞克東區。
穿過一條窄巷,聖佩得羅慈善醫院就在眼前。
伊弗瑞克哪裡都不缺倒霉鬼。
醫院旁邊的小路上有兩個醉漢正在為難一位可憐人。這位被為難的倒霉鬼似乎過於瘦小,被醉漢們擋住了大半身形。
卡里看了一眼前方的騷亂,皺了皺眉頭準備費點力氣換一條小路。
伊弗瑞克最不缺的就是這樣的倒霉鬼,也許明天就能在停屍房見到倒霉鬼的真容了。
當然,前提是有好心人願意把這位可憐人的屍體送進醫院的話。
「看在七神的面上,如果見到了你的屍體,我會為你向七神祈禱的。」他這樣想著,直到即將轉身離去的瞬間瞥見一雙只剩眼白的眼睛。
那雙眼睛向上翻並外斜,能被人直接觀察到的眼球表面發灰、腫大,眼球向外突出。像極了雨掌月時期,因為大量的垃圾廢料被傾倒進河裡而翻白眼死去的魚。
這是一雙熟悉的眼睛,屬於聖佩得羅慈善醫院守夜人戴蒙,也是卡里短暫人生中得到的僅有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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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善意捐助者之一。
他將視線移到正推搡戴蒙的兩位醉漢身上。
黃色汗巾、巴拿馬帽、佩斯利馬甲、工人圓領襯衫,腰間別著一把小型投擲斧。
整個伊弗瑞克只有北岸機械製造場的工人才會在左手繫上一條汗巾。
在機械製造廠,黃色汗巾是普通工人,白色汗巾和藍色汗巾代表不同職能的小頭目,紅色汗巾則屬於管理者。
所有北岸機械製造廠的工人們都是「瓦倫幫」的成員。
非常有趣的是「刀疤」迪西恰巧隸屬於和瓦倫幫對立的南岸黑手黨「蒂諾幫」。這兩個本土幫派的恩怨由來已久,甚至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北岸「瓦倫幫」在凌晨突兀的跑來不屬於自己的地界上閑逛?
無論對在場的哪一位來說,這都絕對算得上是個過於糟糕的相遇。
戴蒙那雙枯瘦、乾癟、如同朽木的手被瓦倫幫的工人用力拍開,挎在手肘的草編籃子也被打翻在地,一塊糖漿松糕布丁從籃子內孤零零的滾落出來。
無法視物的老人只能睜著那雙畸形的白眼,趴在地上漫無目的尋找著那塊布丁。
前夜的伊弗瑞克剛剛下過一場雨,糟糕的城市排水系統沒有起到半點該起的作用。雨水和馬糞混合在一起,地上滿是散發惡臭味道的褐色爛泥。
「哈!瞎子!」奚落的、誇張的、如同小丑般做作又尖銳的語調。
漂亮的焦糖色布丁沾上了褐色的污泥。
卡里的目光從滾落的布丁掃過,他藏在袖中的右手正用大拇指的指甲狠摳著匕首的木質握把。
可能因為太過用力,指尖的尖銳痛感一路傳輸進入大腦,卡里耳邊甚至響起了陣陣嗡鳴聲。
有一瞬間,男孩似乎和那雙失去神採的白色眼睛的主人對上了視線。
...
他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